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的方茹墨纔看清楚,她整個左手腕全是血,這可不單單是無名指指腹的小傷口。
割腕?這相當於是自殺啊!
幸好她看見那名男子正在用自己的領給巾她包紮傷口,處理得非常小心,很溫柔。
“好醜!”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
方茹墨卒不及防,她沒來得及阻止那句話從她的口中說出去。
男子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任何迴應,包紮好就離開了。
這時,方茹墨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地站了起來,緊跟在男子身後。男子也發現異樣了,回過頭看了看,不以爲然,心想或許只是順路吧。
“你爲什麼跟着他啊?人家救了你,你不說謝謝就算了,竟然還說人家包的醜,現在還要跟着別人,我說你是怎麼回事啊?”方茹墨氣憤憤地說道,可是沒人回答她。
一會兒便聽見很有磁性的聲音問道:“你爲什麼跟着我?”
“因爲你救了我。”冰冷的聲音回道。
“你不用感謝我,舉手之勞而已。”充滿溫暖的聲音說道。
“我沒想過要感謝你,是你壞了我的事。”冰冷的聲音回道。
“什麼?你有病吧!”微微帶着憤怒的聲音說道。
好心救了人,還被人說壞了她的事,男子有點不理解。
“我沒有!”充滿憤怒的冰冷的聲音。
“那你不要跟着我了,好嗎?”帶着商量的口吻說道。
“你把刀還給我。”斬釘截鐵的聲音說道,似乎完成這項交易之後,倆人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甚至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讓人不愉快的氛圍。
男子從兜裡拿出小刀,看了看上面的血漬,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刀給了她。
她接過刀,轉身就離開了,沒有任何的言語。
看着默默離去的身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素淨的女子怎麼會跟如此殘暴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她獨自坐在石頭上,夜晚的小島很安靜,沒了那些嘀嘀咕咕的路人,只剩下沉默的月亮和眨着眼不會說話的星星。
看着手腕上已經乾涸的血跡,她輕輕地按下傷口,隨後又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她輕聲地說道:“我要把你們全部放出來,那些已經侵入我骨髓的骯髒東西,我的身體不需要你們,你們不配呆在裡面。”
一邊說着,她按下傷口的手更重了,似乎想要把身體裡的每一滴血都流乾淨,這樣才能達到她說的不配。
“喂,我說你輕點兒,很疼的,好不好?”方茹墨握着自己的手腕,乞求地說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不愛惜自己呢,你不愛惜自己,也應該尊重你父母的勞動成果吧。”方茹墨很無語地說道。
“對不起,雖然我還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可以讓自己變得很乾淨,就這一次,流過就好了。”冰冷的聲音帶着哭腔說道。
“喂,趕快停下來,你不要命了嗎?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致死的。”方茹墨急切地說道,可是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她們共用一個身體,但是卻無法交流,更悲催的是方茹墨無法掌控這具身體,只能任由她擺佈。
“放下,你不要命了嗎?”突然一個嚴厲帶着命令的聲音說道。
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那個聲音又繼續說道:
“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明明長着一副極好的面容,卻要幹這麼血腥的事,你溫柔一點,行嗎?好歹能配上你這副皮囊!”
那名男子一邊說着,一邊溫柔地奪過她手上的小刀,或許是她放完了身體裡骯髒的東西了吧,男子很輕易地就奪過了小刀。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如此的陰魂不散啊,本小姐纔沒想過要自殺勒,那是最懦弱的人乾的事,本小姐不屑。”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聲音。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急救藥品,爲自己消毒、上藥、包紮,這一系列的手法看起來非常的嫺熟。
“哦,原來不是瘋子啊!”那名男子用戲虐的口吻說道。
“你纔是瘋子!想來白天你比我更瘋狂,我手上有兇器,你還敢靠近,要是不小心受傷了怎麼辦。勇氣可嘉哦你!那個……還是謝謝你了!”這是一個溫柔的聲音。
“你這後半句的話,才符合你這樣的身份和容貌。”男子笑着說道。
“你幹嘛跟着我啊?”她問道。
“因爲你壞了我的事。”
“我壞了你的事?是你壞了我的事,好不?”她很無語地說道。
“就是你壞了我的事,壞了我救人的事,俗話說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我不能救了你一次,就眼睜睜地看着你再犯一次傻,結果我還是沒來得及。”男子嘆氣地回道。
“呵呵,有意思,你怎麼知道我還會犯傻。”她說完這句話就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難道在她的心裡,她也承認了這是犯傻的事。
“那不是,你這就是在犯傻,誰會傷害自己的身體啊,愛惜都來不及。況且你不知道這樣很疼嗎?”方茹墨氣憤地說道。
看到她自己處理了傷口,也沒有想要自殺的意向,方茹墨就放心了。她很好奇這個女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自己會感覺到疼痛?
