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棟帶着沈靈菡搬回郡主府的消息讓不少人驚呆了,紛紛看着沈凝華府上的動靜。這沈棟可是代罪之身,皇上當初下令將他貶爲庶民,而且還特意搬了明旨,讓昭華郡主和他脫離了關係,他現在這樣回到郡主府雖然不算違抗了聖旨,但也可以說是對皇室不敬!
沈凝華換了衣服準備進宮將事情稟告給百里擎蒼,出門的空當正好遇到被人擡着進門的沈靈菡。
現在的沈靈菡已經沒有了原本的趾高氣揚,整個人猶如牆角腐敗的青苔,帶着一股陰冷的陰婺之氣,看到一身明豔美麗的沈凝華,她忽然勾起脣角尖聲笑了兩下:“沈凝華,你以爲自己贏了,可惜沒想到我會突然翻身吧?呵呵,皇子妃啊,還是大越國最受寵的六皇子的正妃,大姐,山高水長咱們走着瞧!”
沈凝華冷冷的勾了勾脣角:“這句話我也想送給妹妹,行事切勿張揚,否則重蹈覆轍可就不好了。”她要沈靈菡安安穩穩的嫁到大越國去,中間出了紕漏可就不好,所以,她絕對不會看着沈靈菡作死!
看着沈凝華離開的背影,沈靈菡眼睛帶着陣陣怨毒仇恨的光芒,對着她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呸,賤人,等我成爲皇子妃,定要將這些日子的折磨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百里擎蒼聽沈凝華說了這個消息頓時愣住,他見過步驚瀾,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願意迎娶沈靈菡,直到看了沈凝華遞過來的婚書才點點頭:“嗯,不管怎麼說,這倒也算是一份姻緣,凝華,我聽聞你將沈靈菡接回去住了?”
沈凝華心中猛地一顫,一股冷意從脊背爬上心頭,密密麻麻的讓她膽寒,她派遣青雀去接沈靈菡前後也就是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百里擎蒼卻已經收到了消息……不管這位帝王是不是已經年老,他對整個京都的掌控力仍舊讓人恐懼,恐怕就連這張婚書是怎麼來的,他心中都清楚。
看到沈凝華沉默不語,百里擎蒼忽然笑了笑:“你這個孩子果真如你的母親一般心思敏銳,朕是真的將你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你不用多想,這件事情就交給朕吧,沈靈菡只要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氣,就一定會成爲大越國的六皇子妃!”
“皇上?”沈凝華擡頭驚訝的看着他,心中帶着前所未有的觸動,他的確如同一個寵愛孩子的家長一般容忍着她,可越是這樣,越是讓她心中難安,她可以橫衝直撞的對付和自己作對的人,卻做不到理所應當的享受別人對她的好……
百里擎蒼起身將跪在地上的沈凝華扶起來,故意趁着臉色嚴肅道:“這是最後告訴你一遍了,朕是你的父皇,可記住了?”
沈凝華呆愣着,瞳孔中卻亮起絲絲微光,一抹笑容染上臉頰:“是,父皇,兒臣今後絕對不會記錯了。”這聲父皇叫的情真意切,少了往日的幾分疏離和淡漠,多了幾分真心。
沈凝華這邊得償所願,而回到驛館的步驚瀾卻是怒氣勃發,將房間內所有的擺設通通砸的粉碎!
門口外面,跪了一地的奴才侍衛,誰也不敢推開門去看裡面的場景。
步驚瀾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氣,手上被瓷器碎片割破了一道傷口,正汩汩的流着血液,可是他卻全然不在乎,一雙黑色的眼眸猶如天空變換的星雲,盛滿了偏偏驚濤駭浪,此時他脖頸出的紅葉片胎記正在慢慢的消失:“沈凝華,你真是個好樣的,呵呵!”
忽然他的臉色一變,脖頸處的紅葉片標記閃了幾下,變得若隱若現。額頭上青筋陣陣涌動,步驚瀾猛地握緊椅子的扶手,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要出現!你折騰出來的這個爛攤子還不夠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彷彿自言自語一般開始說話。
“不能傷害沈靈菡?就憑藉她那樣拙劣的演技就將你騙了,那個女人除了心思惡毒之外還有什麼優點?”
“……”
“白蓮花?憑她也配!”
“……”
“沈凝華心思深沉?你就是個蠢貨,擁有那樣美麗的容貌,生長在沈家那樣複雜的家族,還和幾個皇子有了牽扯,她若是沒有手段早就被人害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
“我告訴你,我要迎娶的人是沈凝華,其他人誰也配不上我王妃的寶座,另外,若是你再因爲沈靈菡對昭華郡主不敬,我就將沈靈菡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然後煮熟了餵給畜生!”
