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穿成這樣,是來勾.引我的?
再放下來的時候,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卻已經多了一輛熟悉的黑色路虎。
“小艾。”
岑安有些緊張的拉拉她的衣袖,甄艾卻忽然低了頭,她不敢看那輛車子,她害怕車子裡走出來的人妗。
她轉過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步伐很快,甚至有些趔趄跬。
岑安趕忙追她;“小艾,小艾。”
甄艾卻捂住嘴跑了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個人,她也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麼。
此時的她,就彷彿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怪物,根本沒法站在陸錦川的面前。
“事情總要解決的,你逃又有什麼用?難道一輩子不回去?”
岑安那總是稚氣的帶着笑的雙眸,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冷靜。
都說苦難可以讓人快速的成長,那麼岑安,一定是最有力的證明。
她那麼快就從噩夢中熬出來,一如既往的認真堅毅的活着,她努力工作,爲夢想繼續拼搏,哪怕這一路荊棘上,灑滿了她的血汗。
岑安比她堅強太多,與她比起來,她就像是一隻鴕鳥,遇到事情只會接受或者逃避,從來不敢去面對。
從前面對宋清遠的結婚如此,此時面對陸錦川的到來,亦是如此。
“安安,你說,我怎麼有臉再回去?”
甄艾聲音輕輕,她自己尚且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又何況是陸錦川那樣心高氣傲的性子。
“正是因爲錯了,才更要努力想辦法彌補或者接受。”
岑安握緊她的手:“小艾,我最苦的時候你一直陪着我,現在,我也會一直陪着你。”
“安安……”
岑安卻俏皮一笑,對她眨眨眼:“有什麼怕的,大不了就是離婚,陸錦川一個大男人,又不能吃了你。”
離婚……
甄艾的心裡卻是咯噔了一下,隨即卻是釋然自嘲一笑。
對啊,也許,他現在手裡就拿着一張離婚協議書。
“我不陪你過去了小艾。”
岑安卻鬆開握住她的手:“你們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們自己解決。”
甄艾迴頭看她,“安安,謝謝你。”
“小艾,做什麼決定之前,好好問問自己的心,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愛陸錦川?”
兩人現在關係越來越親密,之前一起聊天逛街時,沒少彼此說彼此的心事,所以岑安一直都知道,甄艾的心裡打着一個結,而甄艾也不止一次說過,她不會喜歡陸錦川,更不會愛上他。
岑安說完,甄艾沉默了片刻,終是輕輕點頭:“我知道了安安。”
她轉過身,單薄的身影被暖陽拉的長長的,一搖一曳,陸錦川坐在車子裡,靜靜不動。
之前想過無數次,見了她會是什麼反應,罵她,打她,仰或是看都懶得再看一眼,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樣平靜。
平靜的彷彿他根本沒有喜歡過這樣一個骯髒的女人,平靜的彷彿,他根本就未曾在她的身上傾注過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
席佑晨曾說,這樣的女人,沒必要再理會她,離婚,或者是暗地裡整死,都不過是小事,可這一刻他卻想,想看她在他的面前漸漸枯萎,想看到她,痛不欲生。
她在他的車子外站住,尖尖的小臉,微微蹙着的眉,從前,只要她有丁點的不高興,他都願意拉下臉來哄她寵她,可現在,他看着瘦成那樣的她,額上破了一塊的她,卻攥緊了掌心,也要坐着不動。
季維安說,錦川你先動了心,所以這場戰爭裡你輸定了。
可他偏偏不相信。
她似乎有些躊躇,一個人呆愣愣的站在那裡,很久都不敢打開車門。
陸錦川知道,這個女人做了錯事的時候,總會擺出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
就像那一次,她去見她的真愛,一樣。
陸錦川示意司機把車窗降下來一點,甄艾咬咬下脣,緩緩擡起頭來。
不管怎樣,她都要像岑安說的那樣,試着去面
對,而不是逃避。
他如果要離婚,她立刻就會答應,給甄家的一切,她也會想辦法盡數討要回來,還有父親從他那裡索要的錢財。
她什麼都不會要——可其實她也知道,就算是全部還回去,又能怎樣?陸家的顏面,也已經被她給丟盡了。
“上車。”
陸錦川的目光根本就沒有碰到她,遠遠的就彷彿嫌惡似的避開在了一邊。
甄艾咬着脣的牙齒不由自主的一緊,卻還是伸手拉開車門,坐上車子。
他在靠着那邊車門的一側,她在離他最遠的一邊。
甄艾一上車就嗅到了若有似無的熟悉的味道,她覺得鼻頭一酸,差點沒忍住掉下淚來,可到底,還是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到了機場換乘飛機,她只是沉默跟在他們一行人的身後,陸成他們待她依舊客氣有禮,可她卻覺得有什麼已經變了。
臨上飛機前陸錦川接到一個電話,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明顯變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好好在法國守着你老公和兒子吧!”
