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垂下長長的睫毛,濃密彎翹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清光,她手掌一翻,就將那短笛藏於了袖中,然後放鬆了身體,就那麼躺在紗牀上闔眸睡去。
誰也不敢打擾她,他們就好像是看到了誤入凡間的仙子一樣。
原本有些晦暗的大牢,這時候卻因爲日頭出來,陽光從小窗戶裡灑落進來,就好像是聚光燈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那身淡青色的衣裙就變成了白色的,輕紗裙襬在她身下飄蕩,如同她整個人是飄浮在空中的一樣,那麼輕盈似乎沒有任何重量。
遠處傳來了飄渺的歌聲,似乎在迎合方纔那一曲笛音,歌聲幾不可聞,卻似乎帶着一種魔力,讓人聽得如癡如醉。
那歌聲似乎不是一個人在唱,而是很多人,在不同的角落,一起歌唱。
開始只有一個人,而後是兩個人,三個人……一羣人……一大羣人……
那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層層疊疊如同浪潮一樣,推動着波瀾拍在了宮門和宮牆上。
甚至讓人懷疑,宮裡是不是也有人在唱。
這歌聲,在乾清宮的蕭閒已經聽到了,他原本握緊的拳頭就緩緩地鬆開,看向皇帝的目光也就沒有了什麼怨憤。
他聲音淡然平和,陛下,不管您怕什麼,臣這就帶明珠離開,從此再也不回大秦,再也不在人前,陛下還怕什麼呢?
怕皇位落在明珠手裡?
她沒有爭奪的心,也不會做皇后,還怕什麼呢?
與其是怕一些沒影子的事兒,還不如做好該做的事情呢。
皇帝卻一副疲累的樣子,搖搖頭,燕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是大秦的棟樑之才,你要爲大秦着想,而且,朕都可以不避諱你,你知道朕爲何這麼多年都沒有立太子嗎?
大殿內只有他和蕭閒,劉玉守着門口,誰都不能靠近偷聽。
蕭閒搖頭,陛下立不立太子,那是陛下的家事,就如同臣要娶誰做王妃一樣,都是臣的家事。
皇帝哼笑,事情有那麼簡單嗎?一個王爺決定做什麼,就牽扯到這個王府的興衰,一個家族的興衰。而皇帝的一個決策,也牽扯着一個皇朝的興衰。那些臣子們自然是無礙的,就算是朕沒有了,他們還是照樣做他們的臣子。哪怕是大秦沒有了,他們也可以照樣做他們的臣子。
說着他的聲音就有些暴戾起來。
蕭閒意識到了,便道:臣子肯不肯同生共死,那是一個朝廷的凝聚力和忠臣度的問題,是朝廷平日裡的培養力度問題。誰也沒有辦法要求所有人都抱着同一個想法。
你呢,是肯定要離開朕了?難道你就不想想我們大秦的未來如何嗎?我們還要一統天下,如今已經平定了北方,擊退倭寇,我們就可以休養生息。再過幾年,我們大秦也可以兵強馬壯,揮師北上,鐵騎南下,橫掃東西,整個天下就可以一統在手。這些,朕是做不完了,難道你不肯爲了朕繼續做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