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邊是溼的,樹上水珠晶瑩剔透,從樹葉邊緣靜靜地花落到地上。
清風,讓這氣溫更加清涼了。
一間看似不怎麼豪華的山間客棧,木房,有兩層,多處修補的痕跡,看起來這間客棧存在的比較久了。
一陣風吹進來,這冰涼的冷意,讓葉清陽從睡意中驚醒,他睜開雙眼,下意識喊道:“伯母。”他身旁無人,在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裡,一張牀,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幾個椅子,剩下的也沒多少空間了。
他醒來後輕輕坐起,定了定神,慢慢回憶昨日那場面,越想越怕,不敢相信。
外人忽然傳來幾聲腳步聲,隨後一個年輕的男子推開門,他穿着青藍色道袍,頭髮被髮簪紮起。
推開門走進半步,看到坐起身的葉清陽,輕輕微笑了一下,然後頭轉回去,對着外面的人說道:“師尊,這孩子已經醒了。”
隨着他話音剛落,又一人從外面走進來,那年輕弟子給他讓位,這是一位穿着青紫色道袍的老人,他一進來,葉清陽就叫出:“老爺爺。”
雲虛子走上前,在葉清陽睡的牀前停下,然後緩緩坐下,對着他道:“清陽,你昨日哭暈了過去,我將你待到着山間客棧來。”不待葉清陽詢問是何處,他便解釋道。
“昨天那個是……是真的?”他吞吞吐吐地說着,極不願相信,但還是親口詢問道。
雲虛子沒有說話,凝視他的眼睛,他的雙眼已經再次浸紅。
他撫了撫他那凌亂的頭髮,葉清陽呆呆地看着他。
“往事已矣”
“我想一個人靜靜地待會,老爺爺”葉清陽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滯地,頭略微低着。
“好,到正午我再來看你,先吃點飯菜吧”說着外面一個弟子端進來一盤飯和幾個小菜,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雲虛子看了看他,也站起身,走了出去,葉清陽呆着的頭動了動,望着雲虛子出去的背影,然後門被關上,房間裡只剩他一人,呆坐在牀上。
葉清陽雖只有十歲,但他從小經歷的都比別人多,做的事也多於別的孩子,卻從未經歷親人永隔的事。
他一直沒有動旁邊桌子上的飯菜,目光空洞,想大哭卻哭不出來,整個房間充滿壓抑悲傷的氣氛,外面涼風從窗口拂進,更添了幾分悲涼之意。
在遠處山中叢林裡,樹上鳥兒飛過,停下,嘰嘰喳喳,在炫舞着。樹下,兩個人影,一個身着黑衣,蒙着面,身材高挑,另一個穿着襤褸衣衫,身上有些髒,顯然是雄虎幫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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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看不到臉,不知是何表情。另一個左臉下側一道三公分的橫刀疤,皮膚較黝黑,頭髮披在雙肩後,一條黑色頭巾綁在額頭位置。眼神較爲兇險。
兩個人影站立許久,旁邊一排排一列列的桉樹,樹腳下配着一簇簇草叢,綠油油的,也有的樹葉已經泛黃,飄落。這應該是偏南方的位置,已是深秋,樹上還是綠葉,茂密。
風襲進來,只是一絲絲兒風,那襤褸衣衫的人肩上髮絲已輕輕飄動。
黑衣蒙面人打破了這寂靜,先開口道:“昨日那事,你做的有點絕了。”語速不緊不慢,細細地說道,聲音帶有些磁性。
黑色衣裳,黑色斗篷,黑色面罩,只露了雙眼,透過面罩,他那雙並看不太清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透着十足銳氣,有一種英姿煥發的感覺。
襤褸衣衫的人,面向着他,輕聲冷道:“心狠手辣,方成大事。”中間隔了片刻又說道:“墨兄,你的心狠可半點不比我差,殺的人也不比我少,怎會生此心慈之念。”冷笑道,這個人眼神中透露的殺心極重。
“那倒沒有,只是平白無故做這些,我覺得沒意義。”那黑衣人反駁道。
“你本想以那牧羊娃做誘餌,引雲虛子前來,金針重傷他,現在,他居然把那小孩帶着一起走了”這個衣衫襤褸的人慢慢敘述着他的計劃,後面反而有些嘲諷的意思。
黑衣人並無什麼舉動,只是輕輕地說道:“總之,一切還在計劃之內。”
那人冷笑了兩聲,說道:“你倒是輕鬆,那小孩必死,雲虛子留着他,必有用處。”
黑衣人本不看着這個衣衫襤褸的人,這時轉頭看向他,說道:“這事,你們雄虎幫去做就好了。”看來這個人在雄虎幫還是有一定勢力的。
這個人說道:“墨兄,還記得當初我們合作時說過的話麼?”
