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節目難做是出了名的,每一個節目都至少需要好幾個月時間的打磨,尤其是語言類節目,不僅要在思想高度上做的很出色,還得在娛樂性方面做到很好,還要不能出現任何引起爭議或者被人詬病的地方。
這得多難。
就最後一條最難了,不能被人詬病,這世上人千千萬萬,你鬼知道人家是怎麼想的,你說這個有理,人家非說你說的不對,你能怎麼辦?
何向東說相聲信奉的就是說給喜歡的人聽,你喜歡,我就說,不喜歡就請走開了,我反正相聲就是這樣的了,不喜歡就不伺候了。
可惜在春晚上,何向東這一套就行不通了,從醫院回來之後,何向東也有了不少新的想法,短短几天時間,倒還讓他真的攢出一個新本子來了。
語言類有專門的語言類審查組,相聲和小品就沒有分開審查了,都弄在一起。
審查組的人員組成也比較複雜,有上面文化部門來的領導,也有臺裡面的領導,還有一些老藝術家,專業人士也有,相聲界現在的當家人高本河也在,就是那個謝了頂的老男人。
何向東和薛果已經換上了一身大褂,就等着上場說相聲去了。
節目一個一個過去,何向東和薛果都是老演員了,怯場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春晚的舞臺也不例外,這都是有本事的人,手中有藝,心中不慌。
等了半晌,終於輪到何向東和薛果兩人了,這兩人捲了捲袖子就跟着工作人員去隔壁小會議室裡演出了。
進去之後,會議室裡非常空蕩,就面前坐着幾個評委,這些評委看見他們還露出了笑容,看起來倒是蠻和藹的。
何向東又想起了那年衝擊春晚的審查,那時候的評委可全都是板着個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們錢似得,現在這羣人態度倒是蠻好。
其實想想也就釋然了,衝擊春晚的演員什麼人都有,板着臉嚇唬人也是審查的一部分,心理素質不過關,也就別上去丟人了。
可是接到邀請函的這幫人都是老演員,舞臺經驗無比豐富,再板着臉嚇人就沒意思了,還不如笑眯眯的呢。
何向東和薛果兩人對着幾個評委鞠了一躬。
高本河是語言類節目的負責人之一,相聲節目他是總負責人,他對何向東和薛果兩人點點頭,臉上帶着點笑意,說道:“好了,這都是認識過的,廢話也就不多說了,你們就直接開始表演吧。”
若是一般的相聲演員估摸着也就正兒八經開始了,開始說自己本子上的東西了。
但是何向東卻很不習慣這種感覺,弄得像考試似得,評委說你可以開始了,然後自己照本宣科來,總感覺怪怪的。
說相聲就是聊天,誰家聊天弄得這麼生硬,這麼有儀式感的,所以何向東隨口便接了高本河的話:“這就要開始表演了。”
薛果的捧哏功夫早就已經爐火純青了,他也接了上去:“不然您還想在那麼着呢?”
何向東說道:“我倒是還想現場跳一段舞呢。”
薛果訝異道:“喲,您還會這個呢?”
何向東一攤手,理所當然道:“當然不會。”
薛果都無語了:“您不會,你說他幹嘛呀?”
何向東卻道:“我雖然不會,但是我一點都不驕傲。”
薛果張嘴噴道:“廢話,你驕傲的起來嗎?”
迎門包袱都抖完了,好多評委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開始說相聲了。
有幾個評委趕緊把何向東交上來的本子翻了出來,跟上面語句進行對比,一瞧,完全不一樣啊。
當時就有幾個評委皺起了眉頭,高本河見狀趕緊壓了壓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高本河畢竟是內行人,他懂何向東在幹嘛。
何向東一個迎門包袱抖出去,也把話順勢引到了相聲上面來,這樣處理會比直接說相聲顯得不那麼生硬。
何向東接着往下說:“剛纔呢,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上到臺來,不管臺下做的人多還是人少,咱們都得做一個自我介紹。”
薛果捧道:“是得介紹介紹。”
何向東道:“我叫何向東,是一個相聲演員。”
薛果點頭應道:“對,沒錯。”
何向東扭身介紹薛果:“這位是我的搭檔,名字就無所謂了。”
薛果不樂意了:“誒?怎麼到我這兒就無所謂了?”
何向東解釋道:“不用介紹,這都是認識的,咱面前這幾位老師不是都見過嘛,都認識。”
這就是何向東說相聲的一貫風格,他說相聲肯定是以眼前這些觀衆爲主的,儘管他的相聲是要拿到春晚的舞臺上的,可畢竟觀衆還沒來嘛,所以他抓的哏還是依着眼前這幾人來抓的。
薛果接過話頭道:“那您也得介紹介紹。”
何向東應了一聲:“好吧,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薛果薛老師。”
薛果客氣道:“老師不敢當啊。”
春晚一個語言類節目只有十來分鐘時間,何向東不可能像在向文社裡那樣用足夠時間來鋪平墊穩,他必須很快把觀衆拉近來。
何向東看着薛果搖搖頭:“您客氣了,您是一個有能耐的人吶。”
薛果疑惑道:“有能耐,這怎麼說?”
何向東道:“不說別的,您父親就是個有能耐的人。”
一說到父親,坐着的那些評委眉頭齊齊一皺,倫理哏可是大忌啊。
薛果還是沒鬧明白:“哦?我父親怎麼有能耐了?”
何向東道:“您父親是個有信仰的人吶。”
薛果點點頭:“哦,我父親信教。”
一說到信仰,那幾位評委都坐不住了,這個問題太敏感了,不單是春晚,就算是其他稍微正式一點的場合都不太好說,他們怎麼想起說這出了?
高本河眉頭大皺,趕緊把何向東他們交上來的本子拿了過來,快速瀏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