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一聲令下,屋裡衆人立時都撤了下去,只沈燕還戰戰兢兢的垂頭束手站在沈姨娘的面前。
沈姨娘氣的拍桌道:“燕兒,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少爺好好的怎麼會落入水裡?你怎麼做事的?”
沈燕雙眼泛紅,委屈的低聲說道:“姑母,這真的不怨我,大少爺喝了我燉的湯以後,立時就發現了不對勁,我人尚未貼上去,他已經一氣兒的將我給撞倒在地,自個兒跑出去了,後來也不曉得他怎麼就落了水。”
對於沈燕的秉性,沈姨娘還是很清楚的,聽她這樣一講,也曉得這事兒怨不了她。畢竟,即使郝凌服了藥,若是他狠下心不要沈燕,沈燕也勉強不了他。
沈姨娘嘆息一聲,蹙眉說道:“老爺怕是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剛纔暗示我將你給送回去,不然……”
沈燕驚慌的擡頭看向沈姨娘,“不然會如何?”
沈姨娘擰眉道:“會如何?這後果還需要我跟你講嗎?”
嘭的一聲,沈姨娘怒拍了一記桌子,恨鐵不成鋼的對沈燕說道:“燕兒,不是姑母說你,你自己想想,這麼多年下來,我給你創造了多少機會,你哪一次抓住了?這次竟然還將事情辦糟到如此程度,連老爺都曉得是你我搞了鬼,你以後還讓我如何在老爺面前說話?”
沈燕吶吶不成言,一句話都不敢辯解。其實她心裡也委屈的很,這主意原本就是沈姨娘出的,她說是會萬無一失,讓她放心大膽的給郝凌用藥,如今事情敗露,責任就全部推到她沈燕身上了嗎?
沈姨娘瞅着沈燕那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頓時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真不知道她這麼多年寄予希望的怎麼會是如此一個窩囊廢。
無奈,沈燕是她的侄女,如今事情敗露,她除了將沈燕送回沈府,也別無選擇,心裡有氣也只能憋着,不然哥哥嫂嫂也定會怨她。但願這件事情不會傳出去,不影響以後沈燕嫁人吧。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兒一早我讓人送你回去。”沈姨娘頭疼的揉了揉額際。
“姑母,大少爺如今還昏迷不醒,我怎好就這麼回去了?”沈燕焦急的問道。
沈姨娘不耐煩的說道:“你待如何?你在這裡,郝凌就會好了?只怕會惹他更生氣罷了!老爺既然說了話,你就先回去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郝凌那兒應該沒事,不然老爺也不會放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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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還想說些什麼,可見沈姨娘臉色難看的厲害,當下也只好閉嘴不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燕一走,沈媽媽就推門而進,瞅着沈姨娘面色不虞,忙安慰道:“夫人,事已至此,你要當心身子,莫要生氣。”
沈姨娘蹙眉嘆道:“我如何不生氣?燕兒當真不是個辦事的料子,東院裡的下人我都給她支開了,也給她準備了最好的藥,你說她怎麼就沒成呢?竟然還讓郝凌落了水!若是出了事倒也罷了,如今這半死不活的,叫個什麼事兒?老爺現在怕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必然要遷怒於我。”
沈媽媽給沈姨娘倒了一杯茶,和聲安慰道:“夫人,老爺今天不是也沒說什麼嘛,這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老爺定會低調處理,不會拿你如何的,放心便是。再者,若是老爺問起來,就說是表小姐一個人的法子唄,咱們什麼都不知道。想來,無憑無據的,老爺也不會說些什麼。”
沈姨娘頭疼的嘆息一聲,讓沈媽媽去給她打水洗漱,洗洗睡了。
卻說,郝凌那邊廂猶自昏迷不醒。安信熬好藥以後,就端到了郝凌房中,在郝安的幫助之下,好不容易讓郝凌將一碗湯藥給喝了下去。
“唉……”安信輕嘆一聲,“人都說有菩薩面容蛇蠍心腸的人,我原先一直不信,現在倒是真個的看到了。少爺也沒得罪她,她爲了自個兒的目的,竟然就對少爺下此毒手,真虧少爺以前待她還不錯,枉費了少爺的一片心意。”
郝安是郝老爺的親信,知道的事情比安信還多,這種小事自然也無需瞞他。
郝安輕咳一聲,道:“安信,嘴巴管嚴實一點,這話也就在屋子裡說說,出去可不許提半個字!”
安信哼了一聲,道:“哼……真是過分,許她做,還不許我們說了?”
