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又不是沒有先河,遠的不說,還拿他們楚家說事:好像楚和平當年發跡的時候,也主要靠了女人!
這楚家的男人,還真是個個好命呢!
楚涵雲倒是沒靠女人,可是前一任,後一任,都掌管着楚氏的核心部門——楚韻!
這得是有多大的福報和財運,才能如此呢?
衆人看程景顥的眼神,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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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睿”,楚涵雲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叔叔今天心情再好,也經不住你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剛纔不是說了嗎?年齡大了,老胳膊老腿,現在啊,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
這個玩笑,我們點到爲止,可好?”
蘇子睿癟了癟嘴,眼神尷尬,他附在楚涵雲身邊,壓低聲音,“楚叔叔,真對不住您!我以爲你知道他們的關係,所以纔會重點培養……
呸呸呸,你看我這嘴,從小就不帶把門的……
我還以爲是善意的提醒,畢竟兩個人搞到一起,對女孩兒的名節啊、身體啊什麼的損害會大一點……
啊呸,瞧我這張嘴,又忘了關門……”
蘇子睿做了一個手拉拉鍊,以手封口的動作,然後朝夏婉如道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幾個人聽得見的分貝。
“夏姨,你怎麼這麼厲害?哎呦,我剛纔跟西陸打賭,說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 沒想到事與願違,該打,該打!
一會兒楚氏的酒錢,算我的,我給你賠罪!”
蘇子睿裝模作樣的在臉上拍了兩下蚊子,真心不疼,可是肉不疼心疼啊!
楚氏的酒錢,那是有多少?
顧二啊顧二,這筆人情你記定了!
無視楚涵雲緊抿的脣線和略顯僵硬的五官,蘇子睿從楚涵雲眼前往後退開好幾步,然後將目光撒向顧西陸,暗示撤退。
顧西陸離開前,破天荒的朝楚涵雲、夏婉如、程景顥和周邊的熟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後才邁開堅沉的步子,在衆人詫異的注視下,剋制有禮的離開。
平常總是繃着一張臉的男人,突然笑起來,一樹梨花開的既視感,繚亂了衆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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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睿拉着顧西陸往後廳走,“看見吧,這就是大哥,爲兄弟兩肋插刀,爲兄弟上山下海!”
後廳的位置正對西邊落日,此刻,落日已下,只能看見天際灰暗泛金的微光。
顧西陸迎着西窗站立,背後的身影斜斜的印在地上,頎長俏拔。
硬朗的五官下,鼻峰挺健,薄脣如削,幽邃的墨眸裡都是碎碎的星光。
他輕睞一眼蘇子睿,吐出來的聲音過磁般動聽,“你在楚氏身上花了多少,我雙倍奉還。”
呃,早知道這樣,就該直接把楚氏的餐飲費用全免。
基數越大,賺得越多。
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子睿轉身面對顧西陸,笑有鄙薄,“難怪人家說泡妞兒要花錢!只是,你這錢花的,打在水上都不響!
我可聽說,我喬妹已經離開G城了!
你這錢是花給誰看呢?”
顧西陸白他一眼,“花給你看啊!不然你幾天睡不着覺,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天天陪你去喝酒!”
“……”這段時間到底是誰陪誰?
“準備賀禮吧!楚家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那個程景顥,會感謝你八輩祖宗!”
顧西陸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微眯,語氣清淡,卻是萬分篤定。
像是他做好的局,擺好的餌,獵物已經上鉤,而他已經悄然觸動了籠子的機關,眼裡沒算計,卻有一分篤定的得意。
這種情緒,莫名影響了蘇子睿,讓他覺得,事情已經按照顧西陸的預算改變了走向。
他無奈的勾脣笑笑,這樣的情形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顧西陸總是出謀劃策的那個,而他這個做大哥的,反而是身先士卒的那個。
“如果真看上了,就去追回來唄!”
蘇子睿搖着頭從顧西陸身邊走過,隨口丟下一句話,卻別有一番深意。
“我沒有那麼賤!”
