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寒看着眼前的紀小季,面色凝重。
紀小季也是一樣,不再露出燦爛的笑容,而是非常仔細和認真地盯着路遠寒看着。
“路遠寒,實話說我還是比較願意和你做同伴的。”紀小季沉聲說道,“畢竟……你這樣的傢伙,作爲對手,實在太可怕了。”
“那爲何不成爲我們的同伴?”路遠寒反問道,“爲何要跟着你身後的那兩個人對我們生活生存這麼久的家鄉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
“因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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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爲我吧。”章一澤忽然打斷兩人的對話,“紀小季,如果你放不下私人的仇恨,你大可以直接找上我父親,光明正大地打一場,爲何要做出這麼多殘忍的事情。”
“殘忍?”紀小季煞有一番介勢地盯着章一澤看,“你們這些溫室裡出生的花朵又怎會了解我們意界人的心酸。”
“在這裡的沒有一個人身世比你不悽慘!”章一澤怒吼道,“路遠寒、江蕭蕭、伊小雨還有我,誰不是身世坎坷的!”
“但你們有誰經歷過八歲身體就開始要承受着各種各樣的痛苦!”紀小季反吼道,“十歲醒來後發現整個世界都被改變了,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每天擔心身邊人看出自己的不同從而歧視自己,並且成天擔心受怕會不會被阱吃掉!”
章一澤愣住了。
實話說,江蕭蕭和伊小雨算是從小都過着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從出生起就開始接受羽者的培訓,但實話說除了七年前母親的“離去”和三年前弟弟的“失蹤”以外,那些所謂的歧視和擔驚受怕還是不怎麼存在的。
而路遠寒也一樣,除了五歲的時候經歷了一次親眼見證父親“慘死”的畫面後,一切都安好,這裡沒有人理解紀小季這些年是怎麼熬下來的。
“我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眷念了。”紀小季低下頭沉聲說道,“醒來後,總算有兩個人一直照顧我,就是張老爺子和枯人前輩。可是呢,可是張老爺子死了,枯人似乎也只是利用我們完成他的所謂計劃罷了……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就是仇恨。父母慘死的仇恨……從小到大被這些愚蠢人類嘲笑歧視的仇恨……你們不會懂。”
“笑死人了。”路遠寒忽然打破了沉默。
“什麼?”紀小季瞪大眼睛擡起頭看向忽然開口說話的路遠寒,“你再說一遍!”
“我說……”路遠寒提高了音量,“笑死人了!”
紀小季微皺着眉頭,此時秋風襲過,吹走了地上的落葉,但那些意界人的屍體還躺在地面上無人去收拾。
“路遠寒。”紀小季沉聲道,“你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你是一個根本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路遠寒握着羽鞭沉聲道,“你總覺得自己是最無辜最可憐的。但,就算是枯人利用你,沒有他你能活下來嗎,你能現在有着這樣的本領過來和我們叫喧嗎!你不能……你自己數數,你被枯人他們救了多少次,難道還不能抵消他們利用你的罪嗎?更何況,你也沒失去什麼。張三的死和枯人的計劃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紀小季怔住了。
的確,枯人的確是在利用他們,但是也沒有讓他們實實在在地失去過什麼。紀小季明白自己只是給自己找一個非常好能說的過去的理由,麻痹自己,爲了能在開戰時狠下心來和以前的同伴們戰鬥。
“笑死人了。”紀小季忽然學着路遠寒的語氣重複道。
路遠寒皺着眉頭,不知道紀小季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不是傻子。”紀小季說道,“你回來的原因我大致也能猜到,和你身邊這幾個人一起粉碎我的計劃。但……就靠你們幾個,可能嗎?畢竟意夢是一個如此巨大的組織,月界是不會插手的,無論你們幾個變得再怎麼強,也改變了大的趨勢了。縱使你今天在這裡殺了我們三個人,世界其他地區呢,你能改變嗎?”
“我們不會輸。”路遠寒堅定地說道,看着紀小季的眼睛,“因爲……人類的堅強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事情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吧,你們原以爲十天之類就可以把所有人類給打敗了,佔領整個人界了吧?可是事實呢!”
這句話恰好說道紀小季的痛處。
“最開始人類的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攻擊,飛機大炮機槍都起不了作用,甚至有某些國家想使用類似於核武器這種攻擊時,也會莫名其妙地在攻擊前被你們的人破壞掉攻擊計劃。”路遠寒正色說道,“那是因爲人類看不見有靈體盒的人,人類的監測系統也看不到並且攻擊不了靈體,可是後來的事情超出你們的預料吧!”
紀小季握緊了拳頭,顫抖着。
“人類的頑強反擊完全超出了你們的預計,在人類可能會被滅亡的時候,他們的團結超出你的猜想吧!這一刻,沒有國家,沒有膚色,沒有歧視,只有團結起來阻止人類被滅亡的決心!”路遠寒聲色俱厲道,“然後,世界各地組建起了八個組織,是各類擁有魄源的傑出人類領導起來的,他們的存在在人界歷史裡應該算是我們一直所崇拜的超級英雄吧!”