“話不是這麼講的,少爺既然無事,老爺也不想追究,只送她回去便是。畢竟她也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而且還是沈姨娘的親侄女,這件事若是在太和縣城裡傳開了,你說她會如何?”郝安試圖跟安信分析利害。
安信氣道:“她如何關我們什麼事兒?她害的少爺落了水,還沒要她對少爺負責呢。”
郝安失笑,“你要她如何對少爺負責?難不成要她以身相許?怕是她會極樂意的。”
安信連呸三聲,“誰要她對少爺以身相許了?想得倒是美。”
郝安笑道:“那不就是了?若是此事一傳開,少爺不娶她的話,以她的出身家世,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切……哪有那麼脆弱。”安信不信的撇了撇嘴。
雖說姑娘家一般都比較注重閨譽,但自打認識了丁頁子那號人以後,他才曉得,其實姑娘家也沒人們想象中的那麼輕易的被打倒嘛。他就覺着自從丁頁子跟少爺的閒話在太和縣裡傳開以後,丁頁子非但沒有被閒言碎語給打擊到,反而越發的厲害了,生意也是做的越來越好,日子也過的越來越舒坦。
郝安搖頭,失笑道:“人命關天,豈可胡言?若是等你見識到了,怕是就晚了。”
安信正要回嘴,忽見郝凌的嘴脣動了動,似是在說些什麼。安信連忙附耳貼了上去,小聲問道:“少爺,你說什麼呢?要什麼?”
“頁子……”郝凌雙脣微動,喃喃的念出了一個名字。
安信聞言,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郝凌的聲音極輕,郝安根本就沒有聽清,瞅着安信笑的那傻樣,疑惑的問道:“少爺說什麼了?”
安信笑道:“不可多言,不可多言,少爺沒說什麼。”
郝安無語的瞪了安信一眼,“你說是不說?要是少爺有個啥事兒,我回頭就跟老爺稟報說是你做的怪。”
安信撇了撇嘴,雖不想暴露郝凌的心思,但誰讓他在郝老爺面前說話不抵郝安有用呢?無法,他也只得無奈的出賣他家少爺了。
“少爺想姑娘了。”
“什麼?你說什麼胡話呢?”郝安聞言嚇了一跳,整個太和縣都知道他家少爺不是那種喜好女色的人,極爲潔身自好,怎麼可能昏迷不醒了還想姑娘?這不是純扯淡嘛。
安信攤手道:“吶,我都已經跟你說了少爺在想什麼,是你自己不信我,也怪不到我了。”
郝安自是不信安信說的話,眼瞅着郝凌的嘴脣又動了動,他忙一把扯開安信,自個兒貼了上去,倒是要聽聽他家少爺在說些什麼。
“葉子?”郝安不解的看向安信,“莫非少爺還惦記着院子裡的落葉沒有掃?”
安信無語的朝他翻了個白眼,對於這種白癡,他纔不會好心的跟他解釋葉子是什麼意思呢,誤會就誤會吧,省的少爺醒來扒了他的皮。
“可能吧,要不你再出去看看,要是院子裡的落葉當真沒有掃,也找個小廝掃一下。”
郝安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頭瞪了安信一眼,“這外面黑漆嘛烏的,能看見地上有什麼落葉?要掃也是明兒個一早清掃。別介現在叫人去掃地,外面人還以爲我們府裡苛待下人呢。”
安信伸手試了試郝凌額頭的溫度,又摸了摸自個兒的,還好,溫度差不大,應是無事。他瞅着郝凌的嘴脣有些發乾,忙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喂他喝了下去。
只是,郝凌剛剛安靜了一會兒功夫,嘴脣又開始動了起來,小小聲的唸叨着一些什麼。
郝安不解的蹙緊了眉頭,疑惑的看向安信,“少爺這是在念叨什麼呢?不會無聊到惦記院子裡的落葉掃沒掃吧?這唸叨的次數也忒多了些。”
安信幫郝凌掖了掖被角,想了想,還是沒有跟郝安說實話,只是在牀邊沿坐了,低聲在郝凌的耳邊嘀咕道:“少爺,人好着呢,你要是念叨了,就趕緊起來吧。早完事早好,以後就不需要念叨了。”
安信的聲音雖小,但也全數落到了郝安的耳中,只是他壓根聽不明白安信的話是什麼意思。
“安信,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郝安湊到了安信的身邊,臉上的笑意略略的有些討好。直覺告訴他,這裡面肯定有事,而且應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
安信腦袋一昂,故意倨傲的說道:“什麼什麼意思啊?一個大男人,這麼八卦幹什麼呢。”
郝安臉一板,嚴肅的看向安信。他原本年紀就比安信大上許多,又在郝老爺的身邊跟了這麼久,多少學了一點兒氣勢,如今臉一整,還真的有些嚇人。
“安信,你若是再不與我講實話,回頭少爺有個啥事兒,我就跟老爺說是你知情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