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兒興奮的蹦跳着,劉潮已經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沙堡的旁邊,伸直兩條腿舒展着,微微鼓起肚皮還沒被曬黑,和後背依然黝黑的顏色顯現了鮮明的對比。
葉尋跳下高臺,頂着寬沿的大草帽朝着女兒走去,海風吹拂着她的頭髮,裙襬飄逸的上下翻飛,鹹溼的空氣裡沒有絲毫的酷熱和躁動,只剩下清爽宜人的感覺。
“哎呀,蓋的正好!”葉尋蹲下仔細端詳着靜竹的傑作,語氣略微誇張的笑着誇獎道。
靜竹的臉上浮現出更加神氣的表情,小肚子使勁腆着,雙手背在身後,因爲剛纔一個勁兒的蹦跳現在臉上多少有些潮紅的樣子。
“唔,我來看看,”葉尋誇張的俯下身子,繞着沙土堆砌的古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一看還扭頭逗着女兒。“媽媽看看,是誰這麼厲害建造出這麼這麼漂亮的皇宮啊?”
“是我!是我!”靜竹被逗的笑得合不攏嘴,不好意思的用雙手捂住嘴,“吃吃”的笑出聲來。
“哎呀,是我的靜竹呀!”葉尋一把摟過女兒,使勁的擁在懷裡親着,“我女兒真棒!”
靜竹被媽媽親的癢的之樂,扭動着身子在老媽懷裡打滾( ,翻過身來把手放在媽媽腋窩底下,咯吱葉尋的癢癢肉,母子倆笑鬧着翻滾在沙灘上,一大一小兩個腳印交疊着映在沙灘上,陽光下細白的沙粒閃着耀眼的光。
劉潮笑着爬起來,也加入他們的行列,追趕着女兒作勢要咯吱他,靜竹慌忙爬起來邊笑邊往遠處的沙灘跑,尖叫聲、笑鬧聲不絕於耳,葉尋腳埋在細細的白沙裡,看着碧海藍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繞着海邊水和沙交匯的連線遠去,心底突然涌動起一陣酸楚,眼淚似乎又要流下來了。
女人就是這種情緒化的動物,哭笑都只是情緒的一種表達,你說不清她是如何工作的,不一定快樂會笑,也不一定痛苦時才哭。淚流下來的時候也能有一種酸酸甜甜、無法名狀的酥麻的感覺,這也許就叫做幸福。
不遠處的一對白人夫婦也帶着一個小女孩在玩耍,小姑娘約莫四五歲的樣子,拿着一個飛盤玩的正歡,不停的拋出去,奔跑着接住又再次拋出去,五彩的比基尼穿在她身上很是可愛。
葉尋撿起掉在不遠處的飛盤,輕輕的朝着小姑娘扔過去,一記完美的弧線正好落在她的身邊,啪的一下漂亮的接住。小女孩高興的衝着葉尋揮手,葉尋也站起來衝着他們微笑。
女孩帶着她的父母走過來,年齡相仿的人更容易溝通,這兩個高大的北歐人秉承了他們民族的熱情似火,爽朗的笑語讓葉尋迅速感染了他們快樂的情緒。小姑娘的爸爸叫威利,在北京大學教書,同時,夫妻倆都是漢語言文學院的學生,對中國文化有着很深的感情。不僅小姑娘的父母說的一口流利的北京話,連小姑娘的京腔也是順溜的了不得。
得知葉尋也是一家三口來這裡度假的,小姑娘哈克強烈要求和小妹妹一起去看海豚。威利夫婦有一條不是很大的多尼船,是專門爲哈克可以盡情的看海豚而購置的,兩口子寵孩子的心情可見一斑。
哈克大方的拉着靜竹的手,兩個孩子很快成了好朋友。靜竹把指着不遠處自己和爸爸堆出來的古堡給哈克看,引得小姑娘很是羨慕,一個勁的拍着巴掌叫着“喜歡!喜歡!”
