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納蘭徵拉下水的理由很簡單,我謝家是武臣之首,爲皇上所忌憚,那我就選個文臣之首,強強聯合,皇上肯定不會答應,到時候我就可以以此爲藉口將婚事拖延下去,但我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答應了。
他聽到納蘭徵的名字,連半分遲疑都沒有,只說了一個字:“準。”
我愣在原地。
直到謝了恩走出大殿,我都沒想明白皇上怎麼會同意我胡扯的婚事。
殿外站着一個穿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他面色略白,身板瞧着也甚是單薄,白玉冠束髮,一絲不苟,五官長得十分精緻適稱,周身也自有一種淡然的氣度,讓人看了就移不開眼。這樣的男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見我出來,先向我作揖爲禮,聲音似清泉般:“見過郡主。”
我拱手回了一禮,就繼續往前走,還沒邁開步子,就聽見後面大殿裡皇上的貼身太監尖細的聲音:“宣納蘭丞相覲見。”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剛纔向我行過禮的白衣男子越過我進了大殿,一派安然自得。
我傻了。
他就是納蘭徵。
他竟然就是納蘭徵。
他竟然就是那個才冠天下,多智近妖,以14歲稚齡入朝爲官的納蘭徵。
我沒來得及走,就聽見殿內傳出的說話聲,現在正是暑熱的時候,大殿門窗都開着,因此他們的說話聲我聽得異常清楚。
皇上說:“愛卿,你尚未婚配,朕有意爲你指一門婚事,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納蘭徵說:“臣謹遵陛下吩咐。”
我差點就地栽倒,長摔不起。
他們說話如此清楚的被我聽到,那剛纔納蘭徵也一定聽到了我說的那些違心的滿口胡言,關鍵是他並沒有拒絕,意味着,我恐怕真的要嫁給他了。
嫁人事小,丟人事大。
待到皇上賜了婚,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我該怎麼解釋這個誤會,讓他知道我只是一心爲了拒婚才拉他下水。不過話說回來,他若是知道了我是爲拒婚才拉他下水,結果這婚還沒拒成,那我會不會更成爲笑柄?
聖旨下的很快,我剛回到驛館,還沒來得及沐浴,聖旨就到了,皇上看來十分着急,他說賜我公主儀仗,由皇后置辦嫁妝,三日後將我嫁進丞相府。
跟隨宣旨太監一同前來的是宮中的幾位嬤嬤和宮女,顯而易見,宮女是來替我量身準備嫁衣的,嬤嬤是來教我男女之事的。
三日之期很快到了,我在幾位嬤嬤的服侍下穿好嫁衣,挽了平生最複雜華麗的髮髻,珠翠步搖插滿頭,這一身裝扮起來,比我平日穿的盔甲似乎還要重上幾分,我不得不佩服後宮的那些娘娘們,每天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頂着這一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勾心鬥角。
化完妝是恭維時間,幾個嬤嬤和宮女一起恭維我,說從沒見過這麼標誌的新娘子,美豔又帶着英氣,連她們都看呆了,待丞相揭起蓋頭時不知要如何驚豔之類的話。
當然,我是不信的。
納蘭徵莫名被我拖下水,揭起蓋頭不直接命人掐死我就算好涵養了,驚豔什麼的,我還真是不指望。
外面的宮女通報說轎子來了,我扶着喜婆的手一步三搖晃的往外走,跟在身後的嬤嬤直提醒我說:“郡主,身要直,走路要穩而不晃,步子要放小……”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若是策馬,我倒可以繃直腰身,直騎個一天一夜也絕不晃。
坐上花轎一路顛簸,快睡着的時候終於到了丞相府,我被喜婆背出花轎,一路背到正廳,據說納蘭徵就在那等我。
喜婆放下我,我手裡被塞進一根紅綢,然後就開始拜堂,拜完堂喜婆和一衆丫鬟送我回洞房,坐上喜牀我才終於開口說:“能給口吃的嗎,我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
喜婆忙道:“萬萬不可,丞相還未曾來掀蓋頭,郡主千萬不可自己動啊。”
我無語道:“那他還得多長時間來掀我的蓋頭?”
喜婆道:“瞧這天色只怕還要三四個時辰。”
我差一點就發飆,但是想想今天的一切也是我自作孽,生生忍下了怒氣,道:“你去跟丞相說一聲,讓他沒什麼事別在外面晃悠,趕快先來一趟。”
喜婆爲難道:“這……”
我道:“這什麼這,讓你去你就去。”
喜婆只好囑咐了屋裡的笑丫鬟幾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