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臻景咬着牙一連打了四五巴掌, 這才磨着牙把人翻過來。文一這次是真哭了,疼的。
小柔扁着嘴也有些想哭,嚇的。
都說脾氣好的人一旦發脾氣就嚇人的很, 這話倒也真。賈臻景平日裡雖然不多笑, 但溫溫和和的從來沒說過重話, 眼下這麼黑着臉打人, 一下子就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喬少爺上前一步笑着勸道:“好了好了, 既然沒事,賈兄就放寬心饒了她這次,別沒淹着再打壞了。”
賈臻景黑着臉打橫抱起抽抽噎噎哭的傷心的人, 看一眼因驚訝坐起身的喬小夕,在她躺回去之前, 繃着臉道:“即使喬姑娘會游水, 這裡河水太深, 喬姑娘以後還是少跳吧。”
喬小夕噎了噎,見賈臻景抱着文一頭也不回的走了, 氣的指着二人的方向道:“大哥你看,嗚嗚,你看嘛,太過分了!”
小柔看看地上坐着的人,小手一拍有些幸災樂禍的道:“啊呀呀, 賈哥哥對小一妹妹真好, 生怕她淹着呢。”
“嘁, 臻哥哥打她!”
“打是親罵是恩, 不打不罵不成親。”小柔搖搖頭感嘆, “我娘說的真對,要是個要飯的她纔不管, 最親的人才能惹她生氣。”
小柔吐吐舌頭,“搶夫不如養夫,你找一個自己慢慢□□唄,捏扁揉圓了都沒人管,搶別人的顯得多不上臺面啊。”
一側的喬少爺嘴角狠抽了一下,想着自己若是被人捏扁揉圓的下場不禁打了個冷顫。腦子裡冷不丁的出現那個在院子裡遇上一面的彌勒胖少爺,心底就有些可憐他了。毫無疑問,將來肯定是妻綱不振。
小柔一路跟着黑着臉的賈臻景回了喬家,路上還時不時的跳腳看看那個不敢哭了的文一。賈臻景一句話沒說,直接抱着文一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小柔跟在後面直到他一腳把門踢上才住了腳。
小柔在門口轉悠了兩步,趴在門縫上看了眼。呵,什麼都看不見。方想換個位置再偷瞧瞧,裡面文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柔着急的推開門,卻又不敢往裡面進。火急火燎的跑回一旁的院子,鑽進錢萬金懷裡先蹭了蹭額頭的冷汗。
“胖胖,賈哥哥打人了。”小柔一張臉皺的包子似的。
錢萬金將桌子上的書信收起來壓到鎮紙下,拍了拍小柔的背道:“打文一姑娘了?”
“咦,你怎麼知道?”
“他那種脾氣,怎麼會出手打別人?”
小柔拍拍胸口,“剛纔回來文一妹妹又哭了,你快去勸勸啊。”
“不用勸,哭過就和好了。”
小柔往錢萬金懷裡鑽了鑽,錢萬金乾脆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小柔摟着他的脖子道:“胖胖,我要是跳水裡你會不會打我?”
“跳水裡做什麼?”
“你說會不會?”
“不會,心疼還心疼不過來呢。不過沒事跳水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不能做!”
說和做向來有差距,這剛說過不會,小柔傍晚就捱打了。
原因很簡單,喬小夕回來在家裡的小湖旁與小柔狹路相逢。三句話沒過就動了手,喬小夕自小嬌寵,貌似溫柔,其實性子比小月還要厲害上幾分。一動手就衝小柔的臉上抓,小柔沒躲過,好在腦袋往後揚了揚,這才避開臉蛋被抓在脖子上。
小柔也是被人從小捧大的,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捂着脖子疼得直吸氣,拿開手見掌心都沾了血,心底的火氣蹭的就上來了。小柔個頭沒她高,下手卻一點兒不含糊,心裡一發狠就一個窩心腳把喬小夕踹到了湖裡。喬小夕不知是心裡有氣還是怎的,愣是半天潛在水下沒露面,等着憋不住想露面時才發現崴了腳,撲騰了幾下就沉了底。叉着腰盛氣凌人的站在岸上的小柔見水面的大水泡一個接一個的冒,最後大泡變成了小泡,再最後什麼都沒有了,這才慌慌張張的喊人來救。
喬小夕直挺挺的被人救上岸時小柔的臉都白了,想着要不學文一也跳進去算了,往湖邊蹭了蹭還沒聚齊勇氣就被錢萬金一把抓住箍在了懷裡。
不用錢萬金提醒小柔也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闖禍了。小柔瑟縮着摟住錢萬金的腰不敢擡頭,耳中聽見四周噪雜的腳步聲和喬夫人的哭聲,更是嚇的眼淚都下來了。
喬老爺匆匆過來,看一眼地上躺着的沒了知覺的喬小夕臉就黑了,喝道:“錢萬金太過目中無人!接了喬家的繡球就該是喬家的女婿,我念你身邊帶着一個姑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想着等你處理好陳姑娘的事再說婚事,她倒好,竟然陰險到如此地步,意欲謀害我家小夕。來人吶,把這女人抓起來關進柴房,請官府的人過來!”
錢萬金猛地扯出小柔,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喝道:“還不快些向喬老爺道歉!姐妹兩個小打小鬧,她不小心滑進去你怎的不想法子救人?”
