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擎蒼眼中含着滔天的怒火,眼神死死地盯着了塵:“了塵,王氏說的可是真的?”
了塵額頭上滿是冷汗,幾乎維持不住自己得道高僧的風度:“回稟皇上,貧僧不認識這個婦人,根本也不會有兒子。”
“他說謊!”
了塵的話剛說完,門外傳來一聲厲喝,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牽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走進來。
“民婦參見皇上,參見諸位大人。”她穿着極爲樸素的一件青色羅裙,看上去已經很是破舊,不過卻很整潔。
百里擎蒼雙眸銳利如鷹:“你是什麼人?”
“民婦是這個假和尚的娘子李氏!”
什麼?這一次衆人已經不是驚呆了,已經全部震驚傻了,你一個出家人有妻兒就算了,還不止一個?
李氏跪在地上,聲音尖銳的說道:“回稟皇上,民婦原本家境殷實,後來這個假和尚到我家中避雨,父親和他交談之後,對他極爲欣賞,便問他是否有妻子,聽他說並無妻兒之後,便有意將民婦許配給他,他欣然同意了。誰曾想,我們成親之後沒過多久,他就卷着家中所有的銀兩、財物跑了,家父一氣之下臥牀不起,沒幾日就去了。母親也將我趕出了家門,沒曾想,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做了和尚!”
“你血口噴人。”了塵臉色紫紅一片,“我已經出家二十多年,怎麼會又和你有牽扯。”
“哈哈,出家二十多年?外面的人誰不知道你是隱居了二十多年,誰知道你隱居到了哪裡?只要有個好名聲在外面,平時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王氏氣的臉色蒼白,捂着胸口幾乎說不出話來:“丁皓雲,你已經有妻兒,竟然還娶了別人爲妻?”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正妻只能有一個,以後進門的不管多少都是妾室,丁皓雲欺瞞李氏父親沒有妻兒,那定然是以正妻之位迎娶的李氏,她這個原配算什麼?
李氏轉頭看向王氏,直接問道:“這位姐姐,你也是找這個假和尚算賬的?”
王氏咬着牙點頭:“妹妹,沒想到你也被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欺騙了。”
李氏直接起身,一把抓住了塵的袈裟,揚起巴掌劈頭蓋臉的便打了過去。看到她動作的王氏也是怒從心起,從地上爬起來便去幫李氏的忙。
“你們放手,啊,你們快住手。”了塵驚呼,臉上被李氏刷的一聲撓了三道,袈裟亂了、佛珠也被扯斷了,了塵倒在地上,王氏和李氏還不斷的用腳踢踹。
“呸!老孃是瞎了眼纔看中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還得道高僧,就你這個連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和尚,進寺廟的時候都不怕佛祖下道雷劈死你?”李氏掐着腰一口吐沫吐在了塵臉上。
王氏直接衝着他的胯下踹了過去:“我瞎了一時,不能瞎一輩子,今天當着皇上和諸位大人的面,你寫一紙休書給我,我帶着兒子好生的過日子,就當之前被狗咬了一口。”
衆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般潑辣的婦人。
停頓了好一會兒,纔有人厲喝出聲:“大膽,怎可在皇上面前如此失儀?”
“還不快快住手!”
王氏和李氏住了手,各自拉着自己的兒子跪在地上,衝着百里擎蒼磕頭:“請皇上爲民婦做主。”
了塵臉上、脖子上滿是指甲撓痕,百里擎蒼掃了一眼就撇過頭:“成何體統!”
步雲傾勾着脣角:“皇上,雖然李氏和王氏的行爲有些不妥,但不過也是因爲氣憤罷了。可以酌情處理,只是這個了塵……在德親王的迎娶側福晉的好日子上,誣陷熠郡王的王妃,口口聲聲要帶走有孕的凝華,簡直就是將皇室的顏面踩在了腳下!”
百里擎蒼臉色鐵青:“京衛府尹,將了塵抓起來打入天牢,誣陷皇家公主,罪無可赦。將王氏和李氏的事情一起審理清楚,寫摺子上來。”
“是。”
沈凝華眼神微微動了動:父皇沒有立刻處置了了塵,恐怕心中還是留下了些許芥蒂,畢竟剛剛驚雷落下不是兒戲。
這個時候,了塵也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疼痛,立刻爬起身跪在地上:“皇上,貧僧冤枉啊,定然是有人陷害貧僧,熠郡王、昭華公主,你們可不能因爲一己私慾就將天下安危置之不理。”
步雲傾心中暗恨,冷聲斥道:“了塵大師,事到如今,你竟然還胡亂攀咬,別人尊稱你一句大師,你應該爲天下僧人做榜樣纔是,誰知道你竟然連怎麼做人都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着妖言惑衆,真以爲皇上是要欺瞞的!”
