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變!”靜竹高叫着,幸福的在劉潮懷裡翻滾,好像又記起什麼似的趕緊補充一句。“變了是小狗狗!”
“對!變了是小狗狗!”劉潮應和着女兒,還故意學着小狗趴在地上“汪汪汪”的叫了兩聲。
靜竹的臉上紅潤了起來,笑鬧着滾到了地上,趴在劉潮的身邊也學着他的樣子扮小狗叫,父子倆笑着滾做一團,劉潮順勢咯吱女兒的癢癢肉,逗得靜竹笑的前仰後合,不時的發出陣陣尖叫和笑聲。
玩鬧半晌,劉潮喘了口氣,靠着沙發坐在地上,靜竹拽着自己腳上很不舒服的襪子使勁一扥,拽下來隨手扔了出去,正好掉在了電視機櫃上。
靜竹扭過頭看潮叔叔衝自己撇撇嘴,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眯縫着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窗外雨水沖刷着玻璃窗,氤氳成七彩的斑斕掛在玻璃上,父子倆坐在地上累的直喘。劉潮已經好久這麼開懷的笑過了,看着女兒,他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比不上此時片刻的幸福。伸出纖長的手指舉過去,大大的手指和女兒的小手指按在了一起。
“來!我們蓋個章!”
“哈!蓋章!”靜竹覺得很新奇,從來沒有聽過的新詞讓他很興奮。這個年紀的孩子往往對新鮮事物很是着迷,學狗狗叫,學蟲蟲爬,學大人說話都覺得新奇好玩,平日裡就和姐姐比賽誰會的多,可每次都是姐姐要比靜竹快一步,靜竹總是好羨慕的樣子。
靜竹咧着嘴笑着,伸出手學着劉潮的樣子,用力的把大拇指按在劉潮的大手指上,閃亮的眼眸亮晶晶的發出黑曜石般的光芒,蒲扇的大眼睛像極了葉尋小時候的樣子,挺直的小鼻子一邊還留着一道尚未乾透的淚痕,嘴角的笑容卻已經掛的明豔高照了。
“成了!”劉潮誇張的大叫。
“成了!”靜竹也學着他的樣子尖着嗓子大叫。
劉潮手指颳了一下女兒的小鼻子,跟孩子眨眨眼睛,認真的對靜竹說:“告訴潮叔叔,靜竹是男子漢嗎?
靜竹用力的點點頭,小腦袋使勁的向下點着,同時把後背拼命的挺直,小肚子腆起來,臉上的表情極其的認真。
“好!潮叔叔相信靜竹是個小男子漢!潮叔叔也是男子漢,那我們兩個男子漢來做一件超級了不起的約定,好嗎?”劉潮看着女兒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趕緊忍住,豎起眉毛認真的說。
“約定?”靜竹顯然不是很明白潮叔叔嘴裡的新名詞,他還不能完全理解什麼是約定。
“就像我們打勾勾一樣的事情,是絕對要做到的事情哦!”劉潮趕緊給孩子解釋,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一定可以做到。
“好!靜竹是男子漢!靜竹要約定!”小傢伙來了勁頭,一本正經的將手背在身後,眼神裡滿是堅定。
“嗯!潮叔叔相信靜竹是男子漢,但是男子漢是不可哭的哦!是男子漢就不能輕易掉眼淚!知道嗎?”劉潮用手指輕輕的劃掉女兒臉上的淚痕,聲音慢慢的放的儘量柔和的和孩子說。
“潮叔叔以後保護靜竹和詩靈,可是如果潮叔叔有事不在你們身邊的時候,靜竹可不可以答應潮叔叔,做到像男子漢那樣保護姐姐,保護葉尋媽咪?好不好?”劉潮狹長的眼眸閃耀過一絲悲哀的神色,卻趕緊用故意壓低的嗓音輕易掩飾了過去,還好孩子還小,不大聽得出大人口中獨有的頻道。
靜竹瞪大眼睛看着劉潮,突然很認真的點了一下頭。撲在劉潮懷裡,用力摟着潮叔叔的脖頸,默默的不說一句話。
劉潮摩挲着靜竹的小小的身體,心中百轉千回的思緒亂飛,理不出一個頭緒,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明明是幸福滿溢的瞬間卻突然涌上了傷感的情緒,對於現在的自己,他是越來越不明瞭了。
抱着孩子走進臥室,劉潮把胡亂丟在地上的被子和小熊玩偶撿起來放好,一隻灰色的小兔子被丟在房間的角落裡,搭在一邊的兔耳朵恰好遮蓋住了紅紅的眼睛。
淮南路的小巷子裡最近新開了一家媽媽味的私房菜館,喬文星已經很久嚐到過這樣好味的飯菜了。自從上次陸小小打包了幾份菜品帶給他吃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親自到店裡好好的吃一頓。
還沒到飯點,路上行人已經熙熙攘攘起來,道路兩邊的隨意停放的車輛更讓本就狹窄的小巷更加的擁堵。
喬文星不耐煩的輕輕敲打着方向盤,纖細的手指骨節有些略微發白。大劉和幾個同事早就已經過去佔位了,喬文星迴家放下東西纔過來,路上確實是耽擱了些時間。
前面的奧迪霸道的橫在路當中,幾次努力想要調轉車頭往外走,卻讓後面緊逼着往前靠的車流別進了更窄的角落,猛按喇叭卻絲毫動彈不得。
喬文星嘴角輕輕的撇了一下,這種人真是自作孽,本來就這麼窄的路面,單行線還偏要調頭,你也找個好時段啊,湊上這麼扎堆的時候,活該你別死在裡頭!
