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回來後第一眼就發現了秦芳的洋洋得意和周寶玉噘嘴怒視的場面,心頭自然清楚:這兩個活寶肯定又在鬥氣,而且,顯然是秦芳又佔了上風,否則,周寶玉早就樂的哈哈大笑起來了。
不過,現在得趕緊給鍋子裡倒水,免得浪費本就不多的柴火。
秦芳倒是機靈,一見張青山雙手各提一個牛皮水囊回來,就很會來事的起身,熱情的接過水壺,和張青山一起將水壺裡的水倒進鍋子裡。
也就是在倒水的時候,張青山才發現,周平正從大揹包裡把那些牛糞馬壘砌在火堆邊。周平擡頭看了眼張青山,又對周寶玉和秦芳看了眼,再對張青山笑了笑,張青山點點頭,沒有多問一句——兩人的配合早已無比默契,僅僅這個笑容加上眼神,張青山就明白周平是要他調節一下這兩個活寶的鬥氣之心。
張青山先是掃了眼正在倒水的秦芳,然後看向周寶玉,正好,周寶玉也目不轉睛的看着張青山。張青山對右邊撇了下嘴,周寶玉立馬笑了起來,點點頭,起身向右邊走去。
倒完水,張青山掏出煙,散了一圈後,在火堆上點燃兩根菸,一根放到周平的嘴上,自己拿着另一根,深吸一口,起身向右邊走去。
剛從馬羣邊走過去,就見周寶玉快步上來,聲音都帶着幾分哭聲,低聲道:“大哥,小芳姐實在太欺負人了,搶我奶糖不說,讓她做點事,她還推三阻四的……還有老周,真不是個東西,相處這麼多天,大家這麼熟了,居然幫小芳姐也不幫我,他跟小芳姐才相處多久……大哥,你可得爲我做主。”
周寶玉心頭憋屈極了,否則,絕對不會這麼嘮嘮叨叨地說了足足十分鐘,而且,面色悲切,眼淚都快下來。
要是換個不瞭解周寶玉的人來,聽到這先入爲主、避重就輕的話,加上他那副悲切的慘樣,估計十有八九會認爲周寶玉絕對是被欺負慘了,纔會如此傷心欲絕。但!好在張青山知道,以周寶玉的機靈,除了在自己面前老實外,也就是能在秦芳面前吃虧。但是,同時他更明白,秦芳每次就算是欺負周寶玉,多多少少都會給周寶玉留點,絕對不會幹出殺雞取卵的事。所以,對於周寶玉這副苦樣,他明知對方有些添油加醋,但也不好直接點破,反而要加以安撫調節。
“嗯!你放心,我會替你做主的。”
“要不,大哥,我現在就替你把小芳姐叫過來,你狠狠地批評她一頓,要她以後不要再動不動就欺負我?”
“寶玉,先不說小芳跟我們都是老熟人,就說她畢竟是個小丫頭,要是我把她叫過來私下裡批評一頓,估計也起不到作用。可要是當着你的面,或者當着大家的面去批評她的話,她臉上掛不住,肯定會記恨你,再說,這也不利於大家的團結……你是男人,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也有失咱們男人的肚量……”
說着說着,見周寶玉從一開始的不斷點頭,到後來的沉默,到現在好像回過神來了,有些不滿的看一眼過來,噘着嘴,張青山趕緊改口:“不過,你也說的對,她老是這麼欺負你,也不是個事。你看這樣可以不,等下我派她去分牛肉,小芳是個嘴饞的,估計她會偷偷地多放一塊給自己。你專門監督小芳,她要是多放,你就能當場抓她個正着。這樣一來,我也就能理直氣壯的批評教育她。而她經過這一招,自己會羞愧的老實很多不說,還有把柄在你手裡攥着,今後還不的聽你的?對吧?”
“好!這法子好,就這麼辦。”
“那你先別做聲,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嗯!就是這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最好。好了,你先去,我去解個小手。”
等周寶玉喜滋滋地走人,張青山解完手後,在一匹馬兒背上找了找,隨後,提着一個大箱子回到火堆旁。
“周大叔……額!你跟我姐夫一樣大,我還是叫你周大哥吧。”
“好!”
秦芳把小鍋蓋蓋上,把長勺子放在鍋蓋上,轉身將兩個大口袋踢到身邊,笑着問道:“周大哥,菜煮好了,現在是先放牛肉還是先放青稞粉?”