“那你還陷害人家程公子?”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陷害他?陷害他的人明明是你……”
“你不要臉!”
“有錢就行了,要臉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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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踏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亮的聲響,伴隨着這聲響走遠轉弱,屏風後面走出兩個身姿修長的男人。
中年男人將眼底的情緒斂下,只淡淡的開口詢問,“阿御,程景顥是小姐的前男友,不過現在跟楚凌攪在一起,小姐好像因爲這個回的江城,依你看……”
被稱作阿御的男人,長腿一跨,閃身出了屏風。
此人正是沈御,今天剛到G城。
專門爲了西城招投標的事情過來的。
今天的沈御,穿一身純黑襯衫,西褲,沒穿西裝。
即便這樣,無形中仍散發着一種強大的氣場,猶如天生的王者。
因爲還沒有倒過時差,所以趁宴席之前的半個多小時,躲在屏風後面小憩了一陣,不想竟聽到顧西陸和蘇子睿所謂的秘密。
他擡手製止了羅海生的欲言又止,墨黑的眼眸,黑亮如磐。
削薄中透着堅毅的嘴脣緊抿,墨眉飛揚,“顧西陸既然已經出手了,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有人出錢又出力,我們作壁上觀,何樂不爲?”
羅海生擡眼就看到沈御盯着顧西陸和蘇子睿的背影,眼神諱莫如深,似算計,又似欣賞。
他突然就有些頭疼,G城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遍地蛟龍?
誰會是蛟,誰纔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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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城的十一月份,夜晚已經要加上一件薄款長袖。
楚涵雲卻是上了車之後,就把西服外套脫了,紫蘭色的領帶扯了,襯衫領口解開兩粒釦子,袖釦也解開了!
這樣的舉動,對於他這個一直注重形象和氣度的男人來講,已經有暴雨狂風的預兆。
這股火氣,一直堅持到進了楚家大門,入了正廳,才發作出來。
他沒有落座,轉身一巴掌“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瞪着面前站着的幾個人,“誰來跟我解釋解釋,你們這男女朋友是怎麼回事?”
夏婉如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給楚凌打了電話,倉促間罵了她一頓之後,氣急敗壞的吼了她,“你自己闖的貨,你親自跟你爸解釋!
早跟你說跟那個窮小子斷了,你騙要跟我對着幹!
上次要不是看着你被你爸扇那一巴掌,我一時心軟,根本不會同意給他升職!
你!媽媽到底要怎麼說你才能聽得進去!
楚凌,你這次闖大禍了!
一會兒看你爸怎麼收拾你!”
而楚凌,已經在楚涵雲到家之前,撒嬌打歡兒的磨着楚老太太給她說情。
……
所以這會兒,客廳裡的人,包括破例入門的程景顥,都成了楚涵雲審問的對象。
“涵雲,這件事情擺明是誤會!
我們一直教育凌凌潔身自好,她這個年紀,都是以學業爲主,她的態度你看看到了,連處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會……
蘇家那孩子,從小就是個說話不把門,辦事不過腦的,又油嘴滑舌,嬉皮笑臉……他的話哪裡能當真?”
夏婉如努力想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一點,說話的語氣便十分的注意。
儘量壓着聲,一字一頓的說得緩慢清楚。
每個字都像經過大腦仔細篩選,斟酌過得。
說話的語氣也如同她跟楚涵雲是多年恩愛的夫妻——輕柔平和,還帶着點小幽默。
楚涵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吳嫂端上來的茶水,手指還有些發抖,瞳仁裡的火氣卻沒有消散,還有越燒越旺的氣勢。
啓脣吐字,字如鋼珠,“你別插嘴,讓他們自己說!”