“皇上,請您相信貧僧,不然您定然會後悔的啊。”
百里君熠上前:“父皇,剛剛李氏和王氏說的事情,要調查清楚並不困難,而且她們身邊還跟着兩個孩子,滴血認親便是最簡單的辦法。”
了塵大義凜然的喊冤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臉色青白一片。
官員中頓時有人發出鬨笑聲,這樣的表現也太過心虛了,原本以爲了塵是個得道高僧,誰知道竟然是個花和尚。
百里擎蒼皺眉冷喝:“將他拖下去!”
京衛府尹不敢遲疑,連忙讓侍衛上前將了塵拖走。
百里擎蒼看向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百里瑾川:“瑾川,好好地日子被打攪了,你可休沐三日再上朝。”
“是,多謝父皇體諒。”百里瑾川恭敬的行禮,眼角瞥到沈凝華神色淡漠的立在原地,眸色不知不覺得加深,好一會兒,才強行將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來。
了塵剛剛被抓,趙慧盈便收到了消息,手中捏着的玉骨扇猛地掉落在地上,扇骨啪的一聲摔成兩半:“梅雪,你說了塵被抓了?”
“是,現在已經被皇上關入了天牢。”
趙慧盈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精美的護甲立刻撇成兩段:“了塵,了塵!他竟然有妻室,自己做下的事情難道不知道善後?竟然還留着妻兒找上了門,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他壞了本宮的大事!”
“娘娘息怒。”
趙慧盈胸口劇烈的起伏,猛地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上:“今天本宮天時、地利、人和都佔了,竟然還是功虧一簣,沈凝華,難道她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庇佑,三番五次的都被她躲過了?”
“娘娘,雖然了塵被抓了,但皇上並沒有立刻處置他,想來心中也不是毫無芥蒂的,這件事情還有迴環的餘地。”
趙慧盈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慢慢的平靜下來:“了塵這顆棋子不能用了,讓碧雲閣和卿天閣的人出手,既然皇上的心中有了懷疑的種子,那麼就趁機讓種子生根發芽,這兩天將朝廷內外攪動起來,我就不信沈凝華和百里君熠能全部處理了!”
“是。”只要不安寧,就可以將事情推到沈凝華的命格不利上來,到時候,皇上心中的裂痕定然越來越大。
芝春殿內,步雲傾仔細的看着從那顆柳樹灰燼中挖出來的東西,眉心微微的皺了皺:“將這些東西送到熠郡王府上去。”
“是,娘娘。”
百里君熠和沈凝華坐在上首,看着工匠翻看從宮中送來的東西。
“回稟熠郡王、王妃,這些東西都是一些鐵片碎塊,現在是夏季,雷雨天氣頻繁,芝春殿樹木高大,如果在樹木中插入鐵片,再撒一些易燃的藥粉,的確能夠將雷電引下來。”
“嗯,本王知道了,你們下去領賞吧。”等到工匠退出去,百里君熠冷笑一聲:“皇后娘娘還真是自信,竟然連尾巴都不收拾。”
沈凝華看着地上烏黑的鐵片碎塊:“了塵別的本事不好說,觀天象倒是真的挺準。”
“嗯,宮中傳來消息,父皇這幾天讓欽天監仔細觀察天象,想來心中還是在懷疑的。”
“這也難免,百姓之中不也因爲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百里君熠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仔細的把玩:“外面的流言好處置,重要的還是父皇的想法。”
沈凝華擡頭看着他,看到他脣邊的笑意眼睛微微發涼:“你有想法了?”
“難道娘子和爲夫心中想的不一樣?”
沈凝華抽回手,略帶挑釁的看着他:“誰說就一定會一樣呢?”
百里君熠拿過紙筆:“寫下來如何,看看娘子和爲夫是不是心有靈犀?”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取過一支筆快速的在紙上寫下一個字,然後動作一致的用手蓋住。
沈凝華開口:“你先給我看。”
“嗯?爲何?”
“因爲寶寶想先看。”沈凝華理直氣壯的不講理。
百里君熠笑出聲,妥協道:“好好,那就先給寶寶看。”說完,促狹的看向沈凝華的肚子,“我現在可不敢欺負你們母子。”
看了一眼他寫的字,沈凝華笑起來,也將手拿開。
只見紙上寫的都是一個字:雷!
百里君熠眼眸幽深:“這件事情因落雷而起,那麼也就用落雷來終結。現在的天氣,時不時的下雨打兩個雷正常的很,今天劈了芝春殿的柳樹,說不準,明天就會劈了寧坤宮的松柏。”
沈凝華點點頭:“嗯,想來到時候皇后娘娘的臉色定然極爲好看。對了,還有那個了塵。”
“了塵的事情我來處理,你不用將他放在心上,和尚有妻兒,這件事情足夠百姓議論良久了。”
“嗯,王氏和李氏以及兩人的兒子你讓人多加照拂,畢竟是無辜之人。”
“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他們對敵人不留餘地,但卻不是濫殺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