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 顧及

640 顧及

寢宮內一片寂靜,只有阮綿綿偶爾輕拿輕放藥瓶發出的輕微響聲。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最後,將鳳九幽背上的傷口包紮好,阮綿綿微微退開,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着鳳九幽,阮綿綿溫和地道:“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鳳九幽看着她,見她眉宇間明顯帶着一抹隱忍的怒氣,不由勾勒勾脣:“你回來的路上,應該遇到卡彥和三哥了吧。”

“是,見到卡彥了。他去了明清宮那邊找婉紅。”蹙着眉頭,阮綿綿淡淡道:“如果我記得不錯,之前婉紅分明是仁壽宮的宮女,最初的時候,是華清宮的宮女。”

不等鳳九幽開口,阮綿綿垂下眼眸,聲音略微清冷:“而且上次捉拿卡彥的時候,當時是爲了讓卡彥迷糊,分不清事實,才故意說她和那個卓琳是青衣騎的人。”

“按理來說,她和卓琳,都不應該再出來!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婉紅竟然是最知道實情的一個人!”

眸色清亮地盯着鳳九幽,阮綿綿淡淡道:“我想知道,你讓人放了婉紅和卓琳,甚至將婉紅暗中調去明清宮,到底準備做什麼?”

“梧愛,我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這樣說,算是已經承認了,婉紅的調動,卡彥的忽然出現,都是他在後面穿針引線。

“因爲我也不知道,當年崇明先帝和方家方賜之間,到底有過什麼交易,爲何會在當年顏妃犯事後,沒有將方家打壓下去!”

阮綿綿一呆,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鳳九幽臉上神色微沉,嗓音有些虛弱:“你沒有聽錯,的確,連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樣什麼東西。如今知曉那個秘密的,只有太皇太后和父皇。可是父皇身體每況日下,我天兩天過去看他,他幾乎都不能說話。”

“太皇太后那邊,我自然更加不能貿然去問。方紫薇那邊,根本不可能開口。”鳳九幽眼底帶着冷意,眉梢微微擰起:“我之所以縱容方紫薇,便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對你陡然生出的殺氣嗎?”眼眸一轉,鳳九幽的視線落到阮綿綿身上。

阮綿綿沒有說話,眼眸平靜地看着他。並不是她不說,而她心底不清楚。可是那無端冒出來的殺氣,她沒有找到理由前,不敢貿然去問。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看着鳳九幽:“你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難道還有人,能夠瞞過你?”

臉上露出幾分冷笑,鳳九幽淡淡道:“你也知道,這天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武功即便再高,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一次,梧愛,我們失在,對彼此的不信任。”

“邊塞國皇室那邊,必定有一個武功不低於無須者,而且輕功極好,又精通易容之術。也正如你所想那般,我們這次,掉進了敵人的一個圈套中。”

“之前我對你的殺氣,是以爲那人易容成你。可是等你走近,我才發現,那並不是。只是那會兒我纔剛探得消息,並不十分清楚,所以一時誤會了你。”

鳳九幽眼眸沉沉,看着阮綿綿繼續道:“鳳君熙利用那人的武功易容特長,在今天這一個時刻,故意易容成我的樣子。”

“可也僅僅是剛纔那一瞬間,他知道時間越長,露出破綻的機率就會越大。”

阮綿綿抿脣,低聲道:“所以今晚我一回來,他便揮退衆人。而且言談之間,直接故意激怒我,只有激怒了我,我纔不會注意很多細節問題,不會看出他是假冒的。”

鳳九幽點點頭:“正是。”

他們兩人間,算不得盡信。她不信他對她沒有任何隱瞞,他不信她對長兮真的無心。所以這纔給了別人,一個可趁之機。

而這可趁之機,險些毀了他們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感情和信任。

阮綿綿的視線落到他的肩頭,看着那上面纏着的繃帶,想着剛纔他衝過來推開她被那個假冒之人擦傷,心中微微一痛。

扯了扯脣角,鳳九幽柔聲道:“一點兒擦傷,過兩天就好了。”

阮綿綿別開頭,不去看他肩上的傷口,蹙着眉頭,忽然想起什麼,目光灼灼地盯着鳳九幽:“既然說開了,便一次性全說完。我不想這件事情上,再給別人可趁之機。”

紅脣微微勾起,鳳九幽懶懶地笑了笑,望着阮綿綿,聲音低沉:“顧青兒臨死說的話,未必全部都是假的。”

見阮綿綿臉上神色依舊清冷,並未有那種被期滿的怒氣,鳳九幽稍稍安了心。

“我雖然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但是知道,方家和我們鳳家,確實有過秘密聯姻。那婚事,還是崇明先帝定下的。”

“當年崇明先帝外出狩獵時,他以一個文臣之身,救崇明先帝於賊人亂刀之下,所以纔會有那婚約。不過當時方賜沒有女兒,崇明先帝爲了表示感謝,便許了這樣一場婚事。”

“到了父皇時,太皇太后給父皇選定的太子妃是當時顯赫一時的馮家長女,而方家那會兒雖然有小姐,卻並不得太皇太后的心。”

“雖然不得心,但是因爲當年崇明先帝的許諾,是不能毀約的。所以,太皇太后便跟方家人商議,將婚事定在了這一代皇位繼承人的身上。”

言下之意,不論誰當了皇帝,那麼就需要娶方家的女兒爲後。

阮綿綿疑惑:“如此說,爲何你登基之時,沒有冊封方紫薇爲後?”

