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心中有數,司梨只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了。解救人質本來就是她的職責,如今被這樣感謝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袁先生真是客氣了,我們做警察的就是要保護市民的安全。解救人質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袁先生這樣費心的安排,我實在是受之有愧。”司梨的語氣和表情都是十分的禮貌,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一番話之後那位袁先生竟有些面色陰沉。司梨看着心中不解,若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讓他生氣了。正在司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剛剛還熱情親密的抱着自己的袁萍萍突然大笑起來,甚至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萍萍,司警官面前,不可以這麼沒禮貌。”男子的聲音雖然依舊溫柔,可語氣裡散發出來的疏離將他逐漸陰沉的面色襯得更清冷了氣氛。然而,袁萍萍卻笑得更加的肆無忌憚了,“哥哥,我是因爲好笑才笑的,怎麼,我不可以笑嗎?‘袁先生’......哈哈哈......果然,在警官姐姐面前,還是哥哥更有禮貌,聽到明明就很討厭的稱呼竟然沒生氣。明明就很生氣纔對吧,看哥哥這麼忍着的樣子,我是真的覺得挺好笑的,哈哈哈......”
袁萍萍的話使得司梨一頭霧水,看來自己說了什麼犯禁忌的話是肯定的了,可是現在知道錯了也已經於事無補,眼下,是自己怎麼能打個圓場,衝散一下尷尬的氛圍。司梨帶着求救的眼神,看看身邊的宋曉章,只見宋曉章比自己還慌張,肯定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平日裡,自己總是嘲笑宋曉章過於癡迷八卦雜誌之類的東西,現在沒想到栽了跟頭的卻是自己。袁萍萍之所以被綁架也是因爲她是芳齡集團的千金小姐,算得上是富貴之家了。宋曉章對這些豪門八卦之類的內幕肯定知道的門兒清,可是現在向宋曉章求救也已經太晚,自己總不能直接對着她大張旗鼓的問,當事人兄妹還在這裡,真的是太丟人了。
宋曉章那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表情司梨並不感到意外,倒是一邊的蕭華年,雖然只是安靜的站着,但是自己在不經意間竟然看到他的嘴角邊閃過一絲的似笑非笑,隨着那麼似笑非笑一同一閃而過便消失了的,竟然是隱匿於冷眼旁觀之中的輕蔑和譏諷......司梨不解,蕭華年臉上那稍縱即逝的神情,無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的陌生人,都是不該有的......
“警官姐姐。”袁萍萍雙手托腮一臉玩味的看着司梨,“以後,別再叫我哥哥‘袁先生’了,我哥哥不姓袁。他姓夏,你叫他夏至就行了。警官姐姐,你知道豪門的狗血故事嗎......”“萍萍。”夏至喚袁萍萍的名字,希望她可以適可而止,“我們走吧,不要打擾司警官休息。”可是,袁萍萍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夏至的話,視而不見的又向着司梨靠近了一下,又看看宋曉章和蕭華年,“這位警官姐姐,還有那位帥氣的大哥哥,一起聽聽芳齡集團的狗血故事吧。爲什麼我姓袁而我哥哥姓夏呢?因爲我們是同母異父啊,我媽媽跟夏叔叔離婚之後又跟我爸爸結了婚,之後就有了我。我跟你們說,我哥哥最討厭我爸爸了,總是幻想着是我爸爸從夏叔叔那裡搶走了芳齡集團,處處跟他作對。不過,對我倒是還好,平時也是很關心我的樣子,可能是看我沒什麼殺傷力吧。不過,這也難說,我哥哥最聰明瞭,想做什麼事都是有自己的方法的,向來都是說一套做一套。就比如,表面上是愛護我這個妹妹的好哥哥,私下裡就偷偷策劃安排綁架自己的妹妹......”
“萍萍,你夠了。”夏至的忍耐終於到達了極限,儘管依舊努力維持着該有的風度和氣度,但他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幾乎快要覆蓋住了瞳孔中的光亮,他大步的上前抓住袁萍萍的手腕,“你對我有敵意我可以理解,也不會跟你計較。我究竟是不是你幻想的那樣,你以後就會懂了。現在,我們該回家了。”說着,便對着司梨微微頷首,“司警官,實在對不起了,本來想來看看你,結果卻打擾你休息了。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改天再來看你。”
話罷,夏至的臉上便全然沒有了表情,生生拉着袁萍萍往門口的方向走。袁萍萍被夏至拉着卻不怒反笑,側着身對司梨揮手,“警官姐姐我先走了,警官姐姐好好休息,警官姐姐再見,警官姐姐我下次再來看你。再來的時候我一定送警官姐姐我們芳齡最漂亮的口紅,哦,那個可愛的警官姐姐也有!拜拜......”