路遠寒不知道的是,此時這一切正被可可偷偷地錄製着。
“人類是永遠不會滅亡的,人類是絕對不會屈服的!”路遠寒大聲道,“你永遠也無法明白人類究竟是有多麼頑強不屈,但我們要感謝你!正是你們這樣沒有人性的卑劣小人,將一直不團結的人類明白此時有了一個共同敵人,讓大家衆志成城地集合在一起。
“即便流了很多的血,即便犧牲了很多的人,但地球上只要還有一個人類活着,在呼吸着,他也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你們全部打倒!”路遠寒舉起羽鞭,走向前方,大聲喝道,“我要你記住,黑暗永遠不可能一直存在,黎明就要到來了,而我,就是第一道黎明,但帶來天亮的是全部的人類!會徹底驅逐你們!”
紀小季怔住了,沒想到路遠寒會突然說出這麼多大道理來,但確實又異常鼓舞人心。他看着眼前身上泛着金光表情堅定的路遠寒,忽然想起六個月前剛剛獲得月士能力的路遠寒,才六個月,路遠寒就從懵懂無知的少年成長到現在這樣的模樣嗎?
極具魅力的王者之氣,絲毫不容質疑的聲音和思想,只要看見他,就會覺得能將心臟交給他,交給這個絕對能支撐起世界的男人!
紀小季緩過了神,微笑着:“早知道我來見你的時候用靈體盒了,我發現你們背後有個可愛的女孩子正拿着難以被發現的器材拍攝着我啊!”
可可大驚,剛想收起來時,地面上的泥土突然飛了起來,將她的器材打了個粉碎。
“沒受傷吧?”丁潔立即擔心地問道,實話說,她也完全沒有料到泥土居然會自己動進行攻擊。
“真是不錯的防咒啊,讓我的攻擊弱了那麼多,原本想是直接殺了那個人類的。”紀小季露出渴望暴力、流血了邪惡笑容,嘆道,“但……還算不錯,毀了那東西。”
土系羽術。章一澤皺眉想道。
爲什麼……爲什麼紀小季會在短短不到兩個月裡獲得這麼大的提升,明明在明暗之爭時他還是隻做到了三系羽術融合的初步,並且金系和土系是完全不會的。
可現在……這樣嫺熟的招數,這樣濃厚的魄源……更讓人詫異的是,明明是剛進入意夢的新成員,爲何連何偉男這種在意夢算的上二把手的老成員都對他畢恭畢敬。
有太多的疑點了。
“路遠寒,你現在是出乎我意料地能說啊。”紀小季開口緩緩說道,“我以爲你本是個沉默寡言的傢伙了,沒想到比起我這個話嘮來還愛說。”
路遠寒不再說話,想起他第一次見到紀小季時的場景,那時是和夏依一起見到的,那時的他絮絮叨叨地自我介紹,似乎絲毫不知道憂傷是什麼。
“過獎了。”路遠寒正色道,“從你剛纔說準備殺了可可那句話……我就判斷出,我們不再是同伴了,現在的你,已經沒有人性了,和以前你最痛恨的那個意界人‘噬血’沒有任何的區別啊。”
噬血……紀小季怔住了。
這個渴望鮮血和殺戮的女人,殺了他恩人張三的女人……卻在最後的時候找回靈魂的那個噬血……紀小季顫抖着,明白如今的自己究竟是有多墮落。
可是……這是個黑暗的時代,我們在一個黑暗的帝國……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這不是我的錯,我只知道,我現在的選擇和做法是唯一正確的出路!紀小季眼神中又冒起憤怒的火焰來,想起十年前父母死去的畫面,想起看見張三身首異處的畫面,想起這麼多年的所有屈辱和身體的疼痛,他再一次被自己罪惡的靈魂所吞噬了。
“路遠寒!不要用這樣的大道理來糊弄我!”紀小季吼道,“是……誰都願意把自己放在正義的那一面!我也一樣!現在我們的行爲看起來似乎是邪惡的,但……但如果我們統領了人界,成爲新的領導者,以後的歷史中,我們會是革命的英雄!這樣墮落的年代,早就該有人推翻了!那些愚蠢的人類死不足惜!”
“愚蠢的人是你!”路遠寒聲嘶力竭地反吼道,“墮落的人也是你!世界也輪不到你這種熱來推翻!”
又一次沉默。
“算了……”紀小季聳聳肩道,“和你這樣辯論下去永遠不會有個盡頭,爭吵只會讓雙方更加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今天這戰是打不了的,畢竟就算在這裡殺了你們,想必結果會是同歸於盡吧。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不會在個人戰鬥中耗費太多的時間。再見。”
“紀小季。”路遠寒說道,“我也一樣,我根本不期待今天的戰鬥,這樣只是浪費我們這邊的鮮血和生命,但我告訴你。一個月,只需一個月,我就會讓你們全軍覆沒!”
“是嗎?”紀小季微笑着,“那我就期待着鹿死誰手了。好自爲之吧!”
三人同時魄行消失,但紀小季在魄行的途中用月笛輕聲說道:“白葉。我希望你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