這巴掌打的極響也極疼,小柔的半片屁股瞬間就麻了。小柔震驚的擡頭,兩顆眼淚懸在眼瞼上,抖動了半天才落了下來,砸得錢萬金心底一陣抽痛。
“她先推我的,我差點就掉下去了。”小柔顫聲辯解。
錢萬金心疼的握緊小柔的手臂,臉色依舊陰沉的叱道:“推人下去就是不對,快些道歉。”
小柔抽噎着看了一圈兒四周的人,咧咧嘴想笑,嘴角怎麼也勾不起來。小柔低頭看看地上被喬夫人抱着的人,哭着道:“不是我的錯,她會水,她故意不出來。她剛陷害過小一妹妹就找我的茬,她罵我賤人,我罵回去她就抓我的臉。你們,你們喬家,搶別人的相公就是不對,還,還理直氣壯,就,就是無恥,還裝大方,裝……”
“陳小柔!”錢萬金揚聲打斷小柔的話。
喬老爺氣的鬍子都有些抖,“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抓起來!”
“且慢!”錢萬金擋住小柔道:“喬老爺還是先請大夫看看喬姑娘的情況,何不等喬姑娘醒過來後問問情況再說其他。”
“若是醒過來饒她不死,若是出了事,哼,錢少爺該明白一命抵一命的道理。”
錢萬金點點頭道:“自然!小柔和喬姑娘先前還一起去賞荷呢,情同姐妹的兩個人。不過是鬥嘴,即使動了手,也沒有謀害誰的意思,定是失了手。小柔快些道歉?”
小柔怯怯的拽着錢萬金的衣襬不露頭,錢萬金方要硬拽就聽喬老爺哼了一聲道:“是不是衙門說了算,錢少爺不用挖空心思爲她脫罪。在這之前,恕喬家不能再好吃好喝的供着兩位菩薩了。” Wωω ⊙ttκā n ⊙¢ ○
兩個小廝上前去拽小柔,被錢萬金一腳踹開。錢萬金強忍下氣道:“喬老爺,錢家在河南一帶也是數一數二的商家,商者天下相通,不管做什麼生意,總有一天會用到彼此,莫要這般不留情面吧。”
喬老爺揹着手輕哼了一聲,“難得錢少還懂得商者天下相通的道理。”
喬小夕已經被喬少爺抱走了,喬夫人也哭着跟了過去。喬小月站在一側想張口說話,見喬老爺的臉色不好,幾次張嘴都沒敢出聲。
錢萬金環視一下四周,見賈臻景牽着文一小跑着過來,垂了眼皮道:“好,就交給衙門處理!”
錢萬金拽出一直躲在他後面的小柔,溫聲道:“別怕,我很快去接你。”
兩個小廝上前扭住小柔的手,又被錢萬金一腳踹開。
“她長着腳自己會走!”錢萬金猛地抱住嚇的已經哭不出聲的小柔,在她耳邊道:“好媳婦兒,要乖乖的聽話,即使進了衙門,別人問什麼就說什麼,別發脾氣別罵人。乖乖的,等我去接你。”
“我,我怕!”小柔拽着錢萬金的袖子不鬆手,半天才緩過氣回了句話。
“我怕,有,有……會上刑,老鼠,咬!胖,胖胖,我怕,疼!”
錢萬金捧着小柔的臉笑着道:“不信我?我那本事都能上天入地,別怕。咱又沒犯錯,這裡的知州大人是個清官,不會上刑。”
“嗚嗚,我怕!”
錢萬金轉了個身蹲下去,等小柔趴在背上才起身,笑着對喬老爺道:“衙門是吧,我想着還是我們自己走過去吧,不勞喬老爺關柴房這一道了,那柴房還是裝柴火比較好。”
“錢兄!”
“賈兄看好文一姑娘,小心喬家剩下的那個姑娘也無辜落水了。喬家無故囚人就是濫用私刑,要不要一起去衙門遞個狀子?”
喬老爺怒極,深吸了幾口氣笑着道:“來人啊,押送這四名嫌犯到衙門一趟。”
一到衙門小柔就被關了起來,這倒是在錢萬金意料之中。
喬小夕落水的事是偶然,喬老爺發威卻是必然。他想要的是兩個女婿,可是錢萬金和賈臻景哪一個都沒有娶喬家女兒的意思。喬家雖然沒有直說是囚禁,但從來沒有讓他們兩個兩個的同時出過門,即使錢萬金出門身邊也總是有一個小廝跟着,連找錢六好好問問情況的機會都沒有。
錢萬金中間出去的幾趟倒是讓他對喬家更瞭解一些。喬家的財力在銅陵算的上第一,自古以來官商就相互支撐。錢萬金知道把人弄到衙門問題就更不好解決,可也知道,若是被喬家關起來,結果就不在他的掌握之內了。
銅陵知州和大多數爲官的一樣,腆着肚子油光滿面,笑起來溫和的春風一樣,臉一繃就是寒冬。這件事做的倒是果斷,喬府的家丁說了情況,他就直接讓衙役將小柔關了起來,之後就揹着手走了,連讓錢萬金說句話的機會都沒給。
錢萬金一出衙門臉上掛着的討好的笑就消失不見。
“賈兄還是帶着文一姑娘儘快脫身吧。喬府不是客店,他容得我們安然住這麼些日子,可容不得我們不給結果逍遙的離開。”
賈臻景點頭,“我之前正想與你商量此事,不料又出了這事。”
“喬府你們還是別回了,直接出城去吧。”
賈臻景回頭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喬家家丁,苦笑着道:“看樣子,依舊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