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都不開口接話,張青山只得繼續自言自語,不過,語氣上卻有點惱怒之意。
“同志們,千萬不要認定只要幾天就能走出水草地……要知道,這裡可是處處危機的水草地啊!我奉勸大家一句:只要沒徹底走出水草地的那一刻,我們就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否則,天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嗯!老張提醒的對。”劉兵也認識到了先前心態上的不對,轉而立馬支持張青山:“剛纔我和你們一樣,一聽到只有幾天就能走出水草地了,心裡十分激動。可現在想想老張這話,確實是至理名言,讓我清醒了過來。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認真負責的對待這個問題……”
說到這兒,劉兵扭頭對張青山說:“老張,我有個提議。”
“你說。”
“我覺得今晚這次會議,不管結果如何,都必須保密。”
“這是自然的,我贊成。”
對於這個提議,大家自然是贊成的……別的不說,直說糧食和時間問題:糧食陡然奇缺的話,會讓戰士們心裡產生一種恐慌感——雖然他們先前也經歷過沒吃的的日子,可這兩天卻是人人都能吃個半飽,雖然是野菜,但總好過以前的日子。誰又想再回到那種水煮野菜的日子?
再有就是時間的問題,就剛纔老周算了一下,把日子稍稍確定了一下後,給幾人心裡造成的巨大沖擊力度來看,確實還是保密的好,否則,會讓戰士們產生過於樂觀的心態。雖然這種心態從現在開始到四五天之內,都會給大家一種巨大的振奮。可是,萬一到時候還沒有走出水草地的話,也會讓不少人的心態立馬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立即從鬥志昂揚轉變爲毫無希望。所以,還是讓大家以平和的心態繼續走下去。再說,現在還沒有到釋放這條消息,利用這種衝擊力來提升士氣的最佳時機,所以,同樣是保密的好。
因爲今晚這個會議是臨時舉行,並沒有提前準備一些與會議議題有關的東西,所以,大家都是想到了什麼就提出來。這樣一來,隨意性就強了,不過,也可以從中看出,這次會議的問題嚴重性和緊迫性。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算全票通過了。現在,我先說說我對如何找吃的的想法。”說完,張青山看向周平,問道:“老周,還有多少豬油和牛油?”
“這些天我一直嚴格控制這豬油的用量……”說了這麼一句後,周平想到了什麼,露出了難得的笑意,道:“有時候,我偷偷地把牛油當成豬油放進菜裡,大家居然都沒發現。”
衆人都配合的嘿嘿笑了起來。可是內心裡卻想着:老周,不是大家沒發現,而是大家不好說,你真當大家吃不出豬油味和牛油味?只是在這種地方,不管是什麼油,能沾點油星味,大家就知足了。總比清水煮野菜來的強些不是?
“豬油和牛油都還剩下一半。”
“嗯,那就好。”張青山心裡稍稍鬆了口氣,道:“今天下午,我跟秦芳同志瞭解了一下,現在,我們連重傷員就只有李雪山同志一個,輕傷員倒是有二十一位……所以,我這裡有兩個提議,希望大家能幫着做個決定。”
張青山吸了口煙,讓腦子裡的思緒更加清晰一點後,才說:“第一個提議是:這剩下的糧食自然是要歸傷病員們所用,可問題是,只有二十五斤左右了,我估摸着最多也就能支撐兩天左右。所以,我想幹脆給傷病員們定量,同時多摻雜一些野菜。這樣一來,應該還能多支撐兩天……第二個建議是:乾脆把大家的伙食標準全都再降低一個標準。我們這些完好無損的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乾脆餐餐都吃清水煮野菜。而傷病員們早上吃帶油星的水煮野菜,晚上那一餐則放少量的青稞粉。這樣一來,大家還是能再多支持幾天的。”
說完,張青山長長地吐了口氣,笑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個辦法不錯。”一直沒開口的老王,見衆人紛紛點頭,他總算是發表了點自己的意見了:“不過,如果我們每天都要走這麼遠的路,卻餐餐都吃水煮野菜的話,我估計,大家的體力會急劇下降,用不了兩天,行軍的速度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我建議,爲了維持住大家趕路所消耗的體力,大家早上吃水煮野菜,晚上就在大鍋里加點油。這樣一來,最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再說,咱們離走出水草地也沒幾天了,這樣的搭配,應該能讓大家保持現在的速度到走出這片水草地去。”
張青山想了想,舉手,道:“老王這個辦法好,我贊成。”
其他人也紛紛舉手。
“第二點,老王,你們食物班得擴大。最少,要有幾個人專門負責去釣魚,更多的人這是沿途採集野菜……”說到這兒,張青山笑了。道:“老王,你可是釣魚高手,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要藏拙,一定要多帶出幾個好徒弟,這樣一來,那些傷病員們才能多吃幾口魚肉,同志們也能多喝幾口魚湯……”張青山突然停了一下,然後笑着打趣老王:“老王,這麼想來,你肩膀上的擔子可不輕啊!大家的伙食標準和走路是否有力氣,可就全壓在你身上了。”
“嗯!我一定盡全力,多釣些魚來改善大家的伙食。不過,沿途採集野菜的人數,你們打算增加多少?”
