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名肥頭大耳的男人,來找牛小田,正是勾綵鳳的男人牛望天。
有道是,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伕。
應用在牛望天身上,恰如其分。
原本,牛望天只是身材魁梧健碩,現在目測至少增肥三十斤以上,輕鬆將牛小田整個人都能裝進去,啥都不會露。
“望天哥,在你面前,太有壓力了!”牛小田比量下身材和個頭,向後退了一步。
“嘿嘿,這就是當廚師的壞處,隨便吃幾口,就吃得胖成球。”牛望天摸摸鋥亮的光頭,又噓呼道:“小田,半年多沒回家,你混得太像樣了,可給咱老牛家爭光了。”
都姓牛沒錯,但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牛望天倒是懂得往自己臉上貼金。
“咱這姓自帶光環,牛!”
牛小田哈哈一笑,張羅着讓牛望天坐下,遞過去一支菸。
吸着煙,聊着天!
牛望天表示,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學了一身本事,就該給家鄉做貢獻。
這話聽聽而已,要不是守家在地,工資待遇又不低,牛望天才不會回到這個小山溝裡。
遠景旅遊集團不差錢,給牛望天開出的培訓費,每月六千,照比城裡賺得還多。
另外,等青雲山旅遊酒店蓋成,還想讓牛望天去擔任首席大廚。
“小田,你這兄弟夠意思,俺都知道,綵鳳幫着做個飯,你給的錢可不少。”牛望天感激道。
“讓嫂子受累了,要不,我再找個廚師,你跟嫂子開個農家樂的夫妻店吧!”牛小田商量道。
“別,可別!”
牛望天連連擺手,“做人不能那樣,過河拆橋的事,咱幹不出來。綵鳳挺喜歡幫你的,另外,還不耽誤照顧家裡。女人家,在外面拋頭露面的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做個飯還有錢賺,多美的事。”
大男子主義!
“說句話,你可別不高興。”
“哪能。”
“嫂子嫁給你,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牛望天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肚子上的肥肉都在起波浪,這分明是誇獎,厚着臉皮道:“咱這牛糞,養料足,別的不說,你嫂子就是照比同村那些娘們兒,更顯年輕。”
“既然知道,還不在家好好看着。”牛小田翻個白眼。
“嘿嘿,這次不走了。沒瞧見嘛,你嫂子這幾天,又是秧歌又是戲,高興着呢!”
說笑一陣子,牛望天談到了正題,想請牛小田給老孃治病,錢不是問題。
“小田啊,樹有根,人有娘,出門的這些日子,最掛念的還是老母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牛望天拽了首古詩,眼窩裡出現了淚光。
這事兒,勾綵鳳也提過,牛小田含糊其辭,說沒有藥材,並沒有任何行動。
牛婆婆的半身不遂,好些年了,腦血栓的後遺症,真正意義上的實病,治療難度是很高的。
想了想,牛小田說道:“我會治病不假,但不是啥病都能治,更擅長虛病和急病。老人家的這個病,不能包治,而且,治療的過程會很長。畢竟,半邊身體長時間不用,反應能力很差,需要一點點來。”
“唉,不指望別的,哪怕能自己出去遛彎也行。再這麼躺下去,俺娘她自己那份活着的心都沒了。”牛望天嘆口氣。
“那就試試吧,日常按摩,舒筋活血,還得你們自己來。”牛小田道。
自詡孝子的牛望天,連連答應,他當然會照顧老孃,並且向牛小田表示真心感謝。
一筆寫不出兩個牛!
牛望天使勁拍着胸脯,今後,不管啥事,喊一聲老牛,一定毫不含糊,衝鋒在前。
拿起針盒,牛小田離開家,跟着牛望天一道,去看望牛婆婆。
一進屋,勾綵鳳已經沏好茶水,還是城裡帶來的好茶,香氣飄滿了屋子。
炕上的牛婆婆,也客氣打招呼,一隻手比劃着,讓牛小田快坐下。
上次牛婆婆出言不遜,是被黃鼠狼精給迷了。
平日裡,老人家待人還是蠻和氣的,只是身體原因,顯得鬱鬱寡歡。
“娘,把小田請來了,給你看看病。”牛望天大聲道。
“這麼大聲幹啥,聽得到,吐沫星子噴俺一臉。”牛婆婆還不樂意,又試探地問道:“小田,俺這病真能治嗎?”
“能治,但你要有信心,不能怕疼怕折騰。”
“那俺先謝謝你,不怕,你就可勁地下針吧!”
牛婆婆只有半邊臉在笑,看起來,有那麼點詭異。
也不見外,牛小田拖鞋上炕,讓老人家脫下棉衣,慢慢躺好,手拿銀針,按照經脈穴位刺了下去。
尤其是手三裡和足三裡,更是多深入半分。
一盒針基本用完了,牛婆婆也疼得冒汗了,一直咬牙忍着,並沒有發出哼聲。
一邊鍼灸,牛小田還一邊講解,如何進行經絡按摩,要每天堅持,日久才能見效。
夫妻二人都聽得很認真,勾綵鳳沒忘用小本本記錄下來,還仔細詢問具體位置,牛望天嘴上答應的好,實際操作,還得這個賢惠的媳婦。
其實,不需要這麼麻煩。
有一種特殊的草藥,叫做通脈草,就能治療牛婆婆的毛病。
屬於半靈草的範圍,但沒地方能找到。
留針半個小時,牛小田這才依次取下,牛婆婆嚷嚷道:“俺感到有股子熱氣,在這邊身體竄來竄去。”
“小田是神醫,娘,你一定能好起來。”牛望天激動道。
有熱氣流動,距離真正好轉,還差很遠。
貴在堅持。
牛小田提筆寫下個藥方,交給牛望天,按摩加服藥,不要間斷,幾個月後再看。
夫妻二人,千恩萬謝,將牛小田送出家門。
走在安靜的村路上,遠眺羣山,白雪皚皚。
莫名其妙,牛小田神識一陣恍惚,往昔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扎着羊角辮,穿着花棉襖的小女孩,臉龐凍得像是紅蘋果,正朝他無邪地笑着,頑皮地扔來一個小小的雪球。
人啊,爲什麼要長大?
那麼多的美好,就這樣隨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