衆人邊吃邊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酒量小的就已經喝不了酒了。
場上能喝酒的,還剩陳校長、牛鐵柱、姜父、姜俊四人。
姜俊以晚輩自居,不去和他們拼酒。
那三人卻興致勃勃,喝個不停。牛鐵柱和姜父量還可以,陳校長已經喝得面紅耳熱了。
陳校長笑道:“福田,你今年上五十了嗎?”
姜父笑道:“我小哩,才四十八。”
陳校長笑道:“我上五十了。和你們說說,福田啊,鐵柱啊,在酒桌上,也別瞧不起讀書人。你們看,咱們仨裡面,我年紀最大,我看上去最文弱,可我酒量比你們差了嗎?”
牛鐵柱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陳叔是最能喝的了。”
姜父笑道:“陳校長不愧是去過大城市的人哩,原來在京城的時候,肯定也挺能喝吧。”
陳校長笑道:“那當然,我當初在京城,那可風……”原本想說那可風流呢,後來看到許蘭,把話頭給收起來了。
姜俊在一旁聽着,心想:看來酒量還不算太差,沒醉到亂說話的程度。
陳校長說道:“想當初我和恩師吳教授學明史的時候……”說到這,聲音卻突然停了,似乎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整個人都呆滯不動了,如同一尊塑像。
場面變得一片寂靜,衆人都不敢插話,在一旁看着他。
陳校長忽然嘆了口氣,看了看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好像這樣,才能讓眼中含的淚不流下來。
斟了一杯酒,走到了旁邊,對着東面,將酒撒在地上,頭稍微擡起向着天,說道:“恩師,學生給您敬酒了……”
陳校長怔怔地說道:“不知道怎麼,忽然又提到您……”忽然手一鬆,杯子掉在地上,隨着一聲脆響,玻璃在地上濺開。陳校長蹲在地上,雙手抓着頭髮,漸漸哭出聲來,隨即就是嚎啕大哭……
“怎麼了……”
“校長醉了吧……”
衆人小聲談論道。
只有許蘭走了過去,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陳校長緩緩站起身來,擦乾眼淚,說道:“衆位,少陪了,我出去走走。”
牛大娘是其中年紀最大的,說道:“嗨,正好都吃差不多了,咱也該走了。”
牛鐵柱、姜父、薑母都齊聲贊同。
黃月娟也說道:“是啊,我覺得我也該回衛生所了。小薇,咱們走吧。”
姜小薇點了點頭,說道:“嗯嗯。”心想:今天我看到校長哭了哦。
不一會兒,衆人相繼都走了。屋中只有陳校長、許蘭、姜俊、陳青四人。
姜俊也要走。陳校長攔住了,說道:“小姜,你不用走,剛纔大家都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在屋中靜一靜,我就是想出去一下。”他接連不停地說道:“我覺得在外面走很好,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束縛我,擡頭就可以看到天,邁步就能踏在地上。房子雖然好,我有時候心裡憋悶,看着也都像監獄……”
一邊說,一邊把衣服披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許蘭也跟在後面。
姜俊說道:“許阿姨,需要我幫忙嗎?”
許蘭和藹地笑道:“沒事,小姜,他是想起往事了,發泄發泄心中的憋悶就好了。”
說着,許蘭也就跟着他去了,留姜俊和陳青二人在屋中。
姜俊坐到了陳青的身邊,說道:“你不跟着去嗎?”
陳青苦笑道:“他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想跟着他,他總是把我訓斥回來。但我媽跟着他去,他卻很願意。”
“有一次我偷偷跟着我爸去了,見到他在荒郊野外大哭,我媽就站在旁邊看着他,一言不發。他哭完之後,我媽卻上前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安慰他,兩個人抱在一起。”
“他大哭的時候,有的時候抓地上的土亂揚,有的時候大叫‘媽’。還有的時候,大聲唱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後來我回去想了半天,才知道他唱的是‘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說到這,陳青又苦笑了一聲,倚靠在沙發上,說道:“或許是每個人都有一些難過的事情吧……”
姜俊看她這個樣子,心中一動,原來見到的陳青,就是活潑可愛,一副笑口常開的樣子,可今天看到她,卻覺得掩蓋上了一層愁緒。
陳青也轉過頭來望着她,兩人相視片刻。陳青忽然站起身來,走進屋中。
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粉色的事物,遞給姜俊。強顏歡笑說道:“我爸這些年來悲歌痛哭那麼多次,我都掌握時間規律了,每次最少也不少於半個小時。”
說到這,又把手中的東西往姜俊手中一遞。
姜俊看着那個未開封的套,奇道:“你怎麼有這個東西?”
陳青說道:“我從我爸媽房間裡拿的,他們把這放哪我都知道。”
姜俊纔想起來,她剛纔進的是她父母的房間,笑道:你可真是你爸媽的好女兒。
陳青笑了一下,可似乎是因爲心裡被愁緒牽引着一樣,這一下笑的很淺,笑容隨即就消逝了,用有些落寞的聲音說道:“你上次不就想這樣嗎……我可以……”
姜俊說不出話來,將她帶到屋中。抱在懷裡吻她,她的嘴脣依舊是十分甜美,可卻沒了之前那種愉悅的反應。不過即使如此,在自己吻她的脖子的時候,她也是在儘量調動情緒來回應他。
姜俊把她放到牀上,手剛要去解她的襯衫。就見她側偏着頭,眉頭微鎖,似含着一絲愁緒。眼睛中還有些晶瑩剔透,好像是一點眼淚。
看到這裡,姜俊的心中忽然一痛,原來陳青現在並不開心,只是爲了滿足自己,不願讓自己失望,於是在這種情況中還願意將身體給自己。
看着她那微鎖着的眉心,彷彿見到了少女紛繁的心事。是啊,陳青一個人在外地上學,在上大學很困難的環境中,依舊盡力學習,要考上一個最好的大學。她的生活中,確實也有很多難過的事情啊。
自己更應該好好關心她,呵護她,怎麼還忍心在這時候解開她的衣釦?
想到這裡,將她抱到懷中,動情地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