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高懷亮!
這個名字楊延昭很是耳熟,似乎,曾經聽過這名字,只是模糊在記憶的深處,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剛纔一擊之後,陳管家,不應該稱他爲高懷亮,靜靜的站在了那裡,他的咫尺之處,便是寒着臉的耶律明。
寒風驟然又起,卷着破敗不堪的街道塵土飛揚。
“水兒現在怎樣了?”
衣衫飄動,耶律明毫不掩飾雙眼中的仇恨,冰冷的話語中帶着冷冽的殺氣。
話音剛落下,便見高懷亮束好的長髮蓬散了開來,強大的氣勢毫不遮掩的噴涌而出,腳下的碎石被真氣攪動的成了粉屑。
“她被你親手殺死了。”
聞言,耶律明身子明顯的一顫,臉上滿是驚詫之色,“怎麼會這樣,當年明明是你將她給搶走的!”
“我帶走水兒時,她已經受了重傷,後來即便多加調養,但身子骨已經垮了,所以生下末兒之後,便離世了。”
說到此處,高懷亮怒目瞪着耶律明,猛然提升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強行阻攔,水兒也不會死!”
說罷,虎拳舉起,帶着陣陣雷鳴風吼,撕裂層層空間,快速的砸向了耶律明。
“砰!”
依舊是那白皙的手掌擋住了拳頭,耶律明陰晴不定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與往昔從容恬靜不相符合的猙獰之色,“水兒是我親生骨肉,我怎會害她,一切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水兒也不會離我而去,這十年裡,爲了她,我尋遍了各地,卻沒想到你們就藏身在我的腳下!”
冰冷的笑聲恣意的響起,耶律明如同癲瘋了一般,身後的華光大漲,繼而輕輕的往前一推,便見高懷亮一口鮮血吐出,往後退了數步。
“這十年,你精進了不少,居然到了煉氣巔峰,可是我離地仙只差半步之遙,始終是你法逾越的高山。”
說着,耶律明右手虛晃,兩道耀眼的光芒如靈蛇一般快速的飛了出去,正中蹣跚着往一邊爬去的血陰雙魔眉心。
這兩個作惡多端之人便這樣死了,而耶律明甚至都不正眼看他們一眼,身形飄然,虛閃到左婆娑的身旁,又是一道光芒打出,將她罩在其中。
“師尊……”
左婆娑正欲說話,卻被耶律明瞪了一眼,厲聲喝道,“無需多言,稍後迴雪山,禁閉一年。”
聞言,左婆娑嘴張了張,最終還是將話給嚥了下去,眉宇間滿是憂傷的神色。
“呸!”
吐出一口血水,高懷亮狠狠的盯着耶律明,繼而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來,見到那顆明珠,正在給左婆娑療傷的耶律明臉色不由得變了。
冰靈寒蕊!
這是千年雪蓮花吸得日月精華後孕育所出,雖然是寶珠的模樣,其實是雪蓮花的花蕊所化,當年耶律明力敵守蓮的妖狐,才取得這稀世罕見的冰靈寒蕊送於愛女作爲及笄之禮。
只見那高懷亮狂笑着將冰靈寒蕊吞了下去,頓時,耶律明臉色大變,不禁怒吼道,“你瘋了!”
天地靈物雖然可以增進修爲,但是冰靈寒蕊這種天靈至寶,吞食下去很有可能筋脈盡斷,爆體而亡。
他的話音剛落下,便見高懷亮長髮飛舞,黑袍寸寸俱裂,口耳鼻眼中皆是流出了鮮血,裸露在外的雙臂變得白色透明,甚至可以看到一條條綠色的經脈。
這模樣,好生的詭異。
不要說楊延昭,就連耶律明也驚呆了。
“啊!”
只得聽一聲如炸雷般的吼聲,高懷亮突然動了,身子就那般消失不見,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氣息波動。
“閃開。”
耶律明一道真氣將左婆娑推開,稍後雙掌朝着頭頂伸出,而那裡,高懷亮如同幽靈那般憑空出現,一隻紅白不斷交相變化的拳頭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朝着他砸來。
“砰……”
聲音很沉悶,如同漫天銀蛇閃電後,只換來一個低沉的雷聲那般,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這一切,跌坐在地上的楊延昭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論是高懷亮,還是耶律明,二者的修爲都不是他所能相提並論的,更何況他現在被封印,半點真氣都提不起來。
此刻,他緊緊盯着那碰撞在一起的拳頭和手掌,這次,亦如先前的那兩次交手,排山倒海的攻勢在二人觸碰的一瞬間化爲了虛有。
“砰砰砰!”
就在楊延昭吃驚之時,耳邊又是無數的撞擊聲傳來,石屑瀰漫,塵土飛揚,再定睛看去,只見耶律明整個身子已經陷入到了泥土之中,只有那反舉的雙手還在露在外面,白皙的手上滿是鮮血。
“師尊!”
