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眸微微一斂:“恨?爲何要恨?畢竟,我也瞞了很多事情,不過兩清而已。”如何不想恨?只是摻雜着愛情的恨,又能深刻到怎樣的地步?
我努力過,曾竭盡全力地付諸全部的恨意。卻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可即使如此,我們兩人之間,終究,還是隔着太多太多的阻礙……
應莫幽神色微微一滯,他彷彿想到了什麼,神色陡然變得緊張起來,繼而,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這個問題,似是無關緊要,可又彷彿注入了全部的力氣——
“既然你也是璃剎王,那麼,幾百年後的璃剎閣,同今日,有否不同?”
我的眼角稍一上挑,接着,低眉擡手,順了順袖口,語氣,卻是漫不經心:“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應莫幽蹙起了雙眉,彷彿除了這個問題,其他一切的答案於他來說都毫無價值。
我並不在意,兀自說道:“典籍記載,璃剎閣最初成立並且發展達到鼎盛的時期,是在嶽軒王朝。”平靜無瀾的陳述句,卻使得一旁的應莫幽與付君言,皆是一怔。
勾脣一笑:“可恰恰也是在嶽軒王朝,璃剎閣曾遭遇過大規模屠殺,致使解散,直到它消亡近一百年後,才由當時倖存下的璃剎閣徒衆,重新組成璃剎閣,再經過幾百年的發展,纔有了我所在的璃剎閣。”
應莫幽心下一沉,同時,卻也隱隱鬆了口氣:這麼說,經過幾百年的時間,璃剎閣內很多東西早已流失,那麼,那條詛咒,應該也已經,沒有了吧……
應莫幽又看向我,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他怕,得到的答案,會讓他萬劫不復。
付君言一直沒有開口,聽到這兒,他這才神色複雜地問道:“你是說,璃剎閣曾遭受過滅頂之災?”
確實,能夠讓如此恐怖的璃剎閣覆滅,那究竟是要多麼可怕的力量才能做到?
稱其爲滅頂之災,一點也不爲過。
“遺憾的是,古籍上並未更爲詳細地記載此事,所以,我也無法告訴你們,究竟是何人所爲。不過……”我停了一下,目光裡透出隱隱的玩味,“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
應莫幽與付君言下意識地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找到了答案。
我笑了笑:“既然話都說得這麼開了,你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付君言轉過頭,苦笑了一聲:“不,因爲你知道的太多,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隱瞞你的了。”
我不甚在意地頷首:“確實,不過,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片刻,“你們,曾經的,一切。”
付君言的神色終於完全平靜下來,他緩緩擡頭看了眼應莫幽,神色是淡淡的溫暖,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寧和:“你真的想知道?這恐怕,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應莫幽的眸中掠過點點心疼,可是他卻沒有開口阻止,因爲,他也想知道,這麼多年,付君言究竟過的怎樣。他也想,更好地瞭解付君言。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曾經對他無話不說的付君言,早已經緊閉了心扉,將一切,都藏在最深處的黑暗角落。
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這些年來,他的辛苦可想而知。
我看着兩人,心中既有欣慰,也有絲絲的惆悵,說不出緣由。
付君言的目光稍稍移轉,落在了內院一角的一棵梧桐樹上。
入秋,溼冷的空氣中滲着絲絲的寒意,滿樹的梧桐花,早已失了往日的色澤,清風拂過,紛紛打着旋兒,萎靡着凋零而下,像是一場絕望的輓歌。可他的目光,卻落在遍地的梧桐落花之上,那塵封已久的記憶,便彷彿如同舊日的畫卷,伴着這淡淡的花香,一點點展現於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