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我就醒了,納蘭徵竟然還保持着昨晚睡覺時的姿勢,只是本來扔給他蓋的那條被子全部都在我身上,而我的被子早被我踢到腳底下去了。看來我昨晚果然睡相差透了,不過好在看樣子納蘭徵並不知道。
我輕輕起身把被子給他蓋好,然後從他腳底下爬下牀準備穿衣服,可在屋子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隨我而來的包裹。
外間倒有幾口大箱子,但怎麼說那也是納蘭徵房裡的東西,我也不好亂翻。
正猶豫要不要繼續穿喜服的時候,身後牀榻就傳來納蘭徵起身的聲音,我立馬轉身,果然不一會兒他就打起了簾子,笑着跟我打招呼:“郡主起的這麼早?不再多休息一會兒了嗎?”
我也故作輕鬆道:“習武之人哪來那麼多的覺,我想出去走走。”
納蘭徵善解人意道:“郡主面前的箱子裡裝的都是爲你準備的衣物,郡主儘可以挑自己看的上眼的先將就穿,若沒有合心的,就傳了裁縫再重新做。”
我打開箱子,果然全部都是女子的衣飾,只不過顏色都十分豔麗。我在裡面翻撿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套淺綠的廣袖長裙,我拿着長裙走回屋,邊走邊道:“這都是你準備的?”
納蘭徵道:“是我母親。”
我挑挑眉道:“替我謝過老夫人,不過這顏色和樣式,我還真是穿不慣。”
納蘭徵像是意料之中似的,道:“無妨,那等用過早膳,我讓裁縫來再替你做幾套。”
我道:“也不用那麼麻煩,我帶來的衣服穿着就挺好,你不如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納蘭徵笑道:“是我疏忽了,這就讓人送進來。”
我忙攔住納蘭徵道:“一會兒再送吧,我今天穿這一件,你現在叫人進來,咱倆這樣子,不是立刻要露出馬腳?”
納蘭徵指着裡面的屏風道:“郡主不嫌棄,就去那換吧。”
等我換好衣服出來,納蘭徵竟然也已經換好衣服了,不過他換的是暗紫色繡仙鶴的正一品大員的朝服。
他這病弱的身子穿朝服竟也讓人有一種淡淡的壓迫感。我竟移不開眼。
他先開口道:“若郡主收拾妥帖了,我就喚人進來收拾了?”
我點頭:“好。”
他走到外間打開門,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我坐到梳妝檯前,兩個丫鬟端着頭飾問我想要挽什麼樣的發。我隨手拿了一根簪子遞給丫鬟道:“最簡單又不愛散的就行。”
小丫鬟犯了難道:“夫人,這樣恐怕過於簡單了,今日是大婚的頭一日,要去向老夫人敬茶的。”
我道:“難不成你想把這一盤子東西都弄到我頭上來嗎?”
另一個丫鬟立馬接話道:“夫人有所不知,挽發用的髮飾少了也壓根挽不住,不如讓奴婢們先挽,若您覺得不合適咱們再改?”
我讚許的看了一眼這個丫鬟,真是四面玲瓏,便點了頭。
她們沒給我挽太複雜的髮髻,但簪子步搖什麼的也插了好幾件,總歸也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
那邊納蘭徵也已經收拾妥帖,我們倆一起出門,先去給他娘敬茶,然後納蘭徵還要去上朝。
我們一路走到正廳,他娘已經等在那了。
那是個打扮十分得體的老夫人,穿一身藏藍色長袍,勾脣淺笑,頭上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聽到丫鬟通報,笑着衝我們點了點頭。
我和納蘭徵跪在她面前,丫頭遞上一杯茶,納蘭徵先接過遞上去道:“娘,請喝茶。”
她笑着點頭道:“好。”然後伸出手摸索着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遞給身邊站着的丫鬟,又從丫鬟手裡接過紅包遞給納蘭徵。
我整個人都傻了,納蘭徵的孃親,竟然是個瞎子?!
一旁丫鬟給我遞了杯茶,我也接過遞上去道:“娘,請喝茶。”
她笑着應:“哎。”然後繼續摸索,我立馬把茶杯遞到她手裡,她喝完茶給了我紅包,就讓我們兩個起身。
我心裡震驚,默默起身退到一邊,她道:“聽說郡主是沙場征戰之人,我們徵兒身子一直不好,委屈你了。”
我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只好道:“不委屈。”
她道:“郡主戰功赫赫,此番被困於宅院,若有什麼需要着人置辦即可,無需顧念我。”
我點頭 道:“是。”
她起身道:“你們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我和納蘭徵等他娘離開了才邁步往外走,走出正廳我才道:“老夫人的眼睛……”
納蘭徵神色淡淡的,道:“老毛病了。”
我道:“這麼多大夫,就沒一個能治的嗎?”
納蘭徵道:“母親自己不願醫治,說是眼盲心才更清亮。”
我沒出聲,心裡卻不由得對這位老夫人更尊敬一些。
納蘭徵停下步子道:“我該去上朝了,郡主……”
我道:“哦,你去吧,我在這隨便轉轉。”
納蘭徵嘴脣抿了抿,看了我一眼,沒出聲,轉身要走,我喊住他:“哎,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納蘭徵轉回來,道:“只怕郡主要收拾行裝,回一趟大營了。”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我已嫁做人婦,只怕帥印就要交出去了。
納蘭徵道:“郡主莫急,我明日陪你一起走。”
我點頭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