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抿脣道,“結果讓我發現了一件讓人驚訝的事。”
厲先生淡淡道,“我建議你一口氣說完,你知道我沒有耐心等你賣關子。”
李湛聳了聳肩膀,笑眯眯道,“凝玉小姐有一個弟弟,名叫薛長澤,今年十一歲,在市裡讀書,所有的費用,都是她出的。”
厲先生淡淡道,“我並不認爲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如果您知道凝玉小姐跟她養父母之間的恩怨,就不會這麼說了,而且,我還查到,她的養父薛長生出獄了。”
厲先生斂了斂眉心,抿脣道,“什麼恩怨?”
“薛長生這個人是當地的地痞無賴,年輕時候,靠着一些手段,也賺了些錢,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結果婚後多年,兩人一直沒有孩子,他老婆家裡好像是有些勢力,他不敢在外胡來,所以就依着老婆的意思,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孩子。”
厲凝玉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暗中冷漠的地方,反正自她有記憶起,就在那裡生活,每天看着身邊的小孩兒來來去去,被領走,被送回,她變得有些麻木。
在被薛長生夫婦領走之前,她曾經也被一對兒夫妻領養過。
那時候她還很小,卻已經懂得讓自己僞裝的乖巧懂事,來贏得領養者的喜歡。
每年總會有一些“慈善家”往福利院捐贈東西,每次,她們都要配合着拿着那些“慈善家”捐贈的東西,做出一副喜的樣子,讓那些人拍照。
等那些“慈善家”離開之後,原本分發給她們的東西,都會被福利院收回,只有在每年過年的時候,福利院纔會給她們發一些不知道哪裡捐的不合身的衣物,跟少得可憐的糖果。
那些衣服,她平視都捨不得穿,只有在這一天,纔會拿出來,將自己打扮的乾乾淨淨,站在一羣小孩子中間,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等着看上的人將她帶走。
她是個女孩兒,又是處於五六歲,已經開始懂事的年紀,很多領養者都不喜歡,她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直到一對兒省城裡來的夫婦,看到了她。
“這小孩兒真漂亮,像個洋娃娃,乾乾淨淨的。”
女主人這麼說道。
她的丈夫皺了皺眉,低聲道,“這孩子太大了,她已經開始記事,以後養的再好,跟我們也難免生疏。”
女主人覺得有道理,站起身,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一隻小手拉住了她的裙襬,她一怔,回過頭就見剛剛那個漂亮的女孩兒仰着頭,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聲細語道,“阿姨,這是你的嗎?”
女主人低頭一看,她瘦小的手裡,正握着一個淺粉色的錢包,正是她的。
她蹲下身,摸了摸她稀疏發黃的頭髮,溫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
小女孩兒垂下眸子,低聲道,“他們都叫我小竹竿,我沒有名字……”
這孩子真的很瘦,比她同齡的孩子,都要比她壯實,而她就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一樣,女主人感動於這孩子的善良的品質,一週之後,協同丈夫辦理好領養手續,將她帶走了。
那一刻,她的內心是激動的,儘管她知道,這份幸運,是她耍手段得到的,可即便如此,又怎樣,她離開了那個囚籠一般的地方不是嗎?
領養她的女人,是一箇中學老師,年紀已經快三十五了,她的丈夫是她以前的餓同學,在城裡開了家超市,生活也算得上優越,只是遺憾的是一直沒有孩子,考慮到以後年紀大了,沒有人照顧,兩個人才決定領養一個孩子。
厲凝玉剛到這個家的時候,這對兒夫婦都很寵愛她,就連她的名字,也是女主人幫她取的。
他們送她去學校,給她買她以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零食和玩具,還有她想都不曾想過漂亮衣服,她被照顧的像個公主,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然而這種幸福持續了僅僅一年,有一天,女主人突然被查到懷孕了。
懷孕是什麼概念,她並不太懂得,只是偶爾聽隔壁好事的大嬸逗弄她,“你媽媽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就不要你咯,小可憐兒……”
慢慢的,她才意識到,自己家裡可能要添新丁了,而那個可能成爲她弟弟或者妹妹的孩子,此刻就在她“媽媽”的肚子裡。
“媽媽”有了自己的寶寶會不要她嗎?
起初,她堅信不會,他們那麼疼愛她,給她買最好的東西,怎麼會不要她呢。
但是漸漸地,她開始發現,“媽媽”放在她身上的精力越來越少,她開始爲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做準備,甚至將原本屬於她的房間,騰出來,說要給寶寶做嬰兒房。
她被趕到了樓下一間被放雜物的房間裡,那天,她抱着“媽媽”送她的布偶熊,悄悄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的時候,她又揚起笑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依舊乖巧懂事。
可即便這樣,也沒能再贏得“媽媽”的青眼。
她考了全校第一,她的“父母”也不過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
她的家長會,“父母”推脫有事,沒有一個人來參加。
她盯着那張滿分的試卷,紅了眼眶,考那麼好的成績有什麼用,沒有人稀罕,沒有在乎。
家長會結束的第二天,他被幾個同齡的孩子堵在了學校。
因爲成績好,她幾乎成了各科老師讚不絕口的對象,開家長會的時候,自然會被拿來當做典範,教育那些成績差的學生。
脾氣火爆的家長,一看對比,就對自個兒家的屁孩子拳打腳踢,他們自然是把這筆賬記在了凝玉身上。
厲凝玉從小就長得精緻漂亮,但因爲自小生活環境的緣故,她並不擅長跟同齡的孩子做朋友,因爲在福利院的時候,那些孩子都是跟她爭搶食物的對象,那是敵人。
所以來學校一年多了,她一個朋友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