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同志活着嗎?”
不甘心的張天河再次大喊一聲!
結果,他耳中除了耳鳴的響聲外,依舊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走着走着,突然!
他敏銳的察覺到右邊牆角邊一個沙袋微微動了一下,立馬扭頭看過去,確實,那沙袋再次往上動了動。
喜的張天河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把手**一放,一把抓起沙袋扔一旁,只見一個嘴角流血的戰士正睜大眼睛看過來。
一看到張天河,那個戰士還笑了起來。
可是,張天河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因爲他發現,這個面色蒼白如紙的戰士,身邊流了一大攤血。雙腿沒了,左手手掌血肉模糊,仔細看看,這個戰士左手拇指和食指已經沒了……也許是剛被炸斷,這個戰士還沒感覺到疼痛,所以還笑的出來。
一時間,張天河除了心痛外,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
倒是那個戰士,從身後摸出兩顆集束手**,右手抓着一個,夾着一個,對張天河張嘴說:“排長,我是活不成了,但我不後悔,只恨自己沒能多殺幾個小鬼子給鄉親們報仇雪恨……排長,幫兄弟一把,送兄弟過去,也好再爲兄弟們和鄉親們多殺幾個小鬼子。”
可是,張天河卻睜大眼睛,張大嘴,沒有任何反應——他根本就聽不見。
不知怎麼滴,那個戰士好像明白了這一點,頓時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集束手**,最後再指了下城牆斷口處。
張天河看了眼城牆斷口處,再看看那個戰士手裡的集束手**,終於明白這個戰士要幹什麼。
張天河搖搖頭。
那個戰士卻開口求道:“排長,求您了,送兄弟最後一程。”
張天河面色肅穆的看了看那個戰士的眼睛,終於,緩緩點了下頭。
把這個戰士扶着坐起來,夾着他的雙臂,拖到了城牆斷口處。
“排長,謝謝你,下輩子我還跟着你一起殺鬼子,一定殺光他們。”
張天河還是聽不見,不過,看到這個戰士那麼認真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應該明白了對方再說什麼,頓時重重地點了下頭。
拍了下戰士的肩膀,笑道:“兄弟,你先去一步,給哥哥我找點武器,咱們在下面,跟同志們繼續一起殺小鬼子。”
其實,這個戰士也和張天河一樣,根本就聽不見,可是,這個戰士還是笑着點點頭,然後,猛地拉斷了一顆集束手**的引線。探後,邊拉斷第二顆集束手**的同時,又擡頭對張天河笑了一下。
然後,舉起左手,那血肉模糊中僅存的三根手指併攏,給張天河敬了個軍禮。
張天河跪在地上,看到這個軍力,立即回禮!
然後,張天河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戰士笑了笑,轉身撲向了端口中。
張天河卻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瞬間癱坐在地,甚至,他的右手在放在太陽穴上,敬禮着。
只是,他卻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流出,順着滿臉的塵土留下,刻畫出兩道清晰的淚痕。
“轟!轟!”
兩聲爆炸傳來,甚至,張天河都感覺到了口子裡猛地吹上來的氣浪,可是,閉着眼睛的張天河,滿腦子都是這個戰士用三根殘缺的手指敬軍禮和最後一幕笑容的畫面。
張天河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幕,哪怕自己也沒有多少時間了,但這一幕,他始終揮之不去,一輩子都會刻印在腦海裡,成爲永恆的悲憤經典。
張天河沒有去看結果,不是因爲他已經能想象得到結果,而是因爲他不忍去看,怕剋制不住自己的悲憤。
用衣袖胡亂的擦拭了一下眼淚,卻在原本就佈滿塵土的臉上留下了更多的淚痕。
爬起來,轉身去尋找集束手**,因爲他想爲自己的謝幕劃上一個巨大的句號,給小鬼子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讓小鬼子明白:中國人,中國的土地,永遠不會屈服。哪怕武器不如人,哪怕訓練不如人,哪怕國立不如人……但是,我們的精神一定比你們強大,我們的意志力一定比你們強大,我們誓死不降的志氣比你們強大。
“轟!”
一顆**就在張天河身邊兩三米處爆炸,氣浪直接把張天河吹向了城牆。
撞在城牆垛子上的張天河又重重地掉在地上,吐了口血後,張天河卻只是搖了搖腦袋,然後,緩緩地爬起來,繼續去收集手**。因爲他想把所有手**都收集過來,然後,給小鬼子來一記狠的。
可就在這時,張天河感覺到了不對勁。
“轟!轟!轟……”
在一陣爆炸中,他雖然沒聽見,可是,卻感覺到地面不斷的震動,而且,感覺到城外好像也有點變化。
順着城牆垛子往外一看,原來,不遠處的小鬼子也正被炸着。
再順着往城牆上一看,卻見兩個戰士正你扔一顆,我扔一顆,不斷的往城牆下扔手**。而城牆下的小鬼子被他倆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給炸的早就一鬨而散,哪還有一點先前拼命的架勢。
仔細看看,原來,這兩個戰士一人腳邊放着一箱手**。
張天河猛地一拍腦子:我真是蠢,與其到處收集手**,還不如去找一箱沒有打開的手**,那不是什麼都有了嗎?
