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又開始狂熱的加起班來,只是這一陣,她是跟關海波往外跑的時候多,似乎只要她願意,每天都能找着可蹭的飯局。
當然,她也學乖了,不再傻頭傻腦的主動要求喝酒,老闆教了她在商界打拼的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法則――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象她這樣,上來就把自己灌糊塗的實屬少見!
因此,如今在飯桌上,方好總是謹慎的跟在關海波身旁,多聽講少開口,真要有酒杯遞過來,她可以矜持得笑一笑,擺擺手――有老闆替她擋着呢。
飯畢,她每每發出“原來如此”的感嘆,彷彿已然抓到談判精髓,關海波由着她感慨,偶爾瞟她一眼,那眼神裡卻充滿了憐憫的意味,她要學的東西還實在太多着呢!
自從江灣“談心”回來,關海波對她的態度明顯好轉,基本恢復了鬧彆扭前的良好合作關係,甚至,還要好一些。
方好仍然沒有膽子追問那次莫名其妙的“彆扭”,知足常樂麼,何苦自尋煩惱,有現在這樣,她覺得已經很好了,每天時不時的哼哼小曲兒,心情愉快,儘管沈亮已經多次向她抗議,加班頻率比他還高,兩人見面的次數明顯減少。
方好大言不慚的反詰,“我是爲了尋求更廣更深的職業發展前景,現在正是上升期,馬虎不得!”多崇高,多偉大的理由,沈亮啞口無言。
成天跟在老闆屁股後面,心甘情願的當着快樂的小尾巴,眼看關海波對自己越來越和顏悅色,方好欣喜之餘,腦子卻沒有糊塗,她還沒有狂妄到把他“良性轉變”的功勞全算在自己頭上,都說戀愛中的人發火指數會明顯下降,看什麼都是美好的,縱觀老闆的一舉一動,那個幕後“英雄”纔是真的可歌可泣啊!
方好曾聽季傑說過,關海波的律師女朋友打小就德智體全面發展,實乃人中龍鳳,跟老闆簡直是郎才女貌,那個門當戶……
“磕巴!”舌頭上突然傳來劇痛,方好“哎呀”一聲,齜牙咧嘴的伸手托住下巴,另一隻手火速去抽屜裡掏化妝鏡,淚花已經在眼眶裡瘋狂打轉!
鏡子裡,她的大半條舌頭都浸潤在鮮血中,那粒罪魁禍首的話梅核也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看得連她自己都恐懼起來,趕緊將核吐在紙巾裡。
真倒黴,吃這麼美味的話梅也會出狀況,邪門啊,邪門!
偏偏在如此狼狽的時候,老闆悠揚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在她耳旁響起,“晚上國源有個合同要談,你跟不跟我們一起去?”
她眼淚汪汪的仰起頭來,大着舌頭沮喪道:“去-不-了-了。”
關海波一怔,審視着她的面色,忽然快捷的伸手過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來,方好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整條舌頭便血淋淋的伸了出來。
她有理由相信,此時自己的形象,基本上不用化妝就可以直接去演港片中的女鬼!
未及掙扎,關海波已經鬆了手,一眼掃到桌子上還剩了半瓶的話梅,一張臉頓時黑下來,冷冷的道:“你還可以再多吃點呢――跟我來!!!”
方好不敢有半句廢話,護着嘴巴,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往茶水間走。
關海波給她接了一杯冷水,面無表情的吩咐,“漱口!”
她連漱數次,漱口水的顏色才逐漸由濃轉淡,一轉臉,老闆鐵青着臉虎視眈眈的瞪着她。
“你多大的人了,還吃那種東西?!”
方好只敢在心裡嘀咕,“公司的管理條文裡又沒有不準吃零食這一項!”
面上卻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強擠出個笑容,忍着痛,顛顛的跑到咖啡機旁,“我給你來杯咖啡吧!”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關海波皺着眉道:“我自己來。”
他當真不要她忙活,自顧自取了瓷杯在那裡調製。
方好訕訕的退開,只覺得口腔裡辣辣的疼痛,她手上還捏着化妝鏡,於是乘勢走到窗邊的亮處打開來左右端詳。
傷口還挺長,幾處舌蕾都翻出來了,隱約有血印氣,看着觸目驚心。
“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好。”她苦着臉自言自語,這下吃飯都成問題了。
關海波飲了口咖啡,聽見她的嘮叨,冷言冷語道:“用不用帶你去醫院縫兩針?”
“啊?”方好呆住,她從來沒聽說舌頭嚼碎了還要縫的,那得多恐怖!
“不要了罷!”她回答着轉過身來,老闆已經不在茶水間了。
等收拾乾淨了歸位,方好發現桌子上的那罐話梅不見了,她坐在位子上想了一想,然後俯身一把將桌子底下的字紙簍給拽了出來。
果然,話梅原封不動的給擲在裡面!
方好虛弱的**了一聲,這個二郎神,簡直是暴殄天物啊!要知道如今這種純手工醃製的奶油話梅市場上不太買得着了,這還是春曉一同事上個月回家鄉給她們帶回來的,數量有限,只有要好的幾個纔有幸分得這一人一瓶呃。
好在字紙簍裡盡是廢紙屑,並不髒。她抽了幾張紙巾,將話梅罐身擦拭了幾下,又敏捷的朝總裁室方向溜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個可惡的影子,她二話不說就把話梅塞自己手袋裡了。
等舌頭好了,在家裡吃,嘿嘿!
下班時分,方好把幾份完成的文件拿去總裁室交給關海波,卻見他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放這兒吧,走,我送你回去。”
方好很是意外,這搞得也太隆重了吧,她不過是破了舌頭而已,又沒手腳不便!
眨巴了兩下眼睛,她問:“你不是要去談合同麼?”
關海波一擡手腕,看看時間,“還早,送你回去了折過去也不遲。”
“哦。”她乖乖應了一聲,心裡還是有些小竊喜的。
老闆真是越來越良善,是否,他把這個“事故”當成了工傷?!
舌頭不爽,坐在車裡他們沒怎麼多聊,快進小區時,關海波才突然道: “晚上記得煮點粥,不要性急,等涼下來再吃。”
方好歪頭瞅瞅他,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起來了,但還是點點頭道:“哦。”
靜默了一會兒,只聽關海波又道:“你會煮粥嗎?”
“會啊。”方好奇怪的回答。
貌似他們“落魄”那會兒,他可沒少吃她煮的東西,雖然一邊吃還一邊批評比豬食還難吃。有一次她實在是被惹急了,忍不住頂了他一句,“這本來就是餵豬的!”結果氣得關海波瞪了她半天,沒吃飽就拂袖而去。
聽她如此回答,關海波便不作聲了。
下了車,方好慢慢往樓梯上爬的時候,心裡漸漸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情緒來,迷迷糊糊的想,原來咬破舌頭也是件挺幸福的事!
整晚她的心情都不錯,喝着涼粥,看着碟片,時不時傻笑兩聲。
突然,她被一個猛然間躥進腦子的念頭震得愣在當場!
如果,剛纔他問她會不會煮粥的時候,她回答“不會”,那麼――他會不會上來幫她煮?!
“磕巴。”
方好痛得低呼一聲,竟然再次咬到!還是同一個的地方!!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