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光偏移,烏雲遮擋住最後的星光。
村中零星的燭火光芒縈繞在方寸之地,沿着泥濘道路兩旁,盡皆都是緊閉的大門,風一吹,門上的兩個鐵環不斷的發生沉悶的碰撞,一聲接着一聲,響徹在這夜中。
一道黑色的霧氣憑空從村中央的空地之中冒出,化爲一狼形鱗甲長尾異獸,張大嘴巴,一雙密密麻麻的牙齒流着口水朝着地面滴滴噠噠而去。
黃綠色的口水立即將地面腐蝕,變得更加坑坑窪窪,冒出白煙。
那異獸的雙眼倒是如同綠豆芝麻般細小,朝着村中搖擺着尾巴,拖動這地面的泥土,好在此刻是黑夜,不然在陽光下,一定揚起重重灰塵。
不過多時,那異獸好似察覺到什麼,一躍朝着不遠處的一個破舊院子而種,龐大的身軀,上噸的體重,一下使得地面震動了一番。
“來了?怪異嗎?”徐安按照風信子的吩咐,對着牆而眠,不過未曾閤眼,他即使是肉體凡胎,也是掌握了文氣的力量,一兩日不睡,對他而言也算不了什麼。
而他早就有所預感,今夜一定會有事發生,現在他猜對了。
隔壁屋子裡面的聞人明的情況要更加好一點,他的身軀能夠容納靈氣,能借助靈氣的玄妙驅逐疲勞,恢復精神,此刻正神采奕奕。
那狼形異獸雙爪伸出,十道鋒利的利刃,輕輕的一劃,木製的門栓毫無防禦作用,直接中間斷裂成兩截。
門慢慢的被打開,彷彿感受到生人的氣息,那狼形異獸顯得更爲興奮,就差低吼出聲。
這一間房,正是聞人明的房間。
他早就將自身的感知提升到極限,手中緊緊的握着大儒文寶,關鍵時刻能助他一臂之力,大儒的一擊之力,至少不弱。
空氣陷入到沉悶之中,整個房屋內空氣開始流動,一股冷風出現,更是帶着一股腥臭之味。
聞人明能夠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不斷的接近,越來越近,身軀開始繃緊,越發的緊張起來。
烏雲偏移,月光透過院子灑落到房屋之中,牆壁的倒影之上,出現了狼形異獸的影子,龐大,兇惡,怪異。
當是看到影子,聞人明便是更加嚇了一跳,此番也終於忍受不住,猛地一轉身,渾身文氣涌入到大儒文寶之上。
“生死輪轉,致命一擊。”
萬物有靈,皆都劃分生死,生死循環不休,生死本身也是生命的真諦之一。
生死輪轉,輪轉學家單體攻擊最爲強橫的文道法術。
聞人明境界不夠,可是藉助大儒文寶,已經能夠發揮出此術的一些實力。
那大儒文寶筆筒冒出清澈透明的黑亮色光芒,化爲一道圓弧,繞着那狼形異獸轉了一圈,光芒消失。
至於那兇惡,龐大無比的狼形異獸轟然倒塌,化爲一縷黑霧飄飄然消失在遠方。
聞人明一出手,徐安便是迫不及待的來到外界,只能看到最後的一幕。
“追那黑霧。”
徐安來不及多看幾眼,直接大儒文筆輕輕的一拋,化爲半人高的鴻雁,他抓住了翅膀,另外一邊,聞人明也大步朝着外走來,一躍抓住了另外一邊。
砰!
鴻雁起飛,居高臨下。
兩人更爲清晰的看着這一個無名的山村,未曾發現任何異常。
而那飄散在空中的一縷黑霧,突然鑽入到村尾的一戶人家,消失不見蹤跡,徐安兩人也緊接着從鴻雁筆而下。
“這麼近?難道那怪異就在此處?”徐安疑惑道,一切未免太過於簡單,怪異出手,被大儒文寶打傷,化爲黑霧之後,又被他們輕易的追蹤而來。
“難道真的是我們想多了。”聞人明親自一擊將那狼形異獸打爲黑霧,底氣也足了幾分。
“風信子?”
月光下,那處房屋的角落有着幾朵花朵正在散發出微弱的生機。徐安也是見過風信子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一種預感。
“敲門,作爲文道修士,一些禮數還是要講,況且那黑霧直接鑽入其中,結果也一定是註定了。”
聞人明也看到風信子花朵,他也知曉徐安之前安慰過那個叫做風信子的小孩,對他頗有好感,可是若是與怪異扯上關係,下場一定悽慘。
記載之中,水姬和徐十世都言,沾染怪異,無論程度輕重,再無迴轉的餘地,當初兩人更是將所有與怪異有關的事物都毀去,也包括了沾染上了的天師,也被兩人給徹底打殺。
整個村落,既然有怪異出現,那麼究竟有多少人已經被沾染。
徐安不知,也不去考慮,聞人明同樣不在多想,他相信徐安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這一個師弟不會讓他失望,有些東西已經融入到徐安的骨子之中。
“咚咚咚!”