她只隱約聽到一句,卻揣測出了什麼。
陸錦川自小無父,母親在他很小時就改嫁去了法國,他跟着叔叔嬸嬸長大,這並不算什麼辛秘。
方纔那通電話,應該就是他母親打來的吧。
甄艾心裡想着,卻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陸錦川自來就是招眼的存在,機場大廳裡來往的年輕女孩兒都在偷看他,就連此刻有些煩躁不耐煩的樣子,都帥的讓人想多看幾眼。
可甄艾卻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沒有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還在想你的真愛?”陸錦川的聲音低低醇厚,甄艾霍地一擡頭,正撞入他幽深眼瞳中去,他譏誚看她一眼,伸手捏住她的下頜要她揚起臉來,他的手指按在她眉上疤痕處,脣角微微勾起:“可惜,你如今破相了,他未必還會再帶你私奔一次。”
甄艾覺得那疤痕一陣刺痛,她眼眶酸澀難忍,卻不願掉下淚來,只是咬了嘴脣硬撐。
陸錦川看着她的表情,覺得沒意思,放下手指,拿了紙巾隨意擦拭了一下就丟在垃圾桶中。
甄艾沉默坐着,一張臉,卻已經是雪一樣白。
下飛機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他和陸成一行人步子很快,她在後面跟的趔趄,一上車,車子立刻就發動了,來不及系安全帶的她差點撞在車前座上,陸錦川坐在那裡,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卻到底還是沒有動。
車子停下,陸錦川卻沒有下車的意思,甄艾握着扶手的手僵持片刻,心底翻涌的那些話到底還是想要說出來。
兩人在一起的氣氛實在太難熬,就算是審判犯人也該有做出宣判的那一刻,她不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折磨和猜忌之中。
“陸錦川,我有話說。”
她的聲音細細的響起,那是專屬於她的語調和輕柔,陸錦川坐着未動,長腿交疊的姿態要他看起來異常慵懶,可微蹙的眉宇卻透出幾分的不耐。
“陸成先下車。”
陸成遲疑了一下,卻到底還是無聲下了車。
甄艾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光線晦暗的車廂裡,她的指甲泛出瑩潤的淺淺光芒,她苦澀的綻出一抹笑,聲音輕緩:“陸錦川……”
她念他的名字,回眸看他:“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告訴我你到底預備怎麼做?”
他脣角挑起,眸光中帶了淡淡不屑斜睨着她:“你以爲我會離婚是不是?”
甄艾的手心一下攥緊,長睫微微的翕動之間,有苦澀的滋味在心頭蔓延:“如果你願意離婚,我答應……”
陸錦川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他拿了一支菸點上,煙霧之後他的視線是冷漠而又疏離的:“我從來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甄艾,你想離婚,繼續等着你的真愛,我不會成全你的,更何況,我若是真的離婚,豈不是坐實了我陸錦川被戴了綠帽子?”