這個他們,顯然只指當事人——程景顥和楚凌。
不得不承認,程景顥的氣度很好,心態鎮定沉穩,直到這個時候,仍然沒有一絲慌亂和驚慌。
態度端得很正,既沒有硬一分,也沒有軟一分。
如果硬一分,楚涵雲自然會以爲他是當着圈中好友同仁,趁機擺條件,講優勢上位;
如果軟一分,則會讓人覺得他是有所圖,一旦發現風向轉頭,就毫無擔當,不堪託付,這種行爲更加讓人鄙夷。
正因爲他分寸拿捏的非常好,這也讓楚涵雲壓了一晚上的火氣消了一些,心裡對程景顥的評價高了一些。
倒確實是棵好苗子!
撇開夏婉如提拔的因素,程景顥在楚氏工作的半年多,表現確實突出,公司人際關係混的也好,他是專門向人力資源部要了他的考評纔有意悉心栽培。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帶出去,就被人講了笑話……
竟然是和楚凌有關係?
如果是別有用心的接近楚凌,覬覦他們楚氏的門楣,這種行爲就讓他不齒。
這也是他當時得知程景顥與楚凌的關係時,本能的對程景顥印象下滑的原因。
豪門中有太多的陷阱和風險,讓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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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睿說你們是男女朋友?
可是事實?
什麼時候開始的?”
茶杯重重的擲在桌上,楚涵雲瞪了意欲插嘴的夏婉如,而後把眼光落在了楚凌身上。
雖然他是楚氏的董事長,但是目前的場合,是在楚家談論楚凌的私事,楚涵雲還是頭腦清楚的把楚凌拉到了前面。
“爸爸,我……”楚凌本來已經休息了,接到夏婉如的電話,便乖乖的換上比較正規的衣服等在大廳裡。
剛巧,她穿了一身純白色的雪紡紗裙,加上本身氣質清麗,此刻站在楚涵雲面前,羞怯似含苞待放的百合。
如果不是顧忌夏婉如的態度,她幾乎要纏着楚涵雲給程景顥一個機會了。
她現在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愛程景顥,連顧西陸都比不上。
即使不爲跟那個女人爭搶,她也看中了程景顥……
楚涵雲點了點頭,靜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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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我對楚凌是真心的!
請董事長和總監不要爲難凌凌,如果有話,問我吧……”
最先接話的竟然是一直巋然不動的程景顥。
“你在胡說什麼!問你?你知道什麼?”
夏婉如難掩激憤,嗤笑地橫了一眼程景顥。
“不要以爲公司重用你,你就開始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麼身份,楚凌是什麼身份,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憑什麼對她真心?
你又有什麼資本可以支付你的真心?”
夏婉如不想這麼凌厲,可是程景顥一站出來承認,就把她斬斷楚凌念想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一想到楚凌照樣不能光明正大的選擇一個讓她揚眉吐氣的門第,她就氣的頭暈。
楚涵雲皺眉,視線落在程景顥身上,這才發現這個一身西裝傍身的人,往那裡一站,倒也有幾分英俊淡定,關鍵是身上那種溫斂穩重的氣場難得,還是讓他有所觸動。
這樣一看,跟楚凌站在一起,他想到了兩個字:般配。
夏婉如的話,讓他輕皺的眉頭,褶印深了些,“那你到說說,楚凌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
他們怎麼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楚凌是外太空來的?”
楚涵雲好看的眼眸幾不可察的輕輕一縮,像是突然被冰封住了。
那裡的光線震的從眼瞳一直涼到心尖兒上。
她剛纔因爲氣憤,怎麼就忘了楚涵雲的避忌呢?
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不就標榜愛情大於一切嗎?
這麼多年,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他改變了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又何嘗改變過心底的本性。
只怕那簇壓抑的小火苗,在某個時刻,會像碰到火星子的柴油,“嘭”的一聲就燃了火,再也撲不滅。
她怎麼能當那個火星子?
她應該連接近火星子的機會都不給他!
夏婉如努力的讓自己深呼吸,深呼吸,只眨眼的功夫,連深呼吸的氧氣都沒有卡進肺泡裡,她便揚起了下顎,嘴角牽起,彎彎的眼眸帶笑,是比上弦月還要柔和的笑意,像是六月的湖面輕泛的漣漪。
“涵雲,我辛苦培養的女兒,我自己心疼還不行嗎?