扣擊門的聲音傳出,徐安又加大了幾分力氣,那破舊的木門竟然緩緩的打開一道縫隙,徐安輕輕的一推,直接開了。
“進去吧,總要見上一見。”聞人明繼續道。
“是啊,總是要見上一見。”徐安略帶迷茫的語氣,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今時不同往日,百家已經出現,九轉筆筒,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聞人明一怔,他倒是沒有想到,九轉筆筒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將一個妖王化爲凡鼠,或許能將被怪異浸染之輩恢復正常。
“是誰?”
屋子裡面升起了濁火,一個孩童聲音響起,緊張,呵斥着。
濁火不斷的移動,來到門口的位置。
“百家學子徐安和聞人明,風信子小友,何不請我等入座。”徐安的聲音平緩的傳去,擁有一種讓人心神安定的魔力。
“是你們?”聲音的主人有些驚訝,繼續道:“請進來吧。”
諾大的院子之中,有三間連成一片的房屋,其中最右邊的便是風信子的房間,依舊破爛不堪,另外兩間房,毫無動靜。
“我等師兄弟按照你的提點,入夜之後在屋內睡覺,不曾想遇到了一隻兇惡醜陋的狼形異獸,被我師兄一擊打散,化爲黑霧逃走,不知小友看知曉此異獸的來歷,竟然能聚散無常,似有實體,卻是又無,當真奇怪。”
狼形異獸襲擊之時,徐安也早就在觀察,絕對是擁有這身軀的存在,不然地面之上的動靜無法解釋,可是一旦發生了攻擊,竟然就出現如此景象。
即使是修士,也不能完全做到將自身的身軀化爲一團黑霧存在,變化之術,終究有些限制,唯有真正通曉變化之輩,才能將自身化爲萬物,那等存在也沒有必要來此。
“你們沒事吧?”風信子緊張的說道。
“自然沒事,不過依舊不明白小友的提點是何等意義。”
“這是一個流傳在村中的故事,唯有如此去做,方能度過一個個平安的夜晚,若是不做,等到有一日,村中的所有人都會忘記他,然後那個人也會突然消失,從無存在過。”
風信子雖是孩童,不過邏輯言語都不能夠按照普通孩童看待。
“村中如此大事,爲何不去彙報上去。”
“爲什麼要去彙報。”風信子疑惑的看着徐安。
“當然是避免此等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徐安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種疑惑,這小孩到底是真的聰明,還是傻。
“不知道,我每天按照村中人說的方法睡覺就可以了。”風信子的衣着還是那般破爛,眼神空洞,面無表情。
“你家只有你一人?”
“還有一個母親,不過母親大人睡眠不安,唯有清晨才能前去打擾。”
“母親?”
徐安深吸了一口氣,他根本就沒有感知到有人的氣息,除非那個並不是人。
“對,母親。”風信子鄭重無比的點了點頭,此番臉上多出了一些神色。
“去看一看?”一旁的聞人明提議到,在風信子的身上,他們未曾感受到一縷不尋常的氣機,而這院落之中,那母親倒是顯得怪異起來。
院落之中,拴門的木把手早就靜靜的躺在一旁,未曾有被破壞的跡象。
“不行。”風信子果斷拒絕,反而用惡狠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兩人,繼續道:“誰都不能打擾母親休息,包括你們也不能。”
“我們必須要搞清楚一些事情,你只是一個小孩子,很多事情不用理會。”徐安賴着性子解釋道,另外他的一隻右手伸出,搭在了風信子的腦門之上。
一瞬間,無盡的光芒從他的手中散發而出。
“薪火相傳,光明盡頭,人道傳承,重新輪轉。”
“師弟,你是要?”
聞人明有些驚訝,這等秘術,乃是直接開啓一個人的文氣,將自身對文道一部分感悟割捨而出,對於文人來說就是自斬修行,而被直接開啓文氣之輩,往後修行也不會一帆風順,只有極少部分之輩,才能重立理念,修成大儒,獲得新生。
文氣在除此誕生之際,顯示而出便是浩然正氣模樣,這有微微的一縷存在身軀意識之中,雖對文人有些好處,卻是從無半分的力量提升,更是不能夠藉助文氣施展出文道法術。
那只有到了更深次的境界,才能施展出文道法術。
“如果他能誕生文氣,則說明他與怪異無關,如果不是,那麼結果也顯而易見。”徐安選擇的方法,是最爲曲折之路,對自身的犧牲也頗大。
聞人明默然,只能靜靜的在一旁守護着。
片刻之後,徐安的臉色露出了一縷疲倦,彷彿心神受損,而手中的光芒也逐漸的散去,他也在期待着風信子究竟能不能誕生文氣。
按照正常人類孩童的標準而言,風信子的聰慧絕對不低,文氣一定能夠誕生。
只是不明白,此刻究竟會發生這種情況。
“你做了一些什麼?”風信子從渾渾噩噩之中清醒過來,怒氣更甚。
徐安和聞人明都嘆息了一聲,文氣乃是智慧之道的象徵,開啓文氣的人類,眼中一定會流轉過智慧的光芒,而不是憤怒。
“風信子,讓開吧,今晚我們是一定要查清楚狼形異獸的真相。”徐安的語氣也冷淡了幾分,對一個被怪異侵染的小孩,不能以常理對待。
在文氣開啓失敗的那一刻,徐安已經不將風信子當做是一個正常的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