周平一楞,隨即說道:“哎呀~!怪我,怪我,只顧着弄這些,忘記提醒你了,這幹牛肉塊頭大,最好是先煮一下,然後再跟野菜一起煮,最後再跟青稞粉煮。這樣一來,才能把這幹牛肉煮透了。”
秦芳之所以如此熱情積極,除了她本身是女性外,最主要的就是奔着這牛肉去的,一聽這話就急了,趕緊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多煮一下就是了。”周寶玉可是有目的的提醒:你要不煮牛肉,我還怎麼抓你不顧大局而貪吃把柄?說完這句後,見秦芳滿眼放光的看過來,他正要開口繼續勸說,沒曾想,周平卻搶着說話了:“那可不行,這些野菜本身就被開水趟過一遍,很軟了,要再煮下去,等把牛肉煮透了,野菜也都成糊糊了。”
周寶玉剛要開口爭辯,卻猛然感覺到左後腰上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他很機靈的閉嘴,並且不解的看向坐在左邊的張青山。
張青山的上半身則微微往他那邊湊過去一點,小聲道:“不要在意一次得失,要裝的正常點,千萬不能讓她起疑。記住,下次再抓也不遲。”
周寶玉只能把到嘴邊的話給硬生生地吞回去,還感激的看了張青山一眼,微微點頭後,低着頭,連看都不看秦芳一眼。
好在秦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平身上,沒注意到這些。
“小芳,我看,你乾脆用刀把這些牛肉切成細條,這樣一來,就很容易煮透了,也不耽誤野菜和青稞粉煮熟的時間。”
秦芳大喜的道謝後,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發現沒有匕首,扭頭就見張青山坐在身旁。立馬就笑道:“姐夫,把你的刺刀借我用一下可以嗎?”
自然沒問題。
秦芳接過刺刀後,又揭起木製鍋蓋,翻轉放到地上當砧板,然後,抓起一塊厚約一點五釐米,寬三四釐米,長六七釐米的牛肉——洛桑對張青山真是很不錯,張青山所帶的東西,不僅考慮周全,而且全都是最好的,就連這牛肉也是選最好的,沒有一點骨頭,而且,都被精心切成差不多大小狀,便於切割和煮食。
放到鍋蓋上,左手抓着幹牛肉,右手拿着匕首就開始下刀切。
一旁的周平一看她這架勢就樂了,專門起身跑到她身邊看戲:幹牛肉硬的很,就你這小丫頭的力氣想要切開,恐怕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也切不了幾刀。
果不其然!
秦芳使勁的直接切下去,卻只能在幹牛肉的邊角處弄出一個小口子,根本無用。隨後,她不服輸的用切了幾刀後,終於改變方式,把刺刀當鋸子用,結果,只是在幹牛肉表面留下一道淺淺地白裡帶紅的印子,同樣沒什麼用。反倒是把她累得直喘氣,額頭上都冒出細細地汗珠。
“哈!哈!我就說你切不開,果然如此,哈!哈……哎喲~!”
周寶玉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開懷大笑中還帶着幾分挖苦,結果……秦芳正爲切不開牛肉而着急了,內心自然是有些惱怒,周寶玉這一笑,得!讓她有了出氣筒。惱羞成怒中,帶着幾分警告之意怒視周寶玉,偏偏周寶玉還不自知的繼續挖苦,這下,秦芳是忍不住內心的怒火,狠狠地一把推倒周寶玉。
然後指着周寶玉叫道:“你笑個屁啊!給我起來。”
“做什麼?”
“你來切!”
“憑什麼?”
“就憑你笑話我,所以,我要給你點苦頭吃。”也就是在說完這句後,秦芳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好能理直氣壯的抓週寶玉的壯丁,頓時就樂了,笑眯眯地盯着周寶玉,道:“你要是也切不開,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要切你自己切,少拉我。”
“還敢跑?”就在周寶玉翻身要爬起來走人時,秦芳大怒之下,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子,往後用力一拉,周寶玉猝不及防之下,又是一個仰天摔倒,然後,還沒等他開口罵人,就感覺脖子上一涼,卻見秦芳把刺刀比在他脖子上,威脅道:“你切不切?不切我現在就捅你個窟窿。”
當着這麼多人,周寶玉自然得寧死不屈,否則,今後還怎麼做人?實際上還有一點:周寶玉力氣雖然比秦芳大,可一來刺刀是輕便之物,對付堅硬的幹牛肉,本身就有點使不上勁,他最多也只能切一塊。如今,他嘲笑秦芳力氣小,自然不願意讓秦芳發現他也切不開幾塊。
“哼!”周寶玉冷哼一聲,就這麼大咧咧地躺下。秦芳則居高臨下的緊盯着他,也不願意先認輸。
就在兩人都氣鼓鼓地拼眼神,鬥着氣之時,張青山見他倆越鬥越不像話,只得走過去,小心的抓起秦芳手裡的刺刀後,面無表情的分別狠狠地看了他倆一樣,最後對他倆冷冷地批評:“你倆真是越鬧越厲害了,現在就開始動刀了,下次是不是的動槍決鬥了?”
這下,兩人都有臺階下了。不過,因爲張青山的冷峻,他倆都有些尷尬的低頭。
張青山也不好過於指責,只得嘆了口氣,道:“還是我來吧。要不然,等你倆分出個高低,商量完誰來切的時候,菜都成糊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