“當然,我助你當上雄虎幫的幫主,你助我消滅世間所有門派勢力,包括乾林寺。”最後一句,他故意說得重了些,乾林寺在大陸上的實力和聲望,都是穩列第一,想要扳倒它,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似是有些心事,又開口道:“墨兄可得說話算話,別到時把小弟我一腳踹開,北疆,我是回不去了,若是墨兄背後插刀子,小弟可就沒命活了。”他知這個黑衣人行事陰險,與他合作,擔心反被咬,到時自身難保。便敞開天窗說亮話,與他直說,消除他的顧忌,未免死於非命。
那黑衣人勸說道:“仇兄說哪裡話,既然是兄弟,那我們也不必這麼質疑。”即便心中有多想,也不會說出,作爲常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行事作風,少有人知。
那衣衫襤褸的人似是緩了口氣,又以詢問的口氣向黑衣人問道:“墨兄記得上回在福雲客棧救了一人麼,那女孩不知和墨兄是何關係。”上回在福雲客棧,張琪兒險些被那偷盜大漢害了性命,這黑衣人便從暗處發出一枚金針將那偷盜大漢刺死,這是不知怎麼傳到了這襤褸衣衫的人知曉了。
黑衣人心想:這他都知道,輕笑道:“仇兄怎麼關心起這種事來了。”心中正好奇着,樹葉飄落,竟無視此。
那人又說道:“那女孩現就在渠陽城的易和莊內,要不要小弟給墨兄請來。”黑衣人知他心狠手辣,若是被他盯上,張琪兒恐怕就不**全了,或許也會拿她來要挾黑衣人,因爲他知道那女孩對黑衣人畢竟重要。
這黑衣人並沒激動或者因此直接與他撕裂,只是輕輕說道:“不必了,仇兄,咱們還是辦些正經事。”他想移開這人的注意力,不能讓他傷害那個女孩。
這人雖聽不出黑衣人的緊張和關心,但他懂這個人,在乎的,拼了命也會守護,爲了不與他起衝突,只好避開這話題。
“小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墨兄別太認真了”冷笑着。
黑衣人依舊鎮定,看不出是何心情,面罩低下,藏了太多人看不出的東西,緩緩說道:“過幾日,他們都會集中在雷鳴堂,到時還望仇兄助一臂之力。”他即表示懇請也表現出一種要求的意思,做大事,必須要盟友的全力配合,不然以自己一方之力,恐怕很難辦。
他表示肯定道:“那是自然,不過聽說,趙壽荃那老東西也會去。”說着有一絲擔憂之意。
趙壽荃是大陸東南部中心越州城中的一個勢力極大的人物,他喜交江湖豪傑爲友,府中高手如雲,影響力更是遍佈了整個大陸,無人不知他的名字。
他且年輕時與岐芸派掌門尊主雲虛子成爲至交,相交數十年,如同知己。他把家傳的七陽指練得如火純青,釋空弦劍也練至三層,武功極高。
年過七旬,卻還身體硬朗,上個月還以一人之力打敗數名尋釁滋事的武林黑道人士。
黑衣人似早有準備,開口說道:“我早日已通知了一衆與趙壽荃結仇的江湖人,讓他們來對付即可。”他指的這幾位與趙壽荃結仇的江湖人,也是有一定名氣的惡虎五霸,其中以武功最高的虎閻王爲首,還有幾位也是江湖中人,擅長輕功的蒼銀飛,擅使鬼計的狐異人等。
那人有些陰險地說道:“總之,這次必須弄死洪元震,那樣小弟纔可偷得天龍霹靂掌總綱,這天下第一至陽至剛的掌法,小弟早就想試試了。”洪元震是現任雄虎幫的幫主,五十多歲,馳騁江湖數十年,主要練的是天下至陽至剛的掌法天龍霹靂掌,此掌以剛猛爲主,問世間,也許只有岐芸派的玄清天印掌可以比擬。與之不同的是,玄清天印掌雖是岐芸派威力最大的掌法,但也是精妙絕倫。
洪元震練得天龍霹靂掌,便成爲世間一等一的高手,可見這掌法威力實在驚人,無與倫比。
在整個雄虎幫中,除了洪元震之外,其餘人在他眼裡根本不足爲懼,只是人多而已,沒了幫主洪元震,他便可輕鬆奪得天龍霹靂掌的總綱法。
黑衣人表示請他相信自己放心去做即可:“仇兄放心去做好了。”
那人聽到黑衣人肯定他,冷冷地笑了幾聲,“那就謝過墨兄了。”
黑衣人如此助他,他也說的像還他人情一樣,冷冷說道:“墨兄關心的人,小弟也會幫您護着。”他指的無法就是這黑衣人極少關心過人,卻親手救下的張琪兒。
說完又陰笑了一聲,然後一躍,不知飛去了何處,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黑衣人喃喃地道:“仇燁,你管的,有點多了。”語氣也很冷,看不見什麼表情。
不過一會,樹林外閃來一人,也是全身漆黑的着裝,不同的是,他僅戴着口罩,他上前向黑衣人跪下,抱拳說道:“門主,虎閻王等人早前收到門主的飛鴿傳書,現已在趕來途中,預計明日可到達。”
嗯。
安靜了一會,他又開口道:“你帶幾個兄弟準備一下,今晚,再次拜訪一下雲虛子。”黑衣人說話向來平平淡淡,似有事又不似有事,像是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平平淡淡的事,顯得不怎麼關心在乎。因此,他的心,旁人也很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