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撞,把那個人也撞得後退了兩步,但是,我的胳膊立即被對方給抓住了,聽得她喝問道:“你幹什麼?”
是鍾小靈。
我這時也顧不得剛纔有沒有撞怒她,急慌地說:“屋裡有東西。”
鍾小靈冷哼了一聲:“膽小!不過是個風車而已。”
風車?只是一個風車?
我回過頭,或許是在黑暗中呆久了,我的眼睛也適應了這種黑暗,我定睛一看,依其輪廓看來,那果然是一座火車的樣子。不過,那風車起碼有兩三米高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風車,不由有些驚訝。
“在這兒別動。”鍾小靈丟下這句話,便朝屋子裡的左方走去。我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想看她到底要幹什麼。只見鍾小靈走到一面牆角下,拿起了一樣東西,然後朝我走來。
我朝那東西一看,像是一把鋤頭。一顆心不由地又提了起來,她拿鋤頭幹什麼?我第一反應便是提高警惕,謹防她用鋤頭來打我。而鍾小靈卻並沒有這麼做,將鋤頭遞到我面前說:“去那邊牆下挖一個坑。”
挖坑?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挖坑幹什麼?想活埋我?
不,不對,不是活埋我。她沒有要活埋我的理由。
難道,她要活埋黑衣男子?
不管怎麼樣,先把鋤頭拿過來再說,有鋤頭在手,至少也可以當個武器,萬一發生不測,也好有個防身的東西。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將鋤頭接了過來,試探着問:“挖坑幹什麼?”
鍾小靈氣沖沖地說:“叫你挖,你就挖,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氣血上衝,真想掄起鋤頭,對着她的頭直接一鋤頭下去,把她滅了算了。但是,理智又告訴我,我不能這麼做。衝動是魔鬼,一旦衝動,將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於是,我努力將心中的怒火嚥了下去,儘量平和地問:“你不會打算想把那個人給埋了吧?”
“對。”鍾小靈毫不隱瞞地吐出了一個字。
我倒抽一口涼氣,我猜對了,她果然是要活埋了那男子。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跟黑衣男子不是一夥的嗎?我還沒有提出我心中的疑惑,又聽得鍾小靈說:“如果你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去做。”
這是在威脅我嗎?
每個人都是有個底線的。我生氣地問:“你這是殺人,知道嗎?殺人!”
鍾小靈說:“他若醒過來,你,還有樓閣裡的那個女的,都會死。不,應該會生不如死。”
我暗暗一震,驚訝地問:“你這是在幫我們?”
鍾小靈不置可否,然後朝門口走去,冷酷地丟下一句話,“你速度快點,記住,要埋三尺深,不然,他會醒過來。只給你二十分鐘。”當走到門口時,她又停了下來,“他可能隨時會醒過來,爲了以防萬一,你最好先讓他斷氣。”她說完便朝門口外大步踏了出去。
我瞠目結舌,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聽錯了嗎?還是,我在做夢?鍾小靈這個人,雖然很怪異,但也不至於這麼殘忍吧?她會因爲我和林雯而活生生地把一個人活埋?而且,她剛纔說出那麼一番話來,是多麼地雲淡風輕,就
好像現在要活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死狗!最令我震驚的是,她在說這些話時,是不假思索,每一個字都是隨口而出,就好像,她對這方面很有經驗。
也就是說,她曾經埋過活人!
一想到那麼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姑娘把一個大活人埋在坑裡,我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於是,感覺身體四周更加陰冷了。
而現在,要我去活埋一個人,我做不到,即使對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該死之人。我沒有再在這兒停留半刻,立馬也跟了出去。
來到外面那間房裡時,鍾小靈已走到了門口。她聽到我出來的腳步聲,回頭朝我望來。正巧這時有一縷陽光射在她的頭上。她的秀髮被陽光映得金紅,她的臉,在陽光下也泛着青春的光芒。但是,她的眼神,卻是異常地冰冷,冰冷得令人害怕。
“你出來幹什麼?人埋好了嗎?”她問。
我走到她面前,勇敢地對視着她的眼睛,“對不起,要我去埋一個活人,我做不到。”
鍾小靈的臉上飄過一絲鄙棄,“做不到?難道你希望他醒來後把你活埋了?”
我又一陣心悸。對鍾小靈這句話,我沒有半點置疑。黑衣男子一旦醒來,如果他能想到活埋這種手段,絕對會對我實行。
“如果他要活埋我,我也沒有辦法。總之,我是不會去做這種事的。”我說完就要走出去,鍾小靈卻擋住了我,然後,她走了進來,把門關上,瞪了我一眼,吐出兩個字:“沒用!”