夏至一路拉着袁萍萍走到醫院的門口,看見門口停着的車鬆開了手,“上車。”袁萍萍冷眼看了看門口停着的車,直到看清了司機的長相她才笑着看向夏至,“司機這麼快就換成哥哥的人了,是綁架不成想再製造車禍什麼的弄死我嗎?可是,如果能夠成功弄死我也就算了,哥哥和司機都在車上,萬一跟着我一起死了怎麼辦?夏至,你也太狠了吧?”“上車。再不回去媽和袁叔叔會擔心你。”夏至似乎無心去反駁袁萍萍的話,淡淡的語氣沒什麼波瀾。
看着夏至眼中的平靜,袁萍萍的笑聲更添了幾分譏諷,“討厭我不喜歡我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明明就很生氣卻還是忍着。你這樣,於你自己會很累很辛苦,於我,更是虛僞的我再也不想看下去。”“我討厭的,是會直接說出來。就算不說出來,討厭的我也不會裝出喜歡的樣子。”夏至眼中的平靜不變,語氣裡穩穩的堅毅,“我向來不喜歡袁叔叔,這一點我從不避諱,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能夠稱他一聲‘叔叔’也已經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也是爲着媽的面子。”
夏至的目光雖然一直毫無波瀾,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牢牢的鎖住的袁萍萍讓她毫無躲閃的餘地,“萍萍,你是我的親妹妹,即便我沒有辦法做到對你十分的親暱,我也一定會盡到做哥哥的本分,保護你,照顧你。你信與不信,這都是我的真心話。他是他,你是你,別說我沒那種想法,就算有,就算我想精心策劃要了誰的命,也絕對不會是你。”夏至俯下身,平靜的目光如陰影一般覆蓋了袁萍萍的瞳孔,“現在,上車。”袁萍萍倔強的看着夏至看似平靜實則來勢洶洶的目光,終究也不再說些什麼,側過身直接向着車子走過去。夏至一直在原地站着,直到看着袁萍萍上了車纔跟上去。
“你現在是這裡的醫生,一定很忙,我現在沒事了你快去忙吧。”司梨看着蕭華年又是打熱水又是削蘋果的,心裡感到溫暖卻又不安。“沒關係的司司,沒見我是穿着便服來看你的嘛,我現在不是醫生,就一個來探病的人。”蕭華年不以爲然的將一小塊蘋果送到司梨的嘴邊,“來,吃蘋果。”“哦,謝謝。”司梨一愣,笑着借過蘋果,低下頭將蘋果放進嘴裡。“誒?司司,你怎麼臉紅了?比蘋果皮還紅,哈哈。”蕭華年突然靠近司梨,笑着看她的臉。“哪,哪有。我,我這是有些發燒,臉紅也是正常現象。”說着,司梨不經意的一擡頭,對視着蕭華年的眼睛。
四目相對的時候,不知怎麼,司梨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躲閃。可是,蕭華年的眼睛裡似是有一團溫溫的火焰包圍着她,叫她怎麼躲也躲不開。司梨索性細細看蕭華年的臉,少年時的骨骼似乎還是那般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多了一些深邃神秘的東西。那些深邃和神秘,大概就是這些年他所經歷的的故事吧,許是辛苦些,又許是平凡的過日子,總算,現在在自己眼前的人,是真的長大了。
“小年,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叔叔現在還好嗎?”口中叫着的依舊是“小年”兩個字,可司梨的心境卻與從前不同了,大概是分別的匆忙,多少生疏了些。可奇妙的是,明明心裡認定了生疏,從前的點滴記憶卻全部都在,似乎零星半點都不曾忘記過。“很好,我過的很好......”蕭華年點了點頭,一面說着自己過得很好,一面卻又猶豫了起來,“我爸爸,我爸爸已經不在了。很多年前就不在了,我後來一直跟姑姑住在一起。現在住在醫院的宿舍裡,休息了就回去看看姑姑,一切都很好。”
“小年,對不起,我不知道叔叔......”司梨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心中十分的懊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老是說錯話,老是戳到別人的痛處。“不用說對不起,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蕭華年側過臉,輕輕拍了拍司梨的肩膀,“司司,你怎麼沒有以前的氣勢了,老是低着頭。雖然不用說對不起,但是錯還是要認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是,我錯了。”司梨非常乾脆的承認了錯誤,畢竟提到往生的人實在是自己的不對。“知道錯了就好。你竟然沒能一眼就認出我,我可是先認出了你。”蕭華年看着司梨,似是凝視又似是目光恰好劃過,“司司,能再見到,我真的很開心。”
司梨笑着別過頭,“蕭大夫,你竟不像小時候那樣毒舌了,真的是你沒錯吧。”“那是小時候不懂事,說話纔會不注意。我現在已經是醫生了,當然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蕭華年收起臉上的笑意,佯裝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能再見到你我是真的很開心,因爲......又可以繼續嘲笑你了......哈哈哈......”“你!你真是!”雖然被氣的說不出話,但司梨只覺得熟悉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他比以前愛笑了,卻也比以前更能藏着心事了......