左婆娑驚呼着,便要衝上前來,卻被高懷亮一個眼神瞪得口吐鮮血,身形踉蹌跌倒在地。
身形如鬼魅,下一刻,高懷亮已經出在遠處,那裡蜷縮在地的耶律休哥早已嚇得面色呆滯,滿眼的恐懼。
高懷亮流着血的雙眸盯着他,“哪怕是死,我也要殺了你!”
舉起拳頭,便砸了下去,似乎,只有將耶律休哥給一拳砸的支離破碎才能消解他心頭難以抹去的恨意。
耀眼的光亮如潮水那般向着四周散開,恰是明日墜地,剎那間將陳管家和耶律休哥包裹在其中,待光芒退去之後,白衣破敗不堪,染滿泥土的耶律明擋住了拳頭的去勢。
這次,沒有是手掌,而是拳頭對着拳頭。
“咔擦!”
高懷亮巋然不動,而耶律明則是往後擊退數丈,右臂上滿是鮮血,一截骨頭甚至破肉而出,讓人看着很是駭然。
“咳咳……”
耶律明吐着鮮血,望向那七竅不斷滴血的高懷亮,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你撐不了多久的,沒人比我更明白冰靈雪蕊的作用……”
“要不是末兒,我早就去陪水兒了,你走吧,我不想殺你,畢竟你是水兒的親生父親。”
沒有絲毫的懼怕,或者說高懷亮滿是鮮血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稍後只見他伸手指着那已經呆滯的耶律休哥,“可是他的性命,我一定要取的。”
這時,耶律明也想起了行蹤隱匿的高懷亮出現似乎並不是爲了尋他,而是隻味了殺了耶律休哥,哪怕被他所發現,哪怕是被冰靈雪瑞反噬丟了性命。
不對,他這是在求死。
心中猛地閃出這個念頭,耶律明不由得低聲喝道,“究竟是爲何,你一定要取他這凡夫俗子的性命!”
“因爲他,末兒才離我而去,所以就算死,也得讓他陪葬!”
低低的聲音像是猛獸在咆哮,高懷亮拖着被鮮血染紅的身體蹣跚着上前,走向剛纔被拋到一邊的耶律休哥。
看着他吃力的身形,耶律明沉默了,靜靜的立在那邊,眼中竟是閃出一絲的悲切之色。
說到底,眼前這倔強的傢伙娶了他的愛女,而末兒,自然也是他耶律明的血脈,雖然從未謀面,但想起水兒小時候那可愛模樣,耶律明如同深潭死水的心不禁起了波瀾,那是內心深處生出的落寞與悽清。
不知爲何,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來,這末兒想來與她娘長得一樣討人歡喜吧。
“大人,不,老祖宗,救我!”
耶律休哥撕心裂肺的吼着,先前的那一幕幕已經將他心中的自負和孤傲徹底撕碎了,如今看着如同魔神一般的高懷亮慢慢逼來,竟是生出了無限的膽怯,雙手在地上朝着耶律明爬來,想求得這他平時很爲厭惡的巫教掌教庇佑。
“受死吧!”
高懷亮嘴角露出一個駭人的笑,可就在他舉拳的時候,無數‘噗噗’之聲響起,稍後便見他身子如同被扎破了一般,鮮血朝着四周噴灑了出來。
搖晃着,高懷亮便要跌倒在地,而那耶律休哥便在離他一尺之處呆坐着。
“哈哈,你殺不死本王,本王乃是大遼的于越,有着上蒼的庇佑,怎麼會死在你這宋人手裡,你就等死吧!”
耶律休哥大笑着,手舞足蹈,像是發了癲瘋一般。
看着這一幕,耶律明嘆了口氣,左婆娑貝齒咬着牙,想要上前,卻已有人捷足先登,就在高懷亮身子要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一道身影衝上前,扶住了他。
卻是一直未出聲的楊延昭。
將左手提着的蘆葉槍塞進了高懷亮的手裡,楊延昭咬着牙,抓着他的手臂,長槍緩慢卻準確無比的插進了正在癡笑的耶律休哥脖頸中。
“噹啷!”
蘆葉槍跌落在地,高懷亮倒在了楊延昭的懷裡,吐着鮮血,嘴脣蠕動着,許久才口齒不清的說出兩個字來。
“多謝……”
說着,血眸漸漸合上,英雄魂歸故里。
聽得這聲道謝,楊延昭心中一陣酸楚,他明白,這句話不止是謝自己助他殺了耶律休哥,更多的是先前對末兒的關愛。
其實,高懷亮一直想讓末兒過正常人的生活,只是因爲他的存在,才陰錯陽差的使得那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斷送了性命。
心中生出無限的自責,因而即便親手殺了耶律休哥,也絲毫的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不知何時,烏雲密佈當空,寒風大作,這天,似乎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