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玻璃脆裂清脆的聲響，打斷了莫煙腦子裡各種混亂的猜測，她擡起頭，正對上顧奕辰望過來的眼神。
他的目光暗沉又冷厲，複雜又隱晦，猶如寒冰利劍一般，直直的刺向她。
莫煙只跟他對視了不足兩秒，就別開眼，她不會去猜測顧奕辰眼神裡的隱藏的什麼樣的含義跟感情，因爲那都跟她無關。
“抱歉，手滑。”
顧奕辰淡淡的說了一句，眼神卻還在看着莫煙。
劉梅怕顧佔軒不滿，也不敢當衆數落顧奕辰，就招呼來服務員，給收拾了一下，又換了一個杯子。
她擡頭看了一眼莫煙，心裡也是憋屈，一個離過婚，被顧家放棄的女人，如今嫁了一個比她兒子更優秀的女人，她心裡能好受，這不是打臉？
她掃了一眼莫煙，輕聲一笑，客套道，“厲老說笑了，您親自來就已經給足了面子，小夏她一個晚輩，哪裡夠格？”
“怎麼不夠格？”
厲老爺子擱下杯子，笑望着劉梅，“顧夫人也太謙虛了，小夏跟你也做過幾年婆媳，這孩子懂事又乖巧，還很孝順，顧夫人這麼說，實在是太謙虛了，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你，爲我們厲家培養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媳婦。”
劉梅一張臉青紅交加，漲得跟豬肝一樣。
她本意是想貶低莫煙兩句，莫煙是他們顧家的下堂婦，雲安市誰不清楚，她就不信厲崢嶸心裡不膈應，誰成想，笑話沒看成，反倒被對方降了一軍，她訕訕的笑了笑，低頭佯裝去夾菜，嘴裡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佔軒一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厲老，我們說正事兒吧。”
厲老爺子見好就收，和氣的衝他笑了笑，開始切入正題。
這場以道歉爲名的酒宴，事實上，是厲家堵顧、童兩家的口，而做出的利益讓步。
顧家跟童家合作的項目，莫煙也有所耳聞，據說是在開發別墅區，地理位置靠近郊區，依山傍水，自然條件非常好，具體細節，莫煙不太清楚，飯桌上的談話，也比較隱晦，莫煙只知道，厲家也要投資，這次來，就是商討具體投資方案。
莫煙對房地產這種事，不感興趣，也聽不太懂，她完全體會不到老爺子所說的熟人好辦事，她感覺，自己壓根兒就是來陪吃陪喝的，哦，不對，她還不能喝，簡直一花瓶。
老爺子當然不會好端端的帶一個花瓶來這裡，所以莫煙多多少少猜出了些老爺子的意圖，大的方面，不敢多想，有一點兒是肯定的，就是讓她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尤其是，跟提醒她跟顧家保持距離。
談判大約進行了快半個小時，老爺子最終沒有具體確定投資計劃，不過確實接過了顧佔軒所給的協議，說最多兩天給他回覆。
顧佔軒自信他開出的條件，厲老爺子是不可能拒絕，所以就不再多說，免得對方反感。
談話進行的還算順利，莫煙卻已經聽得雲裡霧裡。
老爺子說完，見莫煙在發呆，以爲她不自在，就咳了一聲，道，“小夏，你去喬南那兒，幫我把藥拿過來。”
莫煙回過神，怔了一下，緊張道，“您不舒服？”
老爺子擺擺手，“到時間吃藥了。”這孩子是不是傻？
“爺爺，我去吧。”
厲凝玉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不用。”
老爺子直接拒絕，“凝玉，你給顧總童總倒杯酒。”
莫煙站起身，挪開椅子，就出去了。
顧奕辰的目光一直尾隨着她，直到她離開包廂，才堪堪收了回來。
他抿緊脣角，端起跟前的酒，一飲而盡，腦子裡全是厲老爺子剛剛的話。
“她是景煜的妻子。”
“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你，爲我們厲家培養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媳婦。”
……
每一句聽起來，都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他還在幻想莫煙被厲景煜拋棄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厲景煜的合法妻子。
他們離婚到現在，還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莫煙，你可真是好樣的！
他沉着臉拿起酒杯，就要往自己杯子裡倒，剛握住酒瓶，一隻柔軟的手，就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裴嫣然眼神一變，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厲凝玉縮回手，紅着臉，不好意思道，“抱歉。”
顧奕辰沒說話，鬆開手，也沒有看她。
厲凝玉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她婉轉的笑了笑，拿起杯子，起身，身姿搖曳的走到童俊然跟前，低聲問候了一句，然後幫對方斟滿酒。
童俊然對厲凝玉印象挺好，長得好看，又有禮貌，如果她沒有厲家這麼大的背景，他倒是想試試，不過現在，他也只是笑笑，做出一副長輩的慈悲樣。
裴嫣然不動聲色觀察着，她從莫煙來，到現在，都沒怎麼說話，這唱酒宴，她根本沒有發言的權利，她來這裡，也不過是顧、童兩家，爲了做足面子，而做的表面工作，她同不同意，原不原諒，根本沒人在乎，越多的沉默，越多的讓她看清自己身邊人的嘴臉，看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然後一筆一筆，將賬記下。
厲凝玉撞見她的眼神，怔了一下，然後微微對她笑了笑，又拿着酒杯走到顧佔軒跟前，替兩人倒酒。
她身材很高，倒酒的時候身體略微往下彎，胸口似有若無的擦過顧奕辰的肩膀，帶着些挑/逗，跟莫名的曖/昧，令人躁動。
裴嫣然倏地抓緊了手裡的鋼叉，下一秒，顧奕辰卻站起身來，淡淡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他說着，拉開椅子，徑直走了出去。
厲凝玉動作頓了頓，很快又露出一個笑容，溫聲道，“顧總，顧太太，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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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煙從包廂出來，還是有些迷瞪，要不是她出來的時候，忘拿手機，現在真恨不得打個電/話給厲先生，問問厲老爺子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過她現在的心情也不差，被人認可，尤其是被厲先生的親人認可，怎麼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