好一會兒,他脖頸上的紅葉片標誌消失的乾乾淨淨。步驚瀾整個人氣勢一變,再次恢復成運籌帷幄、灑脫俊逸的六皇子,眼中凜冽之色閃過:“來人!”
“主子。”
“將這裡打掃乾淨,另外派人潛入郡主府,將沈靈菡抓出來暗殺掉,不要驚擾到昭華郡主,更加不許有人暗自窺探她,明白嗎?”
“是,主子。”看來那位昭華郡主就是日後的六皇子妃,也就是他們的女主人了。
大越國比大安國民風更加開放,有些優秀的女子不僅活動自由,可以自己挑選夫婿,甚至能夠參與政事、入朝爲官,說起來,這條規矩還是太祖皇帝的皇后定下來的。
她從小被當做男兒養大,後來更是因爲征戰而進入軍隊,和當時的皇帝稱兄道弟,皇帝還以爲自己喜歡上了男子,直到後來發現她的女兒身,纔將她迎娶入宮,一輩子疼寵有加,而這位皇后也是有性格的,入宮之後,不僅沒有放棄打拼到的軍功,更是在後來的論功行賞的時候坦然接受了大都督的官職,這是大越國參政的第一個女子。
因爲有這樣一位皇后在,後來又有女子陸續進入朝堂……到現在,雖然沒有女子爲官了,但女子暗中掌控權勢的大有人在,而沈凝華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女子,這樣的人,不該被困在大安國某個男子的後院!
出了皇宮,沈凝華沒有着急回到郡主府,反而讓趕車的流雲在鬧市區逛一圈。在經過一個拐彎的地方時,車身微微晃動了一下,流雲手中的長劍唰的出鞘。“流雲,無礙。”
沈凝華看着闖進車廂滿臉笑意的楚君熠,制止了要出手的流雲。
楚君熠在沈凝華身邊坐下,伸手扶住她的腦袋,讓她將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調整好肩膀的高度,確定她很舒適之後,才笑意盈盈的開口:“凝華,我聽說將沈靈菡嫁出去了?”
沈凝華不適應的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將頭擡起來:“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那是自然的,我還幫了你大忙呢,現在京都百姓都知道了,你不計前嫌將自己的父親和妹妹接了回去,而且因爲你的緣故,妹妹沈靈菡還得到了一分好姻緣。”
楚君熠臉上帶着邀功的表情,“爲了讓故事更加生動真實,我還特意編了一個皇子和落魄小姐之間百轉千回的愛情故事,兩人一見傾心,皇子迫於身份不敢表白,落魄小姐雖然因爲皇子身落下了殘疾,但心中卻毫無怨懟,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皇子的遲疑,最後皇子終於感動,勇敢的走出了一步,下婚書宣佈迎娶落魄小姐爲妻。”
沈凝華一愣,忍不住笑出來:“皇子和落魄小姐?以前只聽說過才子佳人,現在倒是有新的版本了。”
“我這也是爲了百姓着想,他們整日裡看些落魄書生和大家閨秀的故事,如今也換換口味。而且,爲了讓百姓看的更加真切,我還請了不少戲班子連夜排了戲,想來明天就有更多的百姓知道這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了。”
楚君熠說着,眼中閃過陣陣冷芒,步驚瀾竟然將主意打到自己漂亮媳婦身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非要讓你娶一個瘸子回去,看你怎麼辦!
果然,第二天,各家戲臺子底下都圍滿了看戲的百姓,還有不少女子在樓上的雅間內,透過簾子看戲臺上落魄小姐拖着殘疾的腿爲皇子繡香囊,不知道多少女子因爲這一幕哭成了淚人,這樣的女子太癡情了,若是最後皇子不將她迎娶回去,簡直是狼心狗肺!”
戲班老闆第一次收賞錢收到手軟,尤其是雅間內的小姐們,打賞的一個比一個豐厚。見到其中的利益,戲班老闆直接拍板決定臨時加場,戲子們一直唱到半夜才散場休息。
第二日,前來看戲的百姓更加多,甚至不少世家老祖、夫人都出動了,一個個看的眼淚汪汪、意猶未盡。
甚至都不用人傳揚,看戲的衆人就已經明白,這落魄小姐指的就是沈靈菡,皇子自然就是步驚瀾了。
想到前幾日傳揚出來的六皇子準備迎娶沈靈菡的消息,不少人心中高興,這可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現在若是有人跳出來步驚瀾不會迎娶沈靈菡,估計會被百姓們用爛菜葉子埋住。
殊不知,驛館中的步驚瀾臉色陰沉,將房間中能砸的東西又砸了一遍:“好算計!真是好算計!以爲有了百姓支持我就一定要娶那個瘸子嗎,呵呵,沈凝華,你也想的太簡單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嚇到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