他說到最後,冷笑一聲,狠狠抽了一口煙看着她,煙霧噴在她的臉上,他笑,那笑容卻讓她覺得難過:“甄艾,我說過,我對喜歡的人向來不錯,但我沒告訴你,對於我討厭的人,我會
讓她生不如死。”
“我一天沒有開口說離婚,你就是我陸錦川的人,甄艾,我要你親眼看着宋家,宋清遠,怎麼被你葬送掉。”
“陸錦川……”
甄艾失控的喊出他的名字:“你沒有必要這樣費盡心思,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罵我,或者想要直接弄死我都好……”
陸錦川原本幽深的雙瞳,驟地氤氳了濃黑的墨色,他擡手扼住她的下頜將她瘦小身體拉近自己:“聽到我說要對付宋家,你就慌神了?甄艾,你如今自身難保,還有功夫惦記你的真愛?我倒瞧着,他也沒把你看的多重要,身家利益跟前,你在姓宋的眼中算什麼?”
甄艾搖頭,下頜骨幾乎要被他捏碎了一樣疼,她沒有想這麼多,她知道自己這樣的人連活着都是上天恩賜,她不願再糾纏在他們之間,她寧願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如果你真的很討厭我,爲什麼不乾脆解除我們的婚姻關係,如果你不願揹負難聽的輿.論,大可以不公開這個事實,陸錦川,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是枉然,但是我還是想要請求你,讓我離開這裡,讓我一個人待在消夏園,我寧願這一輩子老死在裡面……”
“如果犯了錯的人都會有一個這樣好的下場,那麼上天未必也太不公平了一些甄艾。”
他鬆開手,她整個人幾乎是狼狽的跌了出去撞在車門上,昏暗的光線裡,她的啜泣聲一點點響起,仿若是什麼東西狠狠拉扯着他的心臟。
甄艾,從前我有多寵你多縱容你,此刻我就有多麼的想要你痛。
他拉開車門下車,“消夏園的主人是我,甄艾,如果你想要保住它,不如把你的心思用在怎麼討我歡心上。”
“雖然,我現在連看到你都覺得噁心。”
他重重關上車門,把她的哭聲也關在耳後。
濃深的夜色裡,他高大的身影靜立在那裡,短暫的停滯之後,他轉過身,毫不遲疑的離開了別墅。
梅嶺別墅被封了起來,甄艾搬到了更偏遠的一處小別墅中,山水之間,恍若隱世,幾乎沒有人煙。
陸錦川很少回來,偶爾幾次深夜,她睡夢中聽到車子響,可清晨起來,卻依舊沒有他的身影。
別墅裡的傭人全部換了一批,從前還好有韻梅陪着她,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時間好像也沒有過的這麼緩慢。
現在身邊的幾個傭人,都是木頭人一樣,不會和她多說一個字。
宛城的秋天很長,這麼好的季節,她卻把大把的光陰都浪費在了梅嶺別墅裡。
甄艾有時還是可以出門的,她會去見岑安,兩個人說說話,吃頓飯。
但是岑安很忙,她的工作越來越繁重,上司也越來越器重她,岑安說,她到年底,就要升職了。
甄艾想到自己,23歲的人生,一丁點的價值和意義都沒有,彷彿全是虛度。
困在這一場再也沒有出路的婚姻中,她的未來,還能怎樣?
她想要出去工作,可陸錦川平日裡連門都少讓她出,甄艾乾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宋家這段時間也不錯,畢竟有趙景予的關係在,從前一個勁兒被打壓的狼狽彷彿也緩過來了一些,聽說宋清遠剛拿下一個政.府的大項目,就是趙景予牽的線。
甄艾看着電視上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他自信的講述着自己要規劃的項目前景如何,他談吐儒雅,讓人如沐春風,在場的女士們幾乎都被他折服,甄艾卻忍不住的去想在臨垚那時的他,忽然露出的那樣陰狠可怖的一面,她之前,竟是一無所知……
這世上的人性,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陰暗。
漫長的彷彿不會過去的秋天,那麼長的白晝只能用看書練字來打發,而寂靜的讓人覺得骨頭縫都冷的夜,又該怎樣?