狹窄的巷子裡行人和車輛擁擠在一起,喬文星幾乎都後悔沒有把車停在外面,這種情況在青州是挺少見的,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就只好跟着向前,挪一步算一步了。
車與車之間的距離都貼的很近,只要稍微和前車有些空隙,後面的車就會死命的按喇叭催促,搞得喬文星一陣憋悶,想打開車窗透透氣,又受不了外面更加轟亂的嘈雜。
許是年紀越來越大了,喬文星漸漸變得喜歡靜謐的環境,以前燈紅酒綠的霓虹歲月讓他甚至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沉迷在那麼狂躁的重金屬音樂裡,血液中奔騰的激流已經不再,現在的他更喜歡一把吉他、一副清喉的低低吟唱。
所以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讓靈魂可以沉浸在美國鄉村歌手的世界裡,與舊日的朋友聯繫的也越來越少了,大家好像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出去瞎混的日子也越來越遠去。
一步一挪的好不容易纔靠了過去,喬文星光潔的額頭已經細細的滲出了一頭白毛汗,顧不上用紙巾擦一下趕緊停好車,轉身走進門臉不大卻別具風格的“媽媽家”。
從外面看過來,這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四合小院,並不寬大的玄關只容得下兩三個人並排前進,但是越過一溜窄窄的橫梯往裡去,就越來越寬敞了。
轉過風屏來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黑色的鵝卵石鋪就彎曲小徑兩邊是不知從哪裡引進的清泉活水,流動的聲音配合着環繞音響裡若有若無的古箏彈奏,喬文星覺得耳朵裡堆積的嘈雜消失的無影無蹤,胸口的憋悶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竟然涌出了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喬文星放慢了腳步,由着性子隨意的打量着四周,發現這裡所有的裝飾似乎都是就地取材而成,全無人工造作的痕跡。比如那個高臺上的軸承明顯是舊工廠裡廢棄的零件焊接起來的,還有橫搭在水流上面的彎曲的過道,也是用繩索編就的,不像是很精巧的手藝,卻在粗狂中透着一種情思,仔細賞玩也別有一番味道。
水中偶爾跳動起幾條極細小的黑魚,不仔細瞅還真不容易發現,歡騰的小傢伙們奮力的擺動尾巴,還是不能擺脫被流水衝散腳步的命運,只能順着環境自上而下的遊動。想要反其道而爲之?貌似是不可能的。
喬文星輕嘆了一聲,兀自低下頭搖了一下腦袋,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有些多愁善感的,明明很積極向上樂觀歡快的東西,到他這裡都變成了老夫子嘴裡的迂腐酸澀,甚至極容易被上升到意識形態的高度,弄得自己也覺得很是乏味無趣的很。
緊走幾步將腦袋裡的亂念頭拍出來,喬文星跟着引領的服務員小姐走上二樓的包間。
“先生,到了!”禮儀周到的服務生客氣的衝喬文星伸出一隻手做指引,躬身行了一禮禮貌的離開。喬文星微笑着頷首點頭,只見紅燈籠下的朱漆大門上,赫然寫着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雙塔!
“嗯?莫非是用省內有名的景點來給各包房取名的麼?”喬文星略一思索,隨即莞爾。“有趣!有趣!”
伸手在前方輕輕一推,朱門隨即打開,幾個人推杯換盞的已經開動,看見喬文星一進來,吆五喝六的就叫喚起來。
“你怎麼纔來啊?”大劉首先發難,端着酒杯眼神已經迷離了,看樣子這傢伙被他們灌得不輕。
“呃!”話說不利索的傢伙剛一張嘴,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噴了出來,勾搭着喬文星的脖子,大劉將身子已經完全攀附在他身上了,兩百多斤的重量壓低喬文星有些吃力,趕緊伸手攙扶住旁邊的凳子,纔沒有被這個大塊頭拽倒。
“我說,你小子不厚道!不厚道!”大劉舌頭不利索的大聲嚷嚷,一隻手勾着喬文星,另一隻手裡卻還死死的攥着酒杯,胡亂的揮舞着卻沒有灑出一丁點的酒,還真是有功夫。
“兄弟我!”大劉腳下使勁,勉強站直了身子,用力的拍了一下胸脯,強調似得停頓了一下,“兄弟我今天高興!我今天痛快!”
喬文星兩手攙着大劉不讓他跌倒,臉卻別過去繞開面前這個已經耳紅面赤,明顯喝大的醉鬼毫無顧忌,胡亂噴灑着的口中的粘液。
但是大劉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故意的伸開胳膊突然撲向喬文星,把嘴抵在他的臉上,滑稽的樣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少白!”大劉噴吐着酒氣,大叫着:“我是你兄弟不?”
喬文星無奈的苦笑着,已經擰成倒八字的眉毛更是一臉的嫌棄,嘴裡胡亂的應付:“是!是!”兩手被鐵鉗一般的箍住,試圖想要掙開卻也不敢下死勁的掰,畢竟大劉只是醉了瞎鬧,沒必要弄得出手太重再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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