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低頭看着遠處潮水般人羣的地方,心想這要是去後面排隊,至少得等到半小時後才能上電梯。
那怎麼行!
“朋友,我是外地回來的,關照下……”
鄭毅知道這個紛雜的社會裡,曾經崇尚友情,一下子脫口而出,說了聲朋友,也算是示好了。
“朋友你大爺,你還想稱兄道弟啊,不看看你那模樣,瘦子,上。”
胖子黑衣發話了,今天碰到的生人少,這種鄉下人更好欺負,乾脆讓邵無憂下手了。
揮了揮手,邵無憂上去就是兩巴掌,湊上去惡狠狠的說道:
“識相點,強龍難壓地頭蛇,知道不。”
鄭毅約莫好了他臉的位置,正想一拳把他打到幾米外的電梯那裡,
可一隻手伸進上衣兜裡,是兩張面值五十的鈔票!
邵無憂暗中給的!
“行吧,我找下錢。”
鄭毅擡頭看了一眼邵無憂,從他那善意充盈而又着急的目光中,猜出了對方几分用意:
這個小夥子提醒自己趕緊走人,省得繼續糾纏,這夥人惹不起。
背後是黑衣那些人咄咄逼人的面孔,鄭毅轉身假裝掏了下衣兜,撒丫子就往步行梯跑去。
這個速度可以和短跑冠軍媲美了,影子一閃,人影消失在樓梯裡,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小。
黑衣他們欺負人向來雁過拔毛,怎麼能看着一個無名小卒從自己眼皮底下溜了。
原本他要跟上去,好好教訓下誆了自己的這個傢伙。
瘦子邵無憂連忙主動請纓,說是自己上去肯定暴打這小子,至少是鼻青臉腫。
外人坐電梯就得排隊,邵無憂在這裡早就一切通吃了,叼着小煙,甩着雙手,大模大樣的撥開人羣,直接上了電梯,直奔樓上追去。
到了11樓,邵無憂腦子裡問自己:
“這哥們歲數不大啊,看樣子和我年齡相仿,可怎麼就感覺這是個人物,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呢,那伸手……”
正想着呢,只見半開的電梯外面出現了一個步伐矯健的人。
是他,鄭毅。
11層樓,鄭毅一層層奔跑,漫長的臺階,兩步躍上一層。
這部電梯是一至十樓不停,只有往上的樓層才停,
就是說十層樓中間,他奔跑的速度比電梯還快,電梯裡的邵無憂比他慢了不少。
“小哥,我來了,你等等。”
邵無憂傻眼了,驚詫的看着他,臉色變得友善起來,拉住他的手就走:
“快說,你找誰,我幫你。”
鄭毅看他不是個壞透的混子,關鍵時刻幫了自己一把,簡單說了病房號。
“讓開,讓開,我是黑衣。”
走廊裡病人家屬不少,有的正在康復散步,兩邊還有不少臨時加牀的患者。
邵無憂知道鄭毅肯定着急死了,情急之下,叫着自己老大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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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在這裡比瘟神嚇人,走廊裡的護士們小聲叫着旁邊的人,趕忙給他們讓開了道路。
流裡流氣的邵無憂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給鄭毅清道,倆人一會就到了病房門口。
雪白的牀單,映照着媽媽黑瘦的臉。
鼻孔上的氧氣管正在爲她輸入新鮮的氧氣。
旁邊幾個穿着整潔工裝的中年男女,看着邵無憂進來,一個個躲在遠處,轉臉衝着窗外,無不是一臉驚恐。
鄭毅一把抓住老媽的手,沒等張嘴說話,媽媽瞬間觸電般的有了感覺,慢慢的,眼皮用力的睜開,說話時兩行熱淚流下:
“鄭毅,你回來了?我兒子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
鄭毅跪在牀前,嘴脣顫抖着看着媽媽的慈眉善目。
“小哥,這是你媽啊。”
邵無憂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正是自己這邊人打的。
雖然和他無關,可堅決不能待下去,這個一口氣狂奔十一層樓的人,一指頭都能幹廢自己。
邵無憂溜了。
鄭母那些前來陪同的同事,看着惡人走了,才圍了過來,唉聲嘆氣的說了起來:
昨天,XC區橫行霸道的逑子裘大龍來醫院辦事,出門時被孫美蘭手裡的墩布碰了下,這傢伙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頓拳腳,打的老人求饒,還不停的罵着“老不死的”。
“兒子,這種人咱惹不起,明後天咱就回家養着吧,多吃點止痛片就行,我還得回來上班呢,咱不拖累別人。”
孫美蘭無意中惹了混老大逑子,只能打碎了牙,合着血,往肚子裡咽。
說話時,她目光不由的看着牀頭櫃上的一堆錢。
這都是這些工友捐獻的,所在單位醫務處先是送來了200塊錢的慰問金,聽說逑子的人威脅他們管閒事,又拿來了50元。
250,這麼噁心的數字,算是給逑子他們一個交代!
工友趙叔上午送來一盒子老鼎封點心,被逑子手下的左膀右臂黑衣打掉了眼鏡。
逑子就是這麼霸道,凡是得罪他的人,誰也不能同情。
所以,邵無憂進來時這些樸實的工友一個個噤若寒蟬。
媽媽和老同事隻言片語的說了些事,那個被打掉了眼鏡的趙叔,一張憨厚的臉,唉聲嘆氣的說:
“孩子,咱就一個臨時工,算了吧,你來了就好了,你好好照顧你媽,我們從後樓走,別再添亂了,要是讓黑衣看到了……”
幫助了鄭毅的母親,還得受這種欺負?
鄭毅稍稍用力攥了攥媽媽的手,給老人一個貼心的安慰。
他慢慢站起身,掏出兩張五十的鈔票,遞給趙叔說:“叔叔,麻煩您幫我媽調個房間,要單人間。”
100塊錢在著名的三甲醫院住單人間?
趙叔懷疑的目光看着鄭毅,失望的搖了搖頭。
情急之下,鄭毅才發現自己拿錯了,把邵無憂給的錢掏出來了。
一看趙叔滿臉失落,他纔想起自己的錢在褲兜裡,摸了摸,一把掏出來了:
“拜託了,這一半您拿去調房間,剩下的是感謝各位的,
走,咱去吃飯,走正門!我鄭毅的恩人,就得走正門,光明正大的走。各位都去,對面三星級浪淘沙酒店,咱開個最大的包房。”
“啊……”
工友們一個個驚訝的張大了嘴,尋思孫美蘭兒子犯神經了吧,你老媽幾萬塊的藥錢還沒着落,壞人還盯住不放,要請大家吃大餐。
真去了,不是明擺着和黑衣他們過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