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時分,韓夜與黎雨馨一同返回歸隱寺,打算在寺中用齋飯,在知客僧的引領下往一處清淨的齋堂而去,那是南宮羽幾天前就預定好的包房。
歸隱寺方丈智遠大師正陪着方刺史及幾位貴賓,在寺中最好的齋堂內聊天。方步雲對他們所聊的那些禪機,既不感興趣也聽不懂,無聊的左顧右盼,忽然他透過雕花的窗櫺看到穿廊那走過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黎雨馨,立即激動地站起來,一手晃動方青山的胳膊,一手指着外面大聲叫嚷:“爹爹,爹爹,那個就是黎雨馨。”
方青山被他搖得火冒三丈,氣得話都說不出了。這個祖宗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些什麼人,居然如此不顧儀態,出這麼大的洋相,臨出門前他還特意千交代萬囑咐,教他今日謹言慎行,無論如何都不可造次。
一旁的李臻忙起身過來把方步雲按着坐下,低聲耳語:“大哥,你這樣會讓父親難堪,有什麼事改日再說吧。”
方步雲這才發覺自己的失儀,忙端正坐好。
給他這麼一鬧,正在聊天的幾人都順着他的指引向外望去。
坐在上首正中間的是一位十**歲左右的少年,肌膚雪白,生着飽滿的額頭,弧度優美的濃眉,一雙大眼比黑水晶還黑還亮還透,高直的懸膽鼻,粉嫩的雙脣,相貌極爲秀美也極給人好感。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樣貌的話,那就只有——天使,象天使一樣美麗,象天使一樣純潔。
這個天使般的少年張望了一會,笑了出來:“方大人,那個少女就是令郎的心上人麼?的確是個美人兒……你們兩家可曾訂親?”
方青山忙欠身回道:“回稟王爺,小兒胡說的,當不得真。”
方步雲一聽就急了“爹……”
“閉嘴。”方青山立即喝止住兒子準備出口的胡言亂語,他可不想再在右議政王的面前出臭了。
這個天使般的少年正是天禧國的右議政王龍琰,他看了看方步雲着急的樣子,又看了看方青山又怒又窘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說:“方大人,看來令郎對那名少女十分鐘情呢。這荷蓮花會本就是爲成就姻緣而設的,你卻似乎不願意,這是爲何呀?”
方青山急忙回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少女名叫黎雨馨,自出生起就一直病着,幾個月前才勉強算好了,不知能否生育。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呀。”他當然不會說還嫌黎家窮。
龍琰“哦”了一聲,道:“可惜了。”又轉頭向左側低頭喝茶的男子,“千越,你說是不是可惜了?天禧國的女子本就稀少啊。”
叫千越的男子長得既高貴又嫵媚,狹長的鳳眼擡也沒擡,只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他對這些沒興趣,剛纔也只是看了黎雨馨一眼就喝自己的茶去了。
千越正是那日在悅心樓裡與黎雨馨爭座的男子,不過此時他並沒有認出黎雨馨,一來黎雨馨那天戴着面紗,二來今天也沒帶文清竹清他們倆在身邊。
一旁的方步雲急得實在忍不住,大聲抱怨說:“爹爹,能不能生得成親後才知道。”
聽到他這麼一說方青山差一點暈過去。
議政王可不是他這種地方官可以輕易見得到的,以往上京述職都只能遠遠看着議政王下跪。好不容易龍琰王爺到吳州來視察一次,他本要好好表現一番,結果這個祖宗卻攪着這事不放。要是王爺說他連兒子都教不好如何教導一方百姓,他要如何應答?
可是龍琰卻似乎對方步雲這個草包極有興趣,也興致勃勃地應和道:“方公子言之有理,剛纔那黎小姐身邊還有個俊美的公子,想必也是想先成親了再說,咱們天禧國女子稀少,總不能錯過。”
方步雲立即得意又不屑地說:“有我在,他只能做小,要生也得等我生夠了才輪得到他。”
方青山又怒又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不便喝叱兒子,打斷他與議政王的對話,只好在桌下猛踢他一腳。
方步雲“哎喲”的大叫出聲,委屈地看着父親。
龍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連千越都勾起脣角嘲弄地看着方氏父子。
方青山的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只覺得頭頂的烏紗帽都要不保了。
一旁的智遠大師忙出面打圓場轉移話題:“阿彌陀佛,這位黎小姐的父親黎居士可是個大善人,每年都要佈施許多錢財,若是天下所有商人都能如黎居士這般,天禧國可就是人間天堂了。”
“哦行善之人必有福報。罷了罷了,就此打住吧。”龍琰邊笑邊擺手道:“方大人莫急莫惱,本王覺得令郎天真純良很是可愛才玩笑了幾句。”心裡卻暗道:“這方青山實在精明,怎麼生了個這麼蠢的兒子。”又對方步雲說:“方公子,終身大事應由父母作主,若你真喜歡那名少女,你當想法說服你父親纔對。”
方步雲忙喏喏的稱是,他剛纔已從父親大人的那一腳中明確地知曉了父親的憤怒程度,雖然心中覺得萬分委屈,卻也不敢再造次。
此時,齋菜上桌,智遠大師請衆人入席,歸隱寺的齋菜十分可口,舉國聞名。衆人便開始比較各地寺院的齋菜。法事等等,一段小插曲就此謝幕。
用過齋飯後,龍琰王爺輕抿一口小葉荷香茶,無意間一擡頭,看到穿廊裡走過的黎雨馨韓夜,以及後來趕過來一同用齋飯的南宮羽,他們三人正打算到附近的幾處景點遊玩。一絲詭異的光芒在清澈的大眼中一閃而逝,快得有如閃電,卻被坐在身邊的千越捕捉到了,他挑眉望了望窗外漸漸走遠的三人,暗忖不知是哪個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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