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冬季,天黑的真是太快了。從縣裡出來不久,天就黑透了。
沈卓和楊大叔坐了不到半程的車,就不得不選擇步行了。跟來的時候相比,這已經好很多。
這次沒有白來縣裡,可以說收穫很大。縣畜牧局的領導在聽取了情況彙報以後,專門開了一個會議。會議通過了給與楊大叔每頭牛三千元的補償。再過一段時間,等一切手續完備以後,楊大叔就可以直接來縣裡領取一次性現金補償。這個結果讓楊大叔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
沈卓也算是了結了一件心事。但是他笑不起來,北窪村裡還有兩起命案沒有偵破,而且下午在電話裡得知柳橙遭到了偷襲,這些情況都壓在他的心頭,讓他不敢有半點鬆懈。
楊大叔倒是一路哼着小曲兒,樂哉悠哉。
離村子還有四五里地的時候,兩個人走累了。選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兩人坐下簡單吃了點東西。楊大叔遞過來隨身帶着的燒酒,讓沈卓喝兩口暖暖身子,但是想到還沒有進村,沈卓婉言謝絕了。他必須保持絕對的清醒和冷靜才行。
吃飽喝足,兩人再度出發了。楊大叔依然哼着他的小曲兒,沈卓也依然聽不懂他在唱什麼。兩個人就伴着這其實誰都聽不懂的小調兒,走在孤寂的雪夜裡。
“楊大叔,咱們還有多久能到?”沈卓問道。
“過了前面的野狼坡,再走個十多分鐘就能到了。”楊大叔打了個酒嗝,回答道。
“野狼坡?咱倆來的時候並沒有路過這個地名啊?”
“說……說對了,沈警官,我看你累了一天了,所以帶……帶你走的近路,哈哈,你不會害怕了吧?”楊大叔有點兒喝多了。
“我怎麼會害怕?楊大叔,你喝多了吧?看着點兒路!哎呦,您小心一點兒啊!”話音剛落,楊大叔就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我……我沒……沒喝多,我……我今天高興……”楊大叔又開始哼唧他的小調兒了。
沈卓扶緊了楊大叔,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其實能理解楊大叔此時的心情,而且他也很爲楊大叔感到高興。縣裡今天的辦事效率也很高,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楊大叔,前面爲什麼叫野狼坡啊,是因爲野狼很多麼?”
“才……纔不是。野……野狼坡裡沒有狼……狼,呃啊”又是一個酒嗝。
“沒有狼還叫野狼坡,這也太滑稽了吧?”沈卓現在特別佩服這個野狼坡的起名者。
“也不是跟……跟狼沒有關係……系,”楊大叔的燒酒看來度數不低,他的舌頭都有點兒不會打卷兒了:“那……啊裡有……有時候會有狼嚎的聲音,不……不過看不到……到狼。”
“是現在這種聲音麼?”楊大叔說話的間隙,他倆已經走進了野狼坡。而正是這個時候,沈卓聽到了一聲瘮人的狼嚎。
沈卓話音剛落,就感覺挽着的楊大叔手臂一抖,他倆緊跟着都站住了。
四周瞬間變得一片寂靜。兩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伸長了耳朵。
“嗷嗚~~~~~”一聲狼嚎撕裂空氣中的寂靜,瞬間加速了兩人的心跳。楊大叔的酒一下子被嚇醒了:“沈警官,咱們快跑!堵上耳朵,別聽這聲音!”
“怎麼了,楊大叔?你不是說這裡沒有狼麼?沒有狼咱們怕什麼?哦,對了,沒有狼怎麼會有狼的嚎叫聲呢?”沈卓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楊大叔此時已經拉住他的胳膊狂奔起來。
“楊大叔,你在害怕什麼?咱們用得着這樣逃命麼?又沒有狼!”沈卓被拽得差點就摔倒了,他十分不解。
“沈警官,都怪我,呼呼……”楊大叔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喝點兒燒酒就光顧着帶你抄近路,忘了這裡咱們不能來,呼呼……野狼坡是沒有狼,但是這裡的狼嚎可是能要人命的,呼呼……人聽久了這狼嚎就會……就會喪失意識,最後自己就走丟了。我們村子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夜裡路過這裡就再也沒有走出來。”
沈卓肯定不能接受楊大叔的這個理論,他強行拉住了楊大叔:“大叔!你先站住行不行!你聽我說,咱們現在是現代社會,不要迷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想想,沒有狼,怎麼可能會有狼嚎?我覺得野狼坡肯定有狼羣存在,那些走丟的人,也都可能是讓狼給吃了。你不用害怕,我帶着手槍呢,就算碰到狼,咱倆還可以抵擋一陣子。根本不用跑,跑起來更容易引起狼的注意,正常走就行,別出聲,過了野狼坡就快到村子了。”
楊大叔想繼續跑,無奈他的力氣沒有沈卓大,就這樣被拽住動彈不得。這下楊大叔有點急了:“你這個傻孩子!大叔的話你咋就不聽呢?再不跑,一會兒就來不及了!快找東西把耳朵堵起來!”說着話,楊大叔從已經開了口的破棉襖裡拽出一大塊棉花,團了兩團向耳朵塞去。
沈卓還想再繼續說服楊大叔,但是此時狼嚎聲已經連成了片。他覺得可能是狼羣發現了他們,已經圍上來了,是到了該跑的時候了。
可是現實沒有給他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