我對她未來的生活,有所期望還不行嗎?
我只是希望我的女兒堂堂正正的生活,活的尊貴,活的優雅,我以一個當母親的心,反對她跟程景顥交往,難道有錯嗎?”
夏婉如還沒有呼進去的氣又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時候,便比呼進去的氣息凝重。
“媽媽!我跟程景顥是真心相愛!你就成全我們好不好?
我們楚家,家大業大,還需要跟什麼家庭聯姻助長門楣嗎?
景顥他很好,對我很好,跟他在一起,我也可以活的尊貴,活的優雅!
你就成全我們好不好!”
楚凌在夏婉如身邊蹲下,她抱着夏婉如的腿,眸光裡瑩瑩泛着水霧。
每個子女的人生大事,都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和認可。
楚凌也不例外。
程景顥在楚凌身邊跪下的時候,無聲無息,既沒有過激的爭取,也沒有不休的糾纏,
“總監,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我愛楚凌,自然尊重你和董事長的感受,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或許我還會選擇在背後默默的關注楚凌,直到您什麼時候接納我們,我們纔會公開關係。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我還是保持沉默,而讓自己所愛的女人在前面遮風擋雨,那我就不配爲人!”
“啪”的一聲,程景顥的臉頰偏向一側,斯文精緻的臉頰上多了一個淡紅色的巴掌印。
男人皮糙,捱了一巴掌,能在臉上留下巴掌印的,只能說明女人所下的力道太重。
事實上,夏婉如這一巴掌,確實傾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自己放寶貝一樣,精心培育的花苗,每天施肥澆水捉蟲,小心呵護,花費了多少精力和心力栽培成長,好不容易終於挨老了年華,換得花苗茁壯成長,還沒來得及搬到市場上賣個好價錢,就被憑空冒出的偷花賊給摘了個乾淨!
她怎能不氣,又怎麼會不疼?
“你爹媽是怎麼教你的,還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就學會了怎麼當偷花賊,怎麼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
是不是你的成長就學會了四個字——捷足先登?
我……我真是後悔怎麼會心軟提拔了你這麼個狼子野心的人!”
夏婉如指着大門,歇斯底里,“滾,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楚凌一把抱住程景顥,就要檢查他的傷勢,被夏婉如一把拉開,
“楚凌,我給你講的道理都聽進哪裡了?
你這麼敷衍我,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媽媽……”
楚凌拼命掙脫,如果說事情沒有說破之前,她還有些拘束夏婉如,那麼此刻,挨宰程景顥臉上的一巴掌,徹底驚醒了她。
反正已經說開了,她還怕什麼?
如果她不爭取,以後就更沒有機會選擇自己的人生了。
“景顥,你沒事吧?”
楚凌捧着程景顥的臉龐,小心的吹了吹,又轉頭對上夏婉如,語氣裡帶着賭氣:
“媽,你太過分了!我們只是談個戀愛,也礙着你事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你整天都是身世、門第那些老觀念!
如果我嫁了個好門第,卻整天爲了男人出去吃喝玩樂,包情婦養小三,費心勞神,你覺得我還能有尊嚴的活着,優雅的活着嗎?
如果這樣,我爲什麼不能選一個和我彼此相愛的男人,舒心的過日子呢?
我們楚家缺錢嗎?”
“楚凌,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愛情不能當飯吃!
豪門裡的婚姻,身份比愛情來得更重要!”
“誰說愛情不能當飯吃?爸爸和楠姨……”
“楚凌!”
“楚凌!”
楚老太太和夏婉如異口同聲的阻止她說出什麼離譜的話來。
楚涵雲目光幽遠,臉色已經從最初的氣憤轉至平靜,平靜到無波無浪。
程景顥並沒有因爲一巴掌就賭氣讓開,而是端正了自己的姿勢,身板跪得更顯筆挺。
夏婉如已經毫無血色,面色如死灰一般……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