他們的新房封存在梅嶺別墅那個美麗溫暖的第二層上,這一處宅院裡兩棟小小的乳白色的別墅,只有她一個主人。
甄艾閒暇時整理衣櫃,他的衣服也有,但是不多,她給他規整到一個獨立的衣櫃中,疊放的整整齊齊。
可更多的時候,這些寂寞的衣服,也等不到它們的主人。
晚上九點鐘,甄艾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痠痛的手腕,預備去盥洗室沐浴。
收拾了自己的換洗衣服進去,浴缸裡放滿了水,她倒了一些薰衣草的精油,這段時間睡眠不好。
關上門,按摩水柱衝擊着她身上的各處穴位,漸漸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甄艾閉了眼睛,睡意襲來的她,沒有聽到外面的車子響,還有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陸錦川有些微醺的走進房間,只開了牀頭檯燈的屋子,整潔而又顯得空曠,有熟悉的味道縈繞鼻端,他解開襯衫袖釦,扯鬆領帶,酒精帶來的燥熱稍稍褪去,卻仍舊得不到舒緩。
回來只是臨時起意,恰好又奔波一天需要洗澡換衣服,其實另外的公寓也有他的衣物,只是遠在市中心,他醉酒之後懶得再顛簸。
牀上鋪着淺米黃色的格子牀單,平整清新,一邊有微微的皺褶,彷彿誰剛剛在上面坐過,窗子邊的書桌上凌亂放着幾本書,陸錦川掃了一眼,多是名人傳記或是雜文隨筆,他翻了幾下沒有興趣,隨手又扔回去。
窗簾半開着,秋夜的風吹進來,他沉默站着,不知多久,身後有輕柔的腳步和一聲低呼響起。
他回身,正看到只裹了一條浴巾的她出來,許是因爲習慣了他不回來,所以一向矜持保守的她連睡袍都沒有穿,就那樣披散着頭髮赤着腳,水淋淋的站在那裡,瞠着一雙漆黑水潤的眼瞳,怔愣的望着他。
浴巾短小,堪堪只能遮住兩處隱秘,卻是若隱若現的誘.惑,陸錦川黑眸微倏,眸光定格在她胸口微微起伏的溝壑,脣角挑出一線笑:“穿成這樣,是來勾.引我的?”
她的瀲灩眸光騰時就含了霧氣,幾乎是手足無措的胡亂抓起衣架上的睡袍裹在身上,可那黯淡光線裡瑩潤筆直的兩條纖細長腿,卻是依舊一覽無餘。
沐浴後的女人,肌膚吹彈可破,頰邊的兩片嫣然,彷彿是剛剛被男人狠狠愛過的嬌媚,陸錦川覺得喉嚨有些發緊,他想要轉開視線,可眸光卻灼燒的定在她露出的雪白肌膚上挪不開。
“你,你有事嗎?”
甄艾努力讓自己快一點恢復冷靜,溼透的長髮貼在背上,還沒來得及從睡袍里拉出來,赤着的雙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刺癢的難受,她試探着動了動,輕聲詢問。
陸錦川‘哼’了一聲:“這是我的房子,沒有事我就不能回來?”
甄艾微垂了眼眸,不知怎麼接口。
風吹進來,她冷的一顫,忍不住攏緊了睡袍,陸錦川淡淡看她一眼:“我衣服在哪?”
她驀地一顫,想到那天他要她給她穿內.褲的情景……
那時候他縱然生氣,卻還耐着性子哄她給她樓梯下,可如今,不過短短月餘,一切就都變了。
甄艾默然的打開衣櫃,把他的乾淨內.衣,襯衫,西褲,襪子,一樣一樣的找出來。
陸錦川卻已經徑自解了襯衫,復又解開皮帶,甄艾慌亂的低頭,卻引得他一聲輕笑:“還裝什麼裝?”
她一副清純玉女的樣子,還真是把他騙的不輕!
早已經和宋清遠滾上了牀,在人家身子底下又是哭又是叫,到他面前了就擺出高潔的嘴臉,什麼不結婚不能碰……
“說起來,你又不是沒見過沒摸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陸錦川睨她一眼,直接赤着身體從她面前走過:“給我放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