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音兒今日怎麼有空出來了,要不是聽見樓下吵鬧,本宮讓司安去看看,怕是就遇不到你了。”
太子的聲音有着些許的關切,只是是對黎清音一人而已,黎清清在旁邊早就被無視了。
“今日本來是母親帶清音和妹妹出來逛逛,因爲清音覺得今兒個特別熱鬧,就和妹妹自個兒出來玩,沒想到碰上什麼花魁賽,醉香樓都沒了包廂,這才和小二起了些衝突,沒想到打擾了太子殿下,清音真是無禮。”
黎清音三言兩語解釋了前因後果,一臉歉意的行了個禮。
“無事,今日這花魁賽的確熱鬧,你們來的晚,也難怪會沒了包廂。”
太子站起身來,親自把一臉歉意正在行禮的黎清音扶了起來。
拉住她的手不放,又望着她的臉,接着說道,“你想看花魁賽,正好就在這跟本宮一起看好了。”
黎清音臉上有着喜色,一臉嬌羞紅着臉應道,“好,清音聽太子殿下的。”
太子點了點頭,拉着黎清音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這纔看向還站着的黎清清。
“早就聽說丞相府的兩位小姐是雙生子,容貌一般無二,如今看來,若不是本宮跟清音相識甚久,怕是也分不清了。”
黎清清微微彎腰,輕聲答道,“太子殿下英明,姐姐比清清要強得多,太子殿下自然是分得清的。”
這話聽起來雖然像是在奉承,可是語氣卻極爲平淡。
太子不予置否,笑了笑也不再提這個話題。
招呼道,“你也坐。”
“謝太子殿下。”
黎清清走到窗的另一邊,靠着牆坐下。
待黎清清也坐下,太子才繼續看向窗外的花魁賽。
“各位爺,下面出場的是望春樓的如玉姑娘。”
老鴇站在臺上,對着各位看客們賣力的推薦着,想來這個如玉姑娘應該也是個頭牌之類的。
隨着老鴇的退場,從煙翠樓裡走出一個穿着紫色菸絲簇衣的女子。
這女子白紗覆面,一頭青絲隨肩散落,額間掛着一塊滴狀白玉,全身上下,再無絲毫飾品,眼神平靜無波,全個人一點也沒有煙火氣,似乎不在人間一般。
她就這般盈盈走來,目光望着臺下。“望春樓?這是哪家花樓?我怎的沒聽過?”
“應該是最近新開的吧,我也不熟,不過這如玉姑娘,雖然看不見臉,可是看氣質就知道應當是個美人兒。”看着走出的如玉,黎清清的腦子裡卻不自覺想起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也是這般偏愛額飾,那個人也是這般,氣質清高,不食人間煙火。
黎清清的心裡不自覺的冒出那個的名字。
明奕。
似乎是察覺了黎清清久久的目光,那女子轉頭向這邊望來。
黎清清挑了挑眉。
一個青樓女子,這般敏銳?
或是她只是無意的一瞥?
如玉回過頭,對着臺下的衆人行了一禮,也沒有多餘的動作,直接開口唱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她的聲音十分空靈,歌聲婉轉之間,似乎讓人忘卻了身在何方,眼中彷彿看到了那空中的一輪明月。
黎清清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歌喉的確十分吸引人。
“江流宛轉繞花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那聲音慢慢變輕,開始帶上一絲絲的憂鬱和哀怨。
衆人彷彿也身臨其境一般,眼前的開始有着月光灑在樹林中的情景浮現。“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那歌聲如歌如泣,那女子神色涼涼。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似乎是有些不甘,不願,似乎是詞中那所謂的‘離人’在期待。
那女子唱的緩慢,這一刻,全天下好像都只在她的歌聲中存在。“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譚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譚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那歌聲漸漸淡去,那女子又盈盈的行了一禮。
青銅鼎裡的香還剩三分之一,可是她絲毫沒有再表現一番的意思,直接便下了臺。
黎清清在她唱完就反應過來了,歌聲雖美,可是,黎清清卻清楚的看到,那女子從頭到尾,變得只有聲線。
聲音或高或低,聲線或鮮明或幽怨。
她的表情,雖然有白紗擋住了,看不見,可是她的眼神,從未變過。
好一個如玉,她用歌聲將所有的聽衆帶進了那個她用歌聲所構造出的世界,自己卻絲毫未入戲,一直是一個冷眼相看的旁觀者,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這般女子,真的只是個青樓女子嗎?
黎清清還注意到,這女子的視線似乎有意無意掃過醉香樓的二樓包廂,黎清清偏頭往如玉目光經常掃過的包廂看去,卻只看到一截紫色的衣袖。
那房間中,是何人?
這時衆人也從歌聲中醒悟過來。
“好,如玉姑娘!”
“如玉姑娘。”
“如玉姑娘。”
臺下的看客們都從歌聲中清醒過來,除了叫着如玉的名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
太子也讚歎了一聲,眼睛還盯着煙翠樓的門前,彷彿要透過門,再看一眼裡面的人一般。
黎清音見此偷偷咬了咬脣,卻沒有開口。
老鴇示意小廝將未燃完的香取走,重新點了新香。
這才說道,“接下來是紅樓的芙兒姑娘。”
那穿着綠衣的芙兒姑娘一上臺,衆人還在叫着如玉姑娘的名字,那姑娘小臉一白。
強撐着彈了一曲琵琶,只是衆人根本無心去聽,還在回味如玉的歌聲。
一曲彈完也無人捧場,那芙兒姑娘差點哭着下了臺。
“咳咳,哎呦,各位爺,你們可得好好看比賽,接下來可是咱們煙翠樓竹笙姑娘的節目。”
那老鴇一臉的哀怨,提到竹笙,臉上馬上露出了喜色。
可不是嘛,本來以爲那個如玉是個名不經傳的花樓出來的姑娘,沒想到她的表現卻蓋過了所有人的風頭。
要不是有人花錢買通了她,要她好好幫忙介紹,多說好話,她纔不會做這種端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事呢。
什麼望春樓,完全搶了她煙翠樓的風頭。
還好她有竹笙,能幫她挽回局面。
“是竹笙姑娘的表演,我得好好看。”
“竹笙姑娘可是蟬聯好幾年的花魁了呢,看來今年這花魁,還得落在竹笙姑娘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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