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清晨,旭日東昇,朝霞炫麗,世間萬物籠罩在晨曦之中。
鎮海侯府正門處,主子們把一身戎裝的孫與慕送至這裡。
他今天進軍營,明天同大軍一起開赴前線,太子高光會帶領羣臣在南城門上送行。
這次的南征大元帥是米侯爺。皇上派他去平叛,不僅因爲信任他,還因爲太子。
孫與慕跪下,一一給老侯爺、孫侯爺、孫大夫人磕了頭。
孫大夫人再也忍不住,抱着兒子痛哭起來。
荀香站在孫大夫人身後,用帕子抹着眼淚。
千言萬語昨天夜裡已經說過,葫蘆參也已經給他……
孫侯爺說道,“夫人,好了,不要耽擱慕兒的時間。”
孫大夫人材鬆了手。
孫與慕起身又給幾位長輩深深一揖,擡眼看向荀香。
小媳婦眼睛紅腫,殷殷看着他……
二人默默對視一眼,孫與慕衝她點點頭,才翻身上馬,帶着幾個親兵絕塵而去。
孫老侯爺說道,“老三媳婦陪老大媳婦回去,慕兒媳婦回去歇歇。”
老頭兒怕荀香太難過,影響肚子裡的孩子。
荀香回到紫霞院,哪怕外面鳥兒啾啾叫着,她也覺得太過清靜,靜得她不適應。
她的頭又暈又沉,不僅是因爲夜裡沒有歇息好,也因爲早孕反應。
躺上牀也睡不着。
新婚才三個多月,丈夫就奔赴前線。
荀香之前從沒想過這種撕心裂肺的分離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古代打仗九死一生。孫與慕面對的不止是殘酷的撕殺,還有惡劣的環境。
想到那張明媚的臉龐,乾淨的眸子,荀香的心都抽緊了。
孫與慕從小在優渥環境中長大,他要建功立業,要比旁人付出的辛苦更多……
打仗有死生,哪怕她“極旺”,也怕有萬一。
但他是軍人,她不能阻止他去建功立業,在戰爭中成長。
還好他們走之前,在火炮上加裝了準星照門,打擊目標會更加準確……
荀香千迴百轉,許久才沉入夢中。
她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看到刺眼的太陽把窗紗照得白花花的,應該晌午了。
守在牀邊的衛嬤嬤笑道,“郡主,丁伯爺和夫人來了。”
荀香坐起來埋怨道,“怎麼不早跟我說?”
“伯爺不讓老奴說,讓郡主多歇歇。”
荀香穿上衣裳來到廳屋。
丁釗今天專門請了假來陪閨女。
張氏這些天一直唉聲嘆氣,怕萬一孫與慕出事,香香當寡婦。
丁釗不好說香香手裡有神藥,只得說道,“閨女極旺,女婿不會出事。”
張氏道,“我知道香香命格,可還是擔心,怕萬一……”
看到荀香精神面貌還行,沒瘦,兩口子才放了心。
荀香問道,“二嫂怎麼樣了?”
薛恬這幾天的預產期。
張氏道,“挺好,接生婆天天守在家裡。你二哥還要來,你爹沒讓他。”
張氏當着荀香的面不敢說不好聽的話,話裡話外荀香旺家,孫與慕定會無事。
丁釗話很少,聽她們母女閒聊着。有張氏唸叨,丁釗陪着,荀香心裡果真好受了一些。
兩口子在這裡吃完晚飯纔回府。
初九下晌,荀香剛晌歇起來,李麥高家的拎着一籃子紅雞蛋過來。
她笑道,“二奶奶上午生了個哥兒,六斤九兩,母子平安。夫人專門說了,郡主在家樂呵東呵就行了,今天不要趕着回府,等後天洗三宴再去。”
荀香的確現在就想去看看小侄子,聽了張氏的話,也只得等到洗三那天再去。
丁釗已經說了,若生小子,就叫丁秉深。
荀香問道,“深哥兒像誰?”
婆子笑道,“小少爺漂亮得緊,像二奶奶多些,大眼睛,雙眼皮兒。還有些像二爺……”
她沒說哪裡像丁立仁。
荀香笑道,“我爺終於又有個大眼睛雙眼皮的後人了。像我二哥的是鼻子嗎?”
都說蒜頭鼻子遺傳基因強大。在荀香認識的丁氏族人裡,就沒有一個不是蒜頭鼻子的。
李麥高家的笑出了聲,“哎喲喲,是呢,哥兒唯一像二爺的,就是鼻子。”
想到那個小小的奶娃娃,荀香沉重的心情總算照進了一縷陽光,開心起來。
婆子剛走,公主府的婆子又來報喜訊。
“稟郡主,今天御醫來給四奶奶把了脈,四奶奶有喜了。”
荀香喜道,“嫂子懷孕了?”
公主府如今沒有長輩和其他女眷,荀香這個小姑必須回去看看。
她讓人給孫大夫人送信,又讓人找些適合小孩子做衣裳的面料和一斤官燕帶上。
孫大夫人讓身邊的丫頭過來說,“大夫人說了,郡主坐軟轎去,今天天晚了,郡主就在公主府歇一晚,不要累着。”
這位婆婆一直這麼貼心。
荀香到了公主府,米夫人和米紅棉、荀大夫人婆媳都來了。
米紅嵐紅着臉坐在炕上。
米侯爺去南方平叛,米家幾人都忐忑不已。有了這件喜事,讓他們也歡愉起來。
米夫人道,“讓人給公主殿下送信了嗎?”
米紅嵐道,“送了。”
米夫人笑道,“那就好。知道你懷孕,她就能回來了。家裡沒個女長輩,總是不踏實。”
荀香和荀大夫人對視一眼。
就衝東陽的個性,駙馬絕對比孫子更重要……
荀大夫人笑道,“米夫人放心,壹博從小就沉穩董事,某些方面比他爹孃還思慮周到。荀家還有我們,我們會時時過來……”
晚上,同哥嫂吃完飯後,荀香回紫院。
荀壹博還要送她,荀香笑道,“我又不是找不到路,你陪嫂子。”
這是她嫁人以後,第一次住來紫院。
紫院沒有多大變化,只是更加清靜。
荀香站在庭院裡,望着璀璨星空,又想起還沒見過面的小秉深。
如今真是雙喜臨門……不,大哥還有一個月成親,應該是三喜臨門。
晃眼來到臘月,天寒地凍,滴水成冰。
荀香的大肚子已經很大了。這幾天是她的預產期,她連院子都不出,散步也只在廊下。
十八下晌,天空又飄起鵝毛大雪。
荀香坐在溫暖的炕上做小衣裳。突然,她的肚子劇痛起來。
“哎喲,肚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