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身體還行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尹爺關切地問道。
馬三爺微笑着搖搖頭:“我不是一直在坐着休息嘛。”
尹爺又問道:“那您要不要去趟廁所什麼的?”
馬三爺道:“我不用,你不用管我,安心看比賽就好,接下來是哪兩位啊?”
尹爺看了一下眼前的節目單:“哦,接下來就是那個《新賣五器》,這倆小夥子改的愣是可以啊,我也看了他們上次比賽的錄像了,很不錯。”
馬三爺道:“哦,我倒是聽人給我念叨過,但是也沒看見錄像,這回正好可以開開眼了,看看這新賣五器在這倆人嘴裡說的到底怎麼樣?誒,對了,這倆人誰徒弟啊?”
馬三爺現在身體不好,常年都在療養院裡面呆着,基本不管外面的事情了,對這次牡丹獎的選手的情況也不太瞭解。
尹爺和他說道:“這個呀,量活兒的那個是富寬的徒弟,叫薛果。逗哏的那個叫何向東,他師父……嗯……”
“方文岐。”
尹爺道:“誒,對,就是這個,師父您認識方文岐?”
馬三爺微微頷首:“早年間見過幾次,那可是個倔性子的人啊,何向東……呵呵……小傢伙……”
尹爺略微詫異地看了自己師父一眼,然後又疑惑地看着臺上。
尹爺和方文岐其實差不多是同時代的人,只不過兩人沒交情,當年方文岐退出曲藝團的事情在圈內還是鬧得挺大的,只是幾十年過去了,知情人也變得不知情了。
侯三爺和石先生也知道何向東和薛果立馬就要出來了,兩人心中稍稍沉重了一些,他們的新賣五器想超越馬金山那一對是不可能了,但是隻要好好表現,還是有機會爭下另外一個名額的。
“加油啊。”楚城在觀衆席上緊緊握着自己的雙手給他們默默打氣。
嚴亮在評委席上目光沉沉,他是一個有私心的人,只要有機會他肯定是會自己家孩子先上的,至於會不會損害到別人的利益他就不管了。但是他也是一個有公心的人,他是一個小人,但卻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小人,所以他對何向東還是欣賞居多的。
主持人出來報幕了:“好,下面請您欣賞相聲《說學逗唱》,表演者何向東、薛果。”
觀衆席上一切正常。
評審團一衆評審齊齊一愣,節目單上不是寫着《新賣五器》嗎?這兒怎麼給改了?
馬三爺也扭頭看着尹爺。
尹爺趕緊拿起節目單一看,沒錯啊,就是新賣五器啊。
侯三爺、石先生還有嚴亮都愣住了。
連坐在觀衆席上的楚城也傻眼了。
《說學逗唱》嚴格來說並不是個正經的相聲名字,這個是可以泛指一切相聲段子的名字的。
比如兩個說相聲的臨時溜溜活兒,隨便現掛幾句,摘幾個小段兒說了,但是這樣的小段兒通常是沒有名字的。
但是在錄製電視節目的時候,製作單位會要求你給出一個名字來,他們後期做上去好播出。
這時候《說學逗唱》的名字就可以用了。
但是通常成本大套的段子都有名字,就算是新寫出來的段子演員一般也會給起一個名字的,但是這裡怎麼冒出來一個說學逗唱了。
懂行的人都很疑惑。
說話間,何向東和薛果也走出來了,觀衆席上一片安靜,這兩人也沒有名氣,出來的時候一點反響都沒有。
臺下攝製組的王子晨倒是一愣,他認識這兩人,他第一次帶隊外拍的時候就是拍文工團的西線慰問演出,他還把這兩人的相聲剪了一點放到節目裡面。
“誒,這兩人叫什麼名字來着?”王子晨皺着眉頭思索起來了。
兩人走到臺前朝着全場觀衆深深一個鞠躬,觀衆席上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何向東沒有着急說話,直起身子來掃了全場一眼,待到評審席這邊他一眼瞧出來了好幾位熟面孔,連馬三爺都在,不過他心中卻並不慌亂,上了臺他就是演員,就得伺候好觀衆,其他的先扔一邊去。
何向東道:“接下來是我們二位給您諸位說一段相聲。”
薛果捧道:“誒,沒錯。”
何向東稍微接了一下話:“前面幾場的相聲演員表演的都非常不錯,人家吹拉彈唱,一分錢聽七段兒,還管飯。”
聽到這個熟悉的包袱,現場就有不少觀衆產生共鳴了,精神也都集中在了何向東身上。
何向東擺擺手道:“當然人家這水平不行,一分錢聽七段兒,還管飯,嘖嘖。”
薛果問道:“您這說人家不行,您自己水平怎麼樣啊?”
何向東答道:“我可跟他們不一樣。”
薛果立馬接了上去:“那您是?”
何向東道:“我這兒還管搓澡呢。”
“嗨。”
一個迎門包袱甩出,惹來些許笑聲。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上了臺來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得讓觀衆都知道我們演員是誰。”
“對。”
何向東拍拍胸膛說道:“我叫何向東,是相聲界的一個小學生。站在我身邊這位叫薛果,薛老師。”
薛果客氣道:“您老師啊。”
何向東道:“我們呀都是來自鐵路文工團的青年相聲演員。”
薛果道:“對,我們是團裡推薦來的。”
何向東道:“說到鐵路文工團可能您諸位不太熟悉,我提兩個人你們就知道了,都知道我們著名的相聲演員侯老師和石老師吧,他們就是我們團的演員。”
“哦。”觀衆席上一片應聲。
薛果也捧了一句:“這是大腕兒啊。”
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還是很疑惑地看着臺上這兩人,這兩位怎麼把詞兒給改了啊?
弄什麼啊?
他們到現在都還是不敢相信何向東換了節目了,因爲他們手上的節目單上面寫着的都還是新賣五器呢,這節目單還是今天下午的時候打印的呢。
何向東搖搖頭,苦着臉,無比感慨道:“我們只是兩個小年輕,團裡高手那麼多,單單就我們到了決賽了,唉……我們是過來了,可是這團裡好多人就都不滿意了。”
薛果趕緊攔他:“哎哎,您別亂說。”
何向東梗着脖子,臉色悲苦,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帶着哭腔大聲說道:“對,我們……文工團是個……和諧的大家庭。”
就這一句話出來,全場笑翻。這模樣,這聲音,再配上這話語,太絕了。
包袱皮薄兒,很響。
薛果都驚了一下。
何向東用力吸了吸鼻子,帶着顫抖的哭腔道:“我們文工團……從來沒有勾心鬥……角。”
“哈哈哈……”全場觀衆再次笑翻,掌聲驟起。
何向東來勁兒,繼續顫抖地哭着喊着:“我們侯老師從來不打人。”
“哈哈哈……”
“噫……”
“我們石老師從來不收禮。”
“我們團長從來不罵人。”
“我們財務從來不扣工資。”
……
“哈哈哈。”
幾個包袱一出,全場雷動,觀衆都笑得不行了。
何向東擡起腦袋,強忍着眼淚,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哭。
觀衆見着這模樣,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的,實在是太好玩了,這種反正話技巧配上哭腔的表現形式,出來的效果太棒了。
這兩人上臺還沒有幾分鐘,就把全場觀衆都征服了,大夥兒都笑得不行了。
評審團的大腕兒們都頻頻側目,連馬三爺臉上都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