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終究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尤其駱成彪感受到秦浩然身邊有一道冷冽的目光緊緊扣在自己身上,讓人不寒而慄。擡眼望去,纔看到一個貌不驚人的男人正盯住自己,那眼光就跟潛藏在叢林中伺機撲出的野獸似的。
駱成彪也是見慣腥風血雨的人了,可是在秦獒那無聲的逼視中也忍不住心裡發寒。
“秦浩然身邊果然沒有一個是吃素的。”駱成彪心裡念道。
自知此時不能跟秦浩然撕破臉,駱成彪只好笑爲陳炳潤開脫:“是這樣的,蟹王最近有批貨丟了,現在正心急火燎的去找呢。”
秦浩然哈哈一笑就坐下了,說道:“是啊,蟹王的貨是海上過來的吧,最近這海上確實不怎麼安生啊,尤其是近海這一帶,不知怎麼的海島就猖獗起來了,而且神出鬼沒的,英軍的艦艇巡邏了好幾遍都沒找到。”
看着秦浩然那若無其事的笑臉,駱成彪心裡就開罵了:“你他*媽纔是最大的海盜吧!”
心裡如是想着,駱成彪同時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唉聲嘆氣的道:“不僅是海上啊,這陸上的治安也好不到哪裡去呢。就說我弟弟吧,昨天忽然就不見人了,今天就有人把他手上那玉扳指給寄過來了,又不說要錢還是要什麼,唉,愁死人了。”
“彪哥你就放心吧,整個九龍誰不知道你的名頭,你弟弟肯定能吉人天相平安回去的。”秦浩然自顧倒了杯酒邊喝邊笑道:“還有陳老大的貨,鐵定能找回來的。”
聽到秦浩然這暗示,駱成彪偷偷鬆了口氣,他還真怕秦浩然耍起橫來,跟自己這一方鬧個不死不休的局面。現在駱成彪已經知道秦浩然的厲害了,不說秦浩然在九龍碼頭那邊人強馬壯,即便秦浩然只是一個小堂口的老大,憑藉他幾番使出來的手段,也足以讓駱成彪刮目相看從而忌憚非常了。
現階段,不到萬不得已,駱成彪也不想徹底跟秦浩然鬧翻,既然自己先前針對“天馬物流”的手段失敗了,就得趕緊收斂,否則就只會惹火上身。
接下來,駱成彪就故作豪爽的跟秦浩然把酒暢談了,而秦浩然也樂得奉陪,一時間,兩人逢場作戲好不熱鬧,甚至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讓人想不到其實這兩方人是勢成水火。
“對了秦老弟,你跟‘山東炮’沈南鈞也有交情的麼?”駱成彪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意圖試探秦浩然跟沈南鈞的關係。
“沈南鈞鈞爺的名頭,九龍的道上誰沒有聽說過啊。”秦浩然朗聲一笑:“我倒是認識他老人家,只是他老人家不認識我而已。”
見秦浩然不肯透露,駱成彪又道:“鈞爺確實是條難得的漢子,我們九龍城寨那一帶提起鈞爺就沒有一個不佩服的。對了,秦老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麒麟會’的堂口?”
說話的時候,駱成彪故意留意秦浩然的表情。而秦浩然聽他提起“麒麟會”之後,也故意不說話,淡淡的看着手中那杯白酒。
“這‘麒麟會’厲害啊,先是把‘新記’從東廣道趕跑了,那‘黑麒麟’被嚴探長帶回警局之後,第二天就大模大樣的出來了。”駱成彪嘿嘿的笑道:“現在啊,東廣道還有旁邊的威廉士街、鉢仔街都成了‘麒麟會’的地盤了,原來那些大大小小的堂口都被他們給一掃而清了。這‘麒麟會’,可是我們九龍道上的一隻黑馬啊。我看我也要找個日子見一見那‘黑麒麟’了,這樣的英雄好漢,很是值得結交啊。”
秦浩然笑了笑:“這黑道上的事我都不怎麼清楚,畢竟我是做正當生意的,彪哥你跟我說這些卻是找錯人了。”
駱成彪聞言就在心裡大罵:“你這做婊*子還想立牌坊的混蛋,嚴同都跟我們說了,那‘麒麟會’分明就是你搗鼓出來的,你他*媽還敢跟老子說你做的是正當生意?”