張青山還在思考,劉兵卻笑道:“剛纔不是說了嘛~!大家一字排開,邊收集柴火,還可以邊採集野菜,這樣的話,你們食物班就得更辛苦點,要到更遠的地方去採集野菜了……我看這樣吧,趁着人手多,我們成立個食物二班。這樣一來,他們兩個班可以一左一右的在隊伍兩邊去採集野菜。”
“這個辦法好,我支持。”彭鵬立馬舉手支持,衆人對此自然沒意見,紛紛舉手同意。
“除了釣魚和採集野菜外,大家想想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能充飢?”
對於張青山這個提議,衆人紛紛露出苦笑。彭鵬更是鬱悶的叫道:“老張,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就別指望更多了。媽的,採集野菜吃都要看了又看,一個不好就容易集體中毒。釣魚就更難得了,絕對的難得之物。說的難聽點,要是早知道這地方還有魚可釣,老子恨不能人手一支釣魚的工具了。”
衆人皆笑,唯獨老王卻微皺着眉頭,緊閉着嘴。
張青山發現老王這富表情,疑惑的看了看他後,帶着三分驚喜七分期待的問道:“老王,你這是想到了什麼?”
“其實,還有一樣東西可以吃,而且最少也可以讓大家多堅持,不!應該說,絕對能讓大家堅持到勝利走出水草地……”說到這兒,他感受到了兩道異樣的目光,偷偷瞄一眼周平,趕緊低頭,嘴裡卻嘀咕着:“當然,這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做的。”
衆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周平就指着老王,怒道:“老王,你他媽的少在老子這裡放屁,敢打那四匹馬的主意,別怪老子跟你絕交。”
原來,當初老王和周平第一次見面,兩個人閒聊的時候,周平就感嘆過在來的路上,死掉的那兩匹馬是多麼的可惜。而老王卻邊感到可惜邊砸吧着嘴,說他要是在場的話,絕對會想方設法的把那兩匹馬弄上來,好好地大吃一頓。然後就賣弄自己有多麼的會做馬肉,甚至打算等將來革命勝利後,就回老家去開個馬肉店。最後,他居然幻想着,如果到了實在沒吃的的時候,就拿剩下的四匹馬開刀。
爲此,周平當時差點和老王當場翻臉幹架。
現在一聽老王再次把主意打到了那四匹馬的身上,周平能有好脾氣纔是怪事。
反映過來的衆人,對於周平這麼看重馬,都很理解,畢竟,自古以來,馬匹都是軍人的‘親兄弟’,古代甚至有的騎士在心愛的馬兒死了後,將馬皮刮下來,等自己死後,用馬皮裹身下葬。
不過,理解歸理解,而另一個問題卻異常突出:你總不能爲了幾匹馬,而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同志餓死吧?
所以說,大家心裡都有點難以抉擇——關鍵是還沒到那種地步,所以,現在大家還真不好表態。當然,真到了那種地步也就不用表態了,該怎麼做,一目瞭然。
“老周,別這麼激動嘛~!老王也是爲了大家好,提出來也是一種不讓大家餓肚子的方式,以防萬一……”
張青山的話還沒說完,周平卻仰起脖子大叫:“我不管其他的,我只知道,誰要殺馬,得先從我身上跨過去。”
見周平的反映異常激烈,張青山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卻沒想到,彭鵬這個時候居然跳出來了。指着周平就罵道:“好你個周平,居然爲了幾匹馬而眼睜睜地看着同志們餓死,你這他媽的安的是什麼心……少他媽的跟老子耍橫,老子還就告訴你了,等真到了那個時候,爲了同志們能有口吃的,別說從你身上跨過去,就算是割了老子的肉拉煮湯,老子也樂意。”
張青山瞬間就明白:彭鵬剛纔只是被稍稍轉移了實現,現在,周平的話,刺激到了他,也就一下子激怒了他。畢竟,彭鵬的表哥之死的爆發點,就是因爲試吃野菜中毒,他又怎麼可能受得了有人爲了馬而讓自己同志餓死之事?
眼看兩人就要鬥起來,張青山卻猛地大喝一聲:“都他媽的給老子住嘴!”
見大家都愣愣地看過來,張青山怒眼圓睜的吼道:“你們他媽的當這裡是菜市場嗎?老子告訴你們,這裡是黨小組的會議。”
見他倆被自己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都不開口了,張青山的語氣這才降低了很多:“現在,都給老子坐下,繼續開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