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211

祖孫二人閒聊了一陣家常,因終於聽到霍元擎在親事上鬆口, 老夫人興致變得極好, 霍元擎這邊的事兒操心完, 不免又想起了霍元懿,老大老二,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只嘆了口氣, 衝着霍元擎道:“天下大勢,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放眼歷史長河,乃一條無法逾越的規律走向,可是家宅不同, 一旦生分了,便難以修復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 你們兄弟之間理應相互扶持纔是, 你們兄弟向來感情極好, 老婆子我啊委實不願瞧着你們二人分裂…”

霍元擎與霍元懿二人,又分別代表着霍家二房,或許終有一天,兩房會分家, 就跟一棵參天大樹似的, 各有各的枝徑脈絡, 可是,那也得等到根基穩了,才能各自茁壯成長的,如今,霍家身陷朝局黨爭,危機四伏,更應相互匡扶纔是,怕就怕,老二是個渾的,還不知能闖出什麼禍事兒來。

說着說着,老夫人憂心忡忡,不知是心有鬱氣,還是如何,忽而就忍不住用力的大咳了起來,也不知是嗆到了還是怎地,忽而伏在高榻的几子上拼命猛咳,整張臉脹得通紅,喉嚨彷彿被堵住了,竟然生生喘不過氣來,比之方纔在外時,瞿老夫人受驚時的模樣還要恐怖嚇人。

紫蘇見了大驚,立馬上去拍打着老夫人的背,老夫人正張臉都嗆成了紫紅色。

霍元擎臉色微變,立即起了身,走過去查看,原本坐在原地默不作聲的紀鳶見了,亦是跟着起了,剛一走近,往老夫人臉上瞟了一眼,立馬臉色一變,急急衝那霍元擎,道:“大公子,從背後抱住老夫人,握拳向裡向上按壓老夫人肚子,快——”

霍元擎看了紀鳶一眼,未曾有片刻懷疑,立馬將老夫人扶着,從背後抱住老夫人,伸手握拳,依着紀鳶所述,朝着老夫人的肚子用力的按壓了起來。

霍元擎拳頭大,力氣大,一拳一拳下去,老夫人疼的五官扭曲,不多時,忽而大咳一聲,將喉嚨裡的異物吐了出來,一口老痰。

原來老夫人近來染了風寒,喉嚨腫痛,已經拖了有些日子了,這口痰積壓在喉嚨數日,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沒曾想,竟然將喉嚨給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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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剛將異物吐了出來,這邊紀鳶便早已倒了茶來,霍元擎將老夫人扶着坐下,轉身便接了紀鳶遞過來的水親自侍奉老夫人飲下,兩人未曾言語,但一舉一動,配合得極爲熟稔、自然,彷彿老夫老妻般,紫蘇在一旁竟然完全插不上手,隻立馬吩咐人過來清理。

老夫人方纔差點兒一口氣沒緩和過來,險些就那樣直接去了。

這會兒身子發軟,一時歪在了軟枕上,整個人猶如缺了水的魚兒,只知拼命喘息,一直過了許久,整個人都有些喘不過來。

霍元擎瞧着老夫人那副模樣,只揹着雙手立在原地,臉色微微有些凝重,不多時,只將紫蘇喚了過來發問,紫蘇這才如實道:“前些日子下雨,老夫人的老毛病便又犯了,怕公子擔心,便一直壓着沒往外說,昨兒個褚老大夫還來了的,這兩日眼瞅着都快要好些了…”

老人家上了歲數,就容易生病,老夫人身子還算硬朗,就打這兩年開始,時常一些小病小痛上身,六十多的歲數了,能夠像現在這般硬朗,已然是不錯的了。

霍元擎當場便又派人去請了那褚老大夫來,自己一直守着,直到老大夫來了,重新給老夫人摸了脈,開了方子,確保無甚大礙後,這才稍稍鬆懈。

褚老大夫走後,老夫人身子已然恢復如常了,就是聲音稍稍有些啞,瞧着與往日並無多少異處,因這般一耽擱,眼看已然到了午膳時分,老夫人便留了霍元擎在此處用膳。

霍元擎多日未着家,多日未來老夫人院子裡走動,如今,見老夫人身子有礙兒,當即點了點頭,想要多陪在一側。

紀鳶見自己並不適合待在這裡,便懂事的朝着老夫人及霍元擎二人請辭,怎知,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忽而開口道:“留下一道用罷,橫豎不缺那一雙筷子…”

紀鳶聽了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的瞅了霍元擎一眼,霍元擎朝她淡淡的頷首,紀鳶立即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多謝老夫人…”

原本以爲老夫人院裡的膳食定是整個霍家最好的,定是整桌子山珍海味、美味佳餚,卻未料到,竟然是一桌子淡飯清茶,家常便飯,主食是饅頭稀飯,配些清粥小菜,大多是些蔬菜,但是擺盤精美,瞧着十分有食慾,大抵是見這日霍元擎來了,特意爲他添了兩道葷的。

紀鳶不敢上桌,一臉“賢惠”的候在一旁給老夫人與霍元擎佈菜,霍元擎見了,未曾橫加阻攔,這日在老夫人院子裡,霍元擎並未曾待她有半點特殊對待,反倒是叫紀鳶自在輕鬆許多,一個妾氏,若是事事得大公子牽掛,未免令人心生了心思。

用飯用到一半時,還是老夫人開口,指了指霍元擎旁邊的椅子衝她道:“得了,坐吧,晃來晃去,晃得眼暈…”

竟然許了紀鳶一道上桌用飯。

老夫人都開口了,紀鳶又不是那等矯情造作之人,雖覺得有些不妥,可老夫人發話了,誰敢不從,當即,只輕手輕腳入了桌,老夫人擡眼細細看了她一陣,忽而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方纔那個法子是那個教你的,老婆子我好似從未見到過…”

世人只知,喉嚨被卡被噎着了,大多都是拍背,或者將人倒立着甩出來,不過,這些法子成功的機率並不怎麼高,今日這個紀氏這法子倒是新鮮,且遇事兒臨危不亂、當機立斷,頗令人驚詫。

紀鳶聽了,只恭恭敬敬的如實稟道:“稟老夫人,妾的弟弟鴻哥兒小時候貪吃,喉嚨亦是被卡住過,是妾家一位老嬤嬤教的土法子,彼時弟弟的情況與老夫人方纔多有些相似,是以妾記憶猶新,在老夫人跟前班門弄斧,還望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聞言沉吟了一陣,只擡眼定定的盯着紀鳶瞧了好一陣,不多時,低低嗯了一聲,便再無多話了。

整個餐桌上,靜悄悄地,老夫人、霍元擎似乎習慣食不言寢不語,整個飯桌上便沒了聲音,紀鳶便也跟着靜靜的用着飯,筷子一直在跟前那盤家常豆腐上打轉,直接就着這盤豆腐用完了半碗米飯,直到,一塊紅燒雞塊落到了紀鳶碟子裡,紀鳶悄悄擡眼瞧去,霍元擎目不斜視的用着飯,目光未曾往她這邊挪過半寸。

然紀鳶卻微微紅了臉,十分滿足的將這塊雞肉啃了,從未覺得雞肉如此好吃過。

老夫人將兩人偷摸的舉動瞧在了眼裡,嘴角微抽,只裝作沒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