哈克金色的頭髮細細的編成一根根的小辮子,深邃的眼眸大大的蒲扇着,粉紅的小臉絲毫沒有被太陽曬黑,歡快的笑聲不時的發出來。
靜竹很喜歡哈克姐姐,拎着盛滿海水的小桶和哈克一起爲古堡修建了一座工程浩大的護城河。靜竹還很認真的指着古堡的裡面驕傲的宣城自己是這個國家的王子,引得大人們哈哈大笑。
第二百零五章雨中探病
針尖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個早晨,灰黑的天空終於有了些許光亮,病房窗口正對的兩株不知什麼名字的小矮灌木倔強的昂着頭,枝頭細弱的枝幹直愣愣的將土白色的嫩蕊高高舉起。
溼冷的空氣伴着濃郁的泥土氣息捲成一記胡亂的風,抓起一片片的黃的、白的、粉的、綠的葉子也好,花瓣也好上下翻飛,似乎在提醒人們,春雖然來了可冬還沒有走。
搖擺,被風拉扯着,時而輕巧,時而強勁,固執的死攥在一起,摟抱着不讓它得逞,畢竟早春才露頭,誰都不想輕易的放棄活着,在豔陽下迎着晨露盡情綻放的機會。
葉尋倚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眼神中有些倦怠,似乎並不刻意要看什麼,只是發呆。米黃色的毛衣輕柔的包裹着,瘦弱的臂彎交疊在一起,呈十字環在胸前。
手指無意識的勾着脖頸處皺褶起來的棉布襯衣,頭偏在一邊,下巴輕輕的摩挲着手背,一陣風來,似是感到了一絲寒意,環抱的手指更緊的抓住肩頭,同時把頭往脖子窩裡縮起來。
佝僂着後背向前抻直,讓僵硬的脖子更舒服一些,頭順勢靠在窗櫺上,一隻不知哪裡飛來的灰褐色的小蟲落在玻璃牀上,費勁的向上攀爬着,稍一停留馬上振動翅膀飛了出去。
枯乾,日夜煎熬的枯坐靜等讓葉尋原本瘦弱的身形,更瘦了許多。
葉尋擡起臉望出去,天已經大亮了,可剛纔看就快要停的雨,這會兒又下大了。
雨滴把青石板的小路沖刷的特別乾淨,枯黃的草地上隱約冒着一丁點春意的嫩綠,只剩下低低淺淺的水窪,雨水噼啪打在上面,濺起一個又一個圈兒,泛出連接在一起的漣漪。
櫻桃樹下,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撐着一把小花傘蹲在水窪旁,認真的看着。小腳丫蹬着玫紅色的米奇雨靴,在一片灰小尋尋的混沌世界裡顯得格外醒目。小腳丫試探着踩進積聚成深淺不一的小溪流裡,被阻擋了前進的溪水繞過雨靴繼續前進,有的就索性賴在原地不動,等着更多的溪流匯聚過來再衝過去。
腳丫的主人顯然很是熱衷於這項偉大的事業,不時的擡起放下腳面,好讓積聚的更加擁堵的水流痛快的引渡過去,嘴裡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似乎是爲自己的壯舉而歡呼。
羊角辮隨着腳丫蹦跳着上下搖擺,一起一落的帶出歡樂的節奏。葉尋記起詩靈小時候也曾梳過這樣的小辮子,眼前的小花傘下似乎多了一個腦袋,那是靜竹和姐姐在聽雨滴落下了敲擊在傘面上的聲音。
病塌上的詩靈已經睡熟了,肖大夫不愧是兒科聖手,幾服藥用下去,病情明顯有了好轉。原本日夜咳嗽不息無法安睡的詩靈,現在基本上一夜有大半夜都可以睡熟。扭頭看了一眼女兒熟睡的臉龐,葉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陪着葉尋守了大半夜的劉潮剛剛離開,他要在靜竹醒來之前趕回去,昨夜是陪着孩子睡着纔過來的。本來劉潮想試探着讓靜竹回到老媽那裡照看,可葉尋卻執意不肯。
葉尋寧願自己和孩子苦捱也不能再忍受再次失去孩子的痛苦,而劉潮其實也摸不準老媽對葉尋和孩子們的態度,如果讓老媽見到孩子又向上次一樣上演搶奪大戰就不好了,既然葉尋執意不肯也就不再強求。
走過來靠近孩子,葉尋探出手輕輕俯在額頭上試探體溫,詩靈熟夢中發出“咿呀”的囈語,小手隨意搭在枕邊,手指微微向裡彎曲着,潮紅的臉蛋還顯得很虛弱。
不論多大的孩子都會對老媽的體溫有種特殊的敏感。當葉尋溫熱的手心貼着詩靈額頭的時候,帶來的溫暖讓孩子覺得很安心,儘管被疾病折磨的已經筋疲力盡,但還是很敏捷的翻了個身,閉着眼睛就一把抓住那熟悉的手掌,拉到枕邊貼着臉繼續追尋夢中的記憶。
葉尋顯然沒有料到詩靈會抓住自己的手,孩子小手緊緊拉拽住的樣子讓她忍俊不禁。“這孩子!”葉尋歪着腦袋微笑,疲倦的臉上寫滿了疼愛,如果說這一輩子她唯一感謝上天的那就是神賜予她的這兩個寶貝,不論前程多麼迷茫,腳下的路又有多麼坎坷,只要有他們兩個在自己身邊,就會覺得渾身充滿力量,瞬間化身超人女戰士一般可以爲了他們衝出宇宙保護地球!
試着抽了一下手沒有抽出,詩靈小小的手指攥的很緊,葉尋索性挨着女兒坐在凳子上,也趴在一邊看着孩子。烏黑捲曲的頭髮柔軟的搭在一邊,詩靈精緻的五官與她的爸爸越來越像,如果不是嘴角一側遺傳了媽媽的小小梨渦,簡直就是小小的女版的劉潮!
葉尋疼愛的輕輕撫摸着孩子柔軟的頭髮,細細柔柔的感覺摩擦在手掌中最柔軟的的位置,波動的心裡也更加的溫柔起來。
下巴抵在粉白的卡通被單上,葉尋瞪大眼睛細細看着女兒,好久沒有這樣靜靜的守着女兒睡覺了。兩年多了,回來已經兩年多了,大事小情發生了那麼多,兩個孩子跟着自己似乎並沒有自己一直認爲的那麼幸福和安定。
也曾有那麼一刻,葉尋似乎突然覺得孩子們長大了,尤其是女兒更讓她覺得就好像是一個小大人一般,成熟睿智的思維常常出乎這些成年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