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出得很好,今年的香菇進帳了十三兩銀子,除去成本外,最少也賺了十兩,這可是一年都難賺得到的現銀。季柳蘭想着等摘完這最後一波,去一趟上坪村。季心苗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而自己的肚子剛四個月,正是可以走動走動的時候。真正等堂姐生的時候,她怕自己肚子一大,那祖孫倆會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
羅奶奶的行爲她是理解的,畢竟羅家三代單傳,這又是羅家的第一個曾孫輩,她這麼小心是正常的。只是季柳蘭對着這二十四孝相公,就有點苦笑不得了。自發現她有了身子後,這飯不讓她做了,這水不讓她提了,這地不讓她去了,可就連這摘香菇的事,他也嘮叨了許久。
“媳婦,你一彎腰我們兒子就不舒服,你要累了他肯定難過。就算這棚裡摘香菇活是輕的,可是這裡很悶啊,會不會悶壞我們兒子?”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臉的委屈,讓季柳蘭不知道是認同他還是甩他一個眼刀子。前世她懷了四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有身孕不能幹活。那一世就不要說輕活了,七八個月的大肚子,她還不是同樣在地裡幹?
人要惜福,這是季柳蘭重生後感觸最深的。
出了大棚正想把香菇放到火炕上去烤,只見羅青山急急的進了門:“媳婦,我們趕緊去一趟齊家,聽說大姐夫出了事在戰場上失蹤了。三天前大姐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剛纔新敏小姨子看到我在地裡,特地跑過來說的。”
“砰”的一聲季柳蘭手中的香菇全摔到了地上,羅青山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媳婦,你別急,大姐夫的本事可是這十村八里都出了名的,他鐵定不會有事,我想一定是消息傳錯了。現在你大姐正是有難處的時候,你要穩住心不能給她添亂。我去準備東西,你趕緊換衣服,我們過去。”
嫁到下坪村幾個月,在香菇出棚後,季柳蘭每個月都會去兩趟齊家送香菇幹。雖然那齊家的大姐夫上了戰場,可是季柳蘭確佩服這個大堂姐的能耐。她一個女子,挺着個大肚子拖着齊家的一雙養子女,還要幫扶着大姑姐一家,而且把日子過得熱騰騰的。這樣的女子,一定會是個有福氣的女子,可怎麼就會出現這種事?
羅奶奶也清楚自己這孫媳婦與齊家那長媳婦的關係,兩人不是親姐妹,可處得比親姐妹還好。看孫媳這樣子,她立即提着籃子撿起了雞蛋嘴裡叫喚着:“青山,去把那兩隻三年的老母雞給捉了,她大姨這肚子才七個月就生了,身子肯定虧得很。那老母雞可是個補身子的好東西,快去抓了起來。”
羅青山扶着季柳蘭到了屋內聽到奶奶的叫聲立即應着:“哎,奶奶,我馬上就來。”
“大姐…”
季柳蘭直到季心苗屋裡的親人都準備去上席她才坐過來,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握住了季心苗的手,眼中告訴她:如果以後要困難,她一定會盡力。
季心苗一直都覺得眼前這個堂妹年紀小可是成熟得太過了。經過近兩年的接觸,她更加覺得季柳蘭不是一般的農家女子。只是她沒有發現她一丁點兒與自己有相似的地方,這纔沒往穿越的方向想。
現在看到季柳蘭這個樣子,那不是一個十幾歲女子的眼神,那是一雙飽含滄桑的眼神。不過她不會去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自己也有無數的秘密一樣,連齊大朗她都不曾說,怎麼會對外人說呢。
“蘭子,大姐沒事,你別爲大姐擔心。聽說你常去看梅兒,真是謝謝你了。”
說起季新梅,季柳蘭的眼淚嘩啦啦的掉了下來,她心底有一種難言的痛。當時如果她再仔細打聽一下,自己這姐妹是不是就會與自己一樣改變命運得到幸福?
“大姐,不要說謝…我們是好姐妹。當初那個傳言,要是我鄭重點,也許梅子她就不會嫁過去,都怪我顧慮得太多。”
其實這事季心苗是從來都沒怪過季柳蘭的,而且覺得當初她特意提得那麼認真,已是很關心姐妹了。只是人的婚姻那是註定的,要是註定的事,你想要去破壞,那也不是人爲的可能。現在自己的妹妹雖然有了短暫的痛,可是她相信以後她一定能找到一個她命中的男人。
“我懂,這些都是命,你別難過。我聽二姑說,你一去鎮上不是帶蔬菜就是帶野味,以後別帶去了。你家裡也人多,底子又不厚,還有老人家,二姑家的日子很不錯,你就別擔心那麼多。也別內疚,真的不是你的錯。
蘭子,我四叔育的棉花種子有點多,你讓青山妹夫去開兩畝荒地,沙地也行。就是得多準備些草木灰、土肥之類的就行,到時來分點棉花苗去。”
大姐是說教她家種棉花?她可聽說了,去年底齊家的棉花全是一級棉不說,而且大增產,扣去成本,一畝地淨收入五兩餘銀子。開荒地衙門三年不納稅,羅家要是種上兩畝棉花,那這一年的收入…
“大姐,我聽說你們幫別人家種一畝地的棉花可以收一兩銀子,那我也出銀子。否則,我不要你的棉苗。”她季柳蘭不是個不知足的人,她得大堂姐的幫助太多了。人心中足蛇吞象,她這一世過得這麼好,能嫁一個這麼好的男人,能得一個這麼好的姐姐,她知足了。
這個堂妹還真是個不貪便宜的人,只是這棉苗本就是有多的,村子裡要訂的人家也全訂了,餘下這麼多反正也是浪費。季心苗真心的說:“蘭子,大姐我不缺這二兩銀子,姐妹情份也不是二兩銀子買得回來的。這幾個月來,羅家那幾只老母雞都進了我的肚子吧?剛纔聽我大姑姐說,你捉來的那兩隻老母雞是三年雞,你不會把羅家的雞種都捉來了吧?
哦只興你心裡有我這個大姐,就不興我幫幫你?那三年的老母雞是有銀子就能賣得來的麼?就算買得來也沒有這兩隻雞的情份在裡面。別說什麼,你大姐夫目前還未回來,你離我住得最後,也許以後有很多事都得妹夫幫忙,是姐妹就莫說太多的客氣話。”
是啊,是姐妹就以本心對待。
季柳蘭聽到外面喊她上席了,她站起來輕輕的說:“大姐,你好好的保重身體。客氣話我不多說,反正你我心裡明白就好。我去吃飯了,一會兒大伯姆她們要進來,我就先出去了。有空我會盡量多來看望你。”
季心苗也累了,她點點頭:“你的肚子也不小了,要是身子輕泛有空時就來坐坐,我不會有事的,你還有兩個外甥女要我管着呢,自己小心些啊。”
季柳蘭看到牀上那對瘦小得如小貓般的孩子,心中酸得要命。沒足月的孩子,大姐又沒奶,以後她會多辛苦啊?
“嗯,我聽到了,我會小心的,那大姐休息一會,我出去了。”
席是安排在季家孃家人一桌,酒席就擺了幾桌。季柳蘭坐在季方氏左邊,右邊是季家三姑。雖然這是喜酒,可是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聽着大夥說起齊家大姐夫,季柳蘭有心的問:“二伯孃,你知道大姐夫的生庚八字麼?”
季方氏覺得這個堂侄女靠自己的親侄女也靠得太近了,於是酸溜溜的問:“蘭子這是想給大郎供靈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