我想回敬她,難道做一個殘忍的劊子手這纔算有用嗎?但是,這話一到喉嚨間,我又生生嚥了下去。跟這種人是沒法講道理的,我又何必與她太較真?只是,她把門又關上,難道——
“進來。”鍾小靈說完,已提步朝裡面那間房裡走去。
我意識到她要進去幹什麼了,莫不成要當着我的面活埋黑衣男子?要教教我怎麼做一個有用的人?我不想進去,但是,當我看到鍾小靈在走到門口處停下來,並且回頭朝後望來時,我又退卻了,然後步子不受控制地移開來,沉重地走向那間我所恐懼的黑暗之門。
待進去後,我這時已能較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景象了。這間房子也很空闊,除了一座又高又大的破風車及地上的那個半死人之外,別無他物。
鍾小靈朝地上的黑衣男子看了看,把手伸向我。我這時完全傻了,不知道她要幹什麼,驚訝地望着她。人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會變得思維遲鈍。而鍾小靈也不說話,只是將手伸到我面前,不動。時間彷彿一下停滯了。她要幹什麼?她要幹什麼?我不斷問我自己。然後,鬼使神差地,我將我的手伸了出去,去抓她的手。
可是,我才碰到鍾小靈的手,她立即將手收了回去,然後喝道:“鋤頭!”
我這才明白,她將手伸向我,是叫我把鋤頭遞給她,而不是叫我牽她的手。我直罵自己蠢貨,然後將鋤頭遞給了她。
難道,她真的要當着我的面活埋了黑衣男子?我真不敢想像。
而令我更加不敢想像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見鍾小靈提着鋤頭走到黑衣男子身邊,用腳踢了
踢他,然後,她掄起了鋤頭,對着黑衣男子的頭猛地砸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
“咚!”是鋤刃背砸在黑衣男子腦袋上的聲音。
我的心直接震了一下。
黑衣男子像被觸電一般,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我心猛地一沉,腳下一軟,差一點坐倒在地。
“咚!”又是一聲悶響,鋤頭麻利地再次朝黑衣男子砸了下去。黑衣男子悶哼一聲,朝後倒了下去。
接而,鍾小靈手中的鋤頭接二連三地朝黑衣男子的頭砸了下去。黑衣男子再也沒有動過。我驚愕地望着這一幕,感覺就像是在看電影,不,更像是在做惡夢。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在我的眼皮底下,竟然發生了這樣殘酷的殺戮!
然而,這卻是事實。
鍾小靈,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怎麼會如此地殘忍!
黑衣男子本來沒有死,爲了讓我將其活埋,她要硬生生地將黑衣男子給打死。我的心,洶涌起伏。我想去阻止鍾小靈,但是,我的腿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移不開。而我的腦袋裡面像是響了一起鞭炮,一陣轟鳴。
不知砸了多少鋤頭,鍾小靈終於停下了手,將鋤頭往地上一扔,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對我說:“現在他死了,你可以埋了。”
這個女子太可怕了,我想逃,想要離得她遠遠地。然而,她已走到了我的身邊,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停下腳步,慢悠悠地說:“如果你不埋了他,他的屍體會發臭,然後會被我爺爺發現。我爺爺一旦發現他死了,你覺得,我爺爺會放過你嗎?”
我生氣地叫道:“他是你殺死的,不是我殺的!”
鍾小靈冷哼了一聲:“你覺得,我爺爺會相信你的話?我說他是你殺的,他就是你殺的!”她邊說邊朝門外走去:“埋不埋,你自己選擇。速度要快,二十分鐘後你還沒有出來,就永遠不要出來了,留在這兒與它作伴吧。”
待鍾小靈出去後,我撿起了地上的鋤頭。我感覺我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跟一具行屍走肉差不多,然後走到一堵牆下,機械地去挖坑。
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受鍾小靈的威脅,我到底怕她什麼?是的,我怕她什麼呢?我只要有鋤頭在手,絕對可以一鋤頭幹翻她!
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做。
不知挖了多久,我終於挖了一個坑了。這坑不是很大,不過放下一具屍體,還是綽綽有餘。於是,我將黑衣男子拖進了坑裡。
一股濃稠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我幾乎窒息。
但是,這並沒有阻止我將這具屍體埋掉。在埋它的時候,我在心裡說,殺你的是鍾小靈,你要報仇,就去找她吧。剛纔鍾小靈在殺你時,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也是希望你死的。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誰叫你要去傷害一個走不了路說不了話的弱質女孩呢!你這種人,百身莫贖!
將黑衣男子埋了後,我將鋤頭一扔,逃似地朝門外走去。
可是,我發現門是關着的。
我走到門邊,正要拉門,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說話聲。
是鍾老頭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