於是,張天河轉身就去尋找。
等他好不容易籌齊一箱手**和兩顆集束手**後,彎腰抱着箱子跑到斷口處,卻愕然發現,對面那兩個戰士正趴在斷口處,既沒有往下扔手**,也沒有打槍,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張天河。
張天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對他倆笑了笑,他倆也指了指各自的耳朵,又對張天河笑了笑,但都沒有說話。顯然,對面那兩位戰士也跟張天河一樣,耳朵暫時被炸的耳鳴了,根本就聽不見。
然後,張天河靠在牆邊,把集束手**放在腳邊,打開箱子,拿出一顆手**,扭開蓋子,正要拉引線,卻發現對面那兩個戰士都對這邊搖手。
見張天河不解的看過來,他倆急忙指了指下面。
疑惑之下,張天河偷偷地順着牆邊往口子裡看去。
原來,口子的入口處,正有一輛被炸燬的裝甲車攔在了入口處,小鬼子們正用繩索和另一輛裝甲車,想把這輛裝甲車拉回來,一時間,小鬼子也沒有往這上面扔**了。
張天河還是不解:他們拉他們的,咱們正好扔幾顆手**下去,炸死這幫拉裝甲車的小鬼子,豈不是更好?
可是,對面左邊那位戰士卻把手指放在嘴邊,然後右手二指交叉做了個前進的動作,左手再捏成拳頭,落在右手二指上,最後,雙手放在一起,做了個爆炸的動作。
張天河雖然還是有點不解,可是,他覺得自己應該理解了對方這種手勢所表達的大部分意思:既然自己等人的任務是儘量多的炸燬小鬼子的坦克和裝甲車,那麼,與其在這裡炸燬幾個小鬼子,還不如等小鬼子把這輛炸燬的裝甲車拉走,清空了道路後而再次派裝甲車上來的時候,自己再炸燬小鬼子的裝甲車,這樣一來,不僅同樣可以殺死裝甲車內的小鬼子,還能更好的完成任務。
所以,對面那兩個戰友纔會急着制止。
張天河對對面那兩個戰士點點頭,還不忘笑了笑……因爲要保持安靜,以免讓小鬼子發覺上面還有人,所以,張天河很主動的沒有開口。
反倒是趁着小鬼子忙於清空道路而沒有再往城牆上丟**的機會,張天河再次搜尋了一遍自己這邊的城牆段,發現,沒有一個活着的同志,心裡沉甸甸的。
回到先前斷口藏身處,趁着休息的時間,張天河邊用收集過來的腰帶和鞋帶加上手**,製造集束手**,邊仔細打量着對面那兩個戰士。
很快,張天河就看到對面兩個戰士的情況不容樂觀:雖然兩個戰士也同樣是灰頭土臉,很難從面容上認出來。可是,左邊那個戰士的身材還是行爲,讓張天河一下子就肯定,這是自己排裡四班的副班長張虎,大家都叫他小老虎。
不過,此時的小虎左耳朵沒了,鮮血早就然後了小虎的左半邊臉,看起來有些猙獰,至於身上受沒受傷,目視之下還真的沒發現什麼。
至於右邊那個戰士,是真的不認識,估計是剛派來的那個班的戰士。但這個戰士比小虎的傷勢要嚴重得多,他的右眼估計受了重傷,因爲他的右眼被紗布綁着。而且,這個戰士的身上到處都是血痕,雖然看不見具體的傷口在哪,有多少,但是,在這個沒有敵人攻上來的前提下,用屁股想想業能想到,這些血,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流的。
而對面兩人也趁着這機會打量着張天河……
倒是那兩輛衝進去的小鬼子坦克,和先前一樣,依舊不斷的在遊動,掃射。跟先前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多了一輛而已……坦克再厲害,在巷戰中也必須要有小鬼子步兵來相互配合,否則,坦克就等於失去了對周圍偵查和反擊的能力,說的通俗點,沒了小鬼子步兵的掩護,在巷戰中,單量坦克這兩輛坦克絕對開不了多久,就被會突擊團給炸燬。
下面的小鬼子很快就把這倆橫攔在入口處的被炸燬的裝甲車拉走,然後,在小鬼子們歡呼聲中,第二輛裝甲車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