“要不你猜猜?算了,想必你也沒那個閒情,倒不如說說你是來旅遊的,還是來犯傻的呢?”男子問道。
“我是和父母來旅遊的,不過她們剛到小島上就吵架了,倆人不歡而散,各自離開去忙工作了。他們說來都來了叫我旅遊休息一下,就當放鬆放鬆。”她說道。
“什麼?你和你父母一起來的,他們還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什麼父母啊?”方茹墨替那女子抱不平了。
等等,什麼?她父母把她一個人扔在小島上,還讓她自己一個人遊玩,這怎麼很相似呢?方茹墨的記憶裡,突然涌現出,她曾經也有類似的經歷。
那是她高考結束後,父母開車帶她出來旅遊,去的就是一個環海小島。
到了島上,他們爲了定哪家住宿而發生了爭執。母親希望環境好一點的,雅緻一點,安靜一點兒的;而父親則是要定島上最好的酒店,說是服務好一些,裡面設施也完善一些。
母親說父親好面子、爆發富,父親則說母親假書生,就這樣他們在車裡吵起來了。
方茹墨假意說這裡的風景很美,自己想去看看,就下車離開了這個不自在的車裡。
她獨自一個人在島上走走停停,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甚至都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墨兒啊,媽媽給你定了一間環境安靜雅緻的酒店,地址一會兒短信發你手機上。媽媽工作上有事要趕回去了,你好好玩哦,玩得開心點。”
“嗯!”方茹墨回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這就是她期待的高考結束後一家人的旅遊。
她很無奈,她的父母都是一樣的工作狂,都是一樣的爲她好。不同的是媽媽可以打電話安排好她的一切,而她的爸爸卻只來了一條短信。
“哦,原來還是這樣的一個可憐人兒啊!”男子說道。
“我看你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然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呢?那你是來旅遊的,還是來救死扶傷的呢?”她壞笑着問道。
“你可真有意思,我當然是來旅遊的,至於救死扶傷嘛,那只是一個意外,你就是一個意外。”
“我是一個意外,是啊,我是一個意外。對於我父母來說,我是一個意外;對於這個小島來說,我是一個意外;對於你來說,我更是一個意外了。”她感嘆地說道。
從她的話語中,方茹墨感到有很強烈的消極感覺,更不相信有人會跟自己一樣,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一員。
“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說話,然而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話,我得走了。不過還是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或許這諾大的世界,上帝之手會安排我們再相遇呢。”她說道,依稀中還有絲絲不捨的感覺。
“這麼想知道我的名字啊?你該不會對我有什麼想法了吧?”男子壞笑着說道。
“你愛說不說,說了我也不一定會記得,況且能被我記得的名字也沒幾個,不見得你的名字會被我的大腦記住。”她不屑地說着,起身便要離開。
“對了,這是你的領巾,還給你,再見。”她把領結扔給男子,轉身就離開了,沒有多餘的言語。
“喂,我說你就這麼走了嗎?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男子起身對着她離開的方向說道。
男子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很是無語,幾乎沒見過這麼幹脆利落的人。
“我叫晉韋然,你呢?”男子對着她的背影大聲地說道。
“下次見面再告訴你哦。”她揮手說道。
晉韋然想追上去繼續問,可回頭一想自己居然被耍了,她都沒有告訴自己她的名字。如果再死皮賴臉地追上去問,那不是更愚蠢了,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了,何必呢?
“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呢?”方茹墨問道。
“我叫方茹墨,很高興認識你,晉韋然!”她的聲音很小,晉韋然聽不見,星星月亮聽不見,但是方茹墨聽見了。
她就是自己嗎?
可是爲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方茹墨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以前的事,可是越想頭就越疼,她記得父母把自己扔在小島上的事,卻不記得和晉韋然相遇及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