“司梨姐。我......”宋曉章有些冒失的直接走進病房,見蕭華年正全神貫注的看着司梨便又趕緊停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後退了幾步,“不,不好意思,我忘記敲門了。那個,我那個......”“宋警官。”蕭華年從椅子上站起身,“宋警官你們聊吧,我也該走了。”說着,他又看向司梨,“傷口的部分你不用擔心,過幾天護士給你拆了線,再休養一下,不會留疤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再來看你。”
蕭華年已經走遠,幾乎連背影都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可曉章還是“興致勃勃”的倚靠在門口望着,一邊望着還不忘評價一番,“司梨姐,你怎麼運氣這麼好,縫合個傷口還能偶遇這麼帥氣的醫生,而且這醫生也是對你一見鍾情的樣子。不然怎麼才縫合完傷口就來探病了,這緣分還真是說來就來,太快了,真是太快了......”
“曉章,宋警官,可以結束八卦了吧?”司梨苦笑着只想讓曉章的身體趕快離開病房的門框到自己身邊來。“哦,對說正事。”曉章突然反應過來,迅速的走到司梨的牀邊,“司梨姐,你叫我去送送袁萍萍和夏至。他們步子太快我沒跟上前,我只能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發現了一些事。”“以宋警官的步速還會有你跟不上的人,快別謙虛了,是故意只在後面跟着吧。”說着,司梨眼中的目光由姐姐般的溫柔逐漸的認真起來,“說說吧,你跟蹤他們兄妹發現了什麼,夏至到底有沒有綁架袁萍萍的可能。”
“還說我呢,你明知道我是跟蹤能力最強的還要我去送,明擺着就是要我去跟蹤他們兄妹嘛。我宋曉章這麼聰明,當然心領神會啊。”宋曉章得意洋洋的拿起桌上果盤裡的一個蘋果咬了一口,一邊咀嚼着一邊接着說道:“依我看,綁架袁萍萍的應該不是夏至。夏至應該是個挺光明磊落的人,他的確跟袁大海有矛盾。但是,夏至也明確的跟袁萍萍表示他不會因爲跟她父親有矛盾就來對付她。司梨姐,我跟着他們到醫院的門口,也聽到了夏至跟袁萍萍說的話......”
聽着宋曉章跟自己複述了夏至與袁萍萍的對話司梨心中對夏至也有了大概的判斷,但是儘管她對夏至的爲人持肯定的態度,在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前提下她仍是保持着疑慮。大概是思緒了太久,回過神兒去看宋曉章的時候她已經將一整顆蘋果都吃完了。司梨又從果盤裡拿起一顆蘋果遞給宋曉章,“夏至跟袁大海之間存在矛盾是肯定的了。還記得,袁萍萍被綁架的時候,我們在她家裡佈置電話監聽的時候她的家人也全部一同在家裡守着寸步不離。那個時候,並沒有夏至的存在。”
“是啊!”宋曉章也恍然大悟的回想到了什麼一樣,“還記得那個時候,袁大海和李芳玲夫婦堅持跟咱們一起在客廳等綁匪的電話。李芳玲還說,要全家一起等袁萍萍的消息。這個‘全家’是什麼意思?袁大海和李芳玲還有袁萍萍他們三個人組成這個‘全家’的話,那麼那個時候夏至又去了哪裡?夏至怎麼不在?夏至要是不在的話......那很有可能!夏至會不會......”
“夏至要是不在的話,也很難說他究竟會不會在綁架袁萍萍的現場?袁萍萍既然旁敲側擊的說是夏至綁架了她,她那樣說,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司梨接過宋曉章的話,心中又是一番思索,“就算是袁萍萍沒發現什麼這只是故意那樣說,可是,到底是什麼樣的矛盾會使得袁萍萍說出那樣的話?可見,夏至還是有綁架袁萍萍的動機的。這整件事情,似乎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調查起來也同樣會比我們想象的要再花上一些功夫......”
“我在食堂給你打了飯,快吃吧。”蕭華年把飯盒放在桌上,取出餐筷,“你手臂上有傷,我來餵你吧。”司梨看了看飯盒,再看看已經準備開始動手夾菜的蕭華年,一臉的狀往外,“你吃過了嗎?曉章一會兒就給我送飯來了......”“她不會來了。”蕭華年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司梨的話,一臉的壞笑,“你害怕住院的事讓家裡知道,騙你媽媽說你出差了。所以,家裡的人是肯定不會來看你了。至於宋曉章,我也不知道她臨時有什麼急事,總之,是宋警官拜託我來給你送飯的。”“這才幾天功夫,你竟然有本事讓宋曉章把什麼都跟你說了,你真是......”司梨看着蕭華年,想不到,除了哭笑不得自己竟然做不出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