沒能從秦浩然嘴裡掏出半點有用的情報,駱成彪也就不再奢望了,秦浩然也趁機抱拳告辭了:“彪哥,有機會的話,約上陳老大,我們一起到避風塘那邊釣釣魚吧,你們兩位可都是我最敬佩的人呢。”
“一定,一定,到時候一定叫上你。”駱成彪哈哈笑道。
站在興業酒家門口,看着秦浩然鑽進車子裡絕塵而去,駱成彪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了,代之的是陰沉得能擠出水來的臉色。
這時候就有個手下來到他身邊對他低聲說道:“彪哥,二爺回來了。還有,陳老大讓人帶來了口信,說他那批貨在避風塘一艘漁船上找到了。”
聽到這消息,駱成彪就眯了眯眼,目光變得複雜起來,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這姓秦的,好棘手啊。”
再說秦浩然這邊,他回到“天馬物流”的時候,被永利貨運公司扣下的貨車以及方得喜的那批貨都已經被人還回來了。陳炳潤跟駱成彪還算是手下留情,沒有惡意破壞秦浩然的這些貨車,方得喜的那批貨也沒什麼損壞。
方得喜則是對秦浩然感激涕零了,不住的弓腰感謝。
最主要的不是自己的貨要回來了,而是秦浩然能讓陳炳潤與駱成彪把東西還回來,就表示秦浩然這邊能鎮得住陳駱二人了,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以後做生意就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而秦浩然要的也是這種效果,他當然能看出駱成彪扣下“天馬物流”的車貨,其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打擊“天馬物流”的威信,好讓那些貿易公司失去安全感而最終重投他們的懷抱。如今秦浩然把場面鎮住了,那些貿易公司就能夠安心把業務交給“天馬物流”了,“天馬物流”的名頭也算是真正打響了。
不過轉過頭來,秦浩然就找來了孔爲財,吩咐道:“在沒有我的通知之前,油麻地那邊的業務先不要接。”
孔爲財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看,他對黑道上的事情也很熟悉。這次秦浩然雖然佔了上風,可陳炳潤跟駱成彪也不是善男信女,要是再到他們地盤上挑釁的話,保不準他們就不顧一切的採取報復了,那對“天馬物流”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如今秦浩然是見好就收,先把陳炳潤跟駱成彪穩住。
又聽秦浩然繼續吩咐:“不過其他地方的業務要加緊,讓我們的業務覆蓋面把油麻地給包圍起來,以後等我把那兩個傢伙除掉了,油麻地這一塊市場就手到拿來了。”
聽秦浩然說到“把那兩個傢伙除掉”的時候,孔爲財分明感受到了秦浩然身上透出來的陰冷殺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叮囑好孔爲財,又安慰了方得喜,秦浩然剛要離開“天馬物流”,一臉黑色的轎車就出現在他面前。
只見那後座的車窗慢慢降下,露出裡邊一張成熟絕美的臉龐,赫然是沈驚鴻。
沈驚鴻滿含笑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想喝一杯麼?”
秦浩然聳了聳肩,就見王虎從副駕駛座上走出來,給秦浩然打開了後座的門。秦浩然欣然鑽進車子裡與沈驚鴻坐在一起,而程牛兒則帶着秦獒坐進秦浩然自己的車子裡,不遠不近的跟在沈驚鴻的車子後面。
車子裡,沈驚鴻對秦浩然笑着問道:“跟傻彪見過面了吧,還順利麼?”
“還可以,駱成彪還不敢跟我撕破臉,只好和我虛以委蛇了。”秦浩然笑道。
“雖然他叫傻彪,但他一點都不傻。”沈驚鴻冷笑:“九龍城寨三大堂口,除去我‘和勝堂’,‘山東炮’靠勇靠狠發家,而他傻彪則是最卑鄙最狡猾的,笑裡藏刀說的就是這種人。這傢伙審時度勢很在行,否則也不能把蟹王這蠢貨騙得團團轉。他看得出你和我聯手起來之後,九龍碼頭就變得水潑不進了,誰來誰死的局面,他可不敢輕易跟我們鬧翻呢。”
說到這,她就玩味的瞟了秦浩然一眼:“何況,接觸過你秦二少爺的,又有誰敢輕易招惹你了?傻彪是陰狠狡猾,但比起你可就差遠了,你這人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往往被你吃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鴻姐你太過獎了。”秦浩然一點也沒有臉紅,反而從容笑道:“其實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例如鴻姐你居然能夠把沈南鈞也拉上船來,這一點就很值得我學習了。”
沈驚鴻抱着手冷笑兩聲:“秦二少爺,你就別拿我開刷了,我就不信你猜不到我的把戲,在你面前啊,我這玩什麼陰謀詭計還不是班門弄斧麼?”
秦浩然笑了笑沒說話,確實,他輕而易舉就能猜到沈驚鴻的手段了。如無意外的話,沈驚鴻應該就是給沈南鈞許下了誘餌,允諾會和他聯手對付駱成彪,除掉駱成彪之後,再由他們兩方人瓜分九龍城寨的地盤。
正如沈驚鴻所說,沈南鈞是靠狠靠勇發家的,論起智計一途就比沈驚鴻、駱成彪等人差多了,又貪圖九龍城寨的地盤,所以想都不想就答應沈驚鴻的拉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