鳳九幽嗤聲一笑,望着阮綿綿,目光灼灼:“你早先便有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何況當年在環城時,在護城河畔,我也曾跟你許諾過。許你一心,白首不離。”

她看着他,目光深冷,眼眸深處,帶着絲絲柔情,像是化不開的蜜,讓人不由沉陷:“梧愛,我不是父皇,不會三心二意。”

“我疑心於你,是因爲我曾經那麼傷害過你。這些年來,你在我身邊我,才知道,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幸福。”

“可是方家的事情,我卻不敢讓你知曉半分。婉紅,確實是我讓韓風將她秘密調去明清宮的,因爲只有她是離方紫薇最近的人,也是在宮中,方紫薇最信任的人。”

“卡敷蓮的紅婉取了婉紅的皮,將一切動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沒有讓一向心細的方紫薇察覺出半分。我與卡彥合作,卡彥利用卓琳,讓紅婉替他辦事,便是替我辦事。”

“而方家的事情,我一直讓人在暗中調查,想要將那不知名的東西拿回來。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下落,也沒有任何消息。”

“之前太皇太后對此事隻字不提,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知道此事時,方家的人已經動手。”輕輕牽起她的手,一點點細細摩挲着:“我擔心這件事被你發現,你會離開我。”

“所以你想一個人解決,等到事情解決後,最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悄然無息的解決,這樣子,我不知道,便不會生氣?”

看着怔怔望着她的鳳九幽,阮綿綿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半響,她看着鳳九幽道:“那是崇明先帝的許下的婚約,不能輕易悔婚。”

鳳九幽抿了抿脣,聲音微冷:“可即便是崇明先帝許下的婚約,也與我鳳九幽沒有半點兒關係。我一直沒有動方紫薇,是不知方家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讓方紫薇那麼肆無忌憚。”

阮綿綿並不是沒有想到這裡,可是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夠讓方紫薇那麼大膽,竟然連太皇太后都敢動。

那樣東西,不可能是崇明先帝的賜婚,一場婚事,即便方紫薇做了皇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父皇那邊怕是不行了,只是早晚的事。”鳳九幽聲音略微低沉:“若父皇薨逝,太皇太后必定會心痛。她已經送走了一位帝王兒子,現在父皇若是在她前面離開……”

不等阮綿綿開口,鳳九幽道:“能夠讓方紫薇那麼肆無忌憚的東西,或許我已經猜到。”

阮綿綿看着他,等着他後面的話。鳳九幽湊近她,貼着她的耳根,低低說了幾個字。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而已,如果是真的,那麼哪怕是現在擒下了方紫薇,也之時能解一時之氣。”

阮綿綿聽着,手微微緊了緊。

看着鳳九幽,阮綿綿蹙起了眉頭:“難道史書上,從來沒有記載過?”

鳳九幽道:“史官確實記錄史事,可那些事情,都是皇上讓史官知道的,覺得可以讓世人知曉的。而那些不想讓大臣百姓知道的,人死之後,便會隨着屍骨,一併掩埋餘地。”

阮綿綿神色有些恍惚,點點頭:“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一切都能說的過去。不僅僅是方紫薇,甚至是邊塞國的長公主,竟然都安插了人在方紫薇身邊。”

“鳳君熙也想得到那個東西,然後藉助邊塞國的勢力,再次捲土重來。”阮綿綿越說,心中越發肯定。

鳳九幽牽着她的手,細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來,視線靜靜地鎖住她的雙眸:“梧愛,除了此事,我再無隱瞞。”

聽着鳳九幽的話,望着他真誠黑亮的眼眸,阮綿綿微微一笑,柔聲道:“如此甚好!”

再無隱瞞,她對他便可全身心的信任。這一次如果不是顧青兒的話引出來的事情,她和他又哪裡會彼此質疑?

“我……”

“不用說了,鳳長兮的事情,我會處理!”打斷她的話,鳳長兮溫和地道。

不知道鳳九幽說的處理是怎樣的處理,可是她瞭解鳳九幽的性子。霸道如他,獨佔欲自然是極強的。

他,還是在擔心她和鳳長兮。

她有些頭痛,望着鳳九幽,聲音有些淡:“九幽,你就那麼不信我?”

鳳九幽搖頭,看着她,眼眸深沉,如午夜深邃浩瀚的夜空:“我信你,可是,我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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