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年齡有六七十歲,身子骨看起來很是硬朗。他擼起褲腿,露出結實的小腿肌肉。水田裡的野生泥鰍、黃鱔都很鮮美,不過這玩意滑不溜秋,一般人都是用電捕器電魚的,而老頭卻是用手抓。
我小時候也捉過泥鰍,那時候是捉泥鰍總是會不經意的用指甲掐傷了泥鰍,被指甲掐傷的泥鰍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死。老頭雙手伸進水中,碰到泥鰍就用兩指去夾,能輕易的夾住滑不溜秋的泥鰍。碰到黃鱔,雙手更是快如閃電,嗖的一下就把黃鱔扔進旁邊的塑料桶裡。
“老吳,吃不吃雪糕?”我在田埂上喊了一嗓子。
我只知道這老傢伙姓吳,具體姓名倒是不清楚。我之所以來找他是希望讓這老東西陪我走一趟東北。十年已過,我的性命危在旦夕,說不定哪天就蹬腿了,我也不得不冒一次險,去東北盜墓。傳說長白山的天池底部有一座水府,裡面有長生不老神藥,我的目的就是這個。
老吳以前是個採參客,顧名思義,就是在深山老林找人蔘的。
人蔘,也就是棒槌,上了火候的山參還是很值錢的,那些人爲養殖的,火候只有一年兩年的,就不值錢了。
老吳以前和一羣採參客曾經看到過天池底部的水府,不過卻被天池水怪襲擊,活下來的就只有他一個。老吳也是害怕的緊,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江南來。實際上怪物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可這老東西就是不陪我去。我是軟磨硬泡,答應事成後給他八百萬,可這老東西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脾氣倔的很,說不去就不去。
……
我手中提着一塑料袋雪糕,心裡就跟這雪糕一樣,哇涼哇涼的。這些年來忙忙碌碌,錢有了,命卻快要沒了。錢有個屁用,都不能讓我多活幾年。想到這裡,忍不住一把辛酸淚啊。我要是死了,我千辛萬苦弄來的錢還不知道要便宜誰呢。我只有兩個妹妹,我要是一死,傻子三妹有錢也沒用,留給小妹?那是不可能的,她都已經嫁人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可不想把這錢留給我那便宜妹夫。
我旁邊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揹着米奇牌小書包。
她叫小草,是我收養的孤兒。這孩子命薄,剛生下來就被父母扔到了垃圾堆裡,我也就把她撿來養大了。當初收養她也不是沒有一點齷齪心思,我心想我都是個三十歲的中年大叔了,可連個老婆都沒有,我是想把她養大了當老婆的。
小草模樣生的水靈,看着就喜人。
她小時候,我都是摟着她睡覺的,那小身子軟乎乎的。不過這丫頭長大了,就不願和我睡一個被窩了。小草平日裡挺乖的,去年還給我買了生日禮物,是一把剃鬚刀,把我給感動的,淚流滿面。曾經何時,俺也年輕過,可現在都成鬍子拉碴的大叔啦。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所以,我要找到不死神藥,我要返老還童,想特穆爾一家那樣,長生不老!
小草說:“叔,這老頭不去就不去,還非得請他?”,小草嘟了嘟嘴。她的右眼戴着眼罩,像是獨眼海賊一樣。這孩子被遺棄在垃圾堆時,被烏鴉啄走了一隻眼睛。小草用手指颳了刮臉蛋,對老吳道:“都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害怕,真是羞啊羞……”
老吳笑說:“小姑娘,你不用激我,東北我是如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去的”。
……
老吳捉了一桶黃鱔泥鰍,晃悠悠的回家,嘴裡哼着小曲,沐浴着清風,真是好不爽快。他已經年齡很大了,不想去挖什麼墓,鬥什麼水怪。當年在長白山天池,要不是自己體魄好點,早就跟同伴們一起餵了水怪了。
想到年輕時在東北的日子,心神不由一陣恍惚。
那時候年輕氣盛,在東北老林裡練就了徒手抓紅狐的手段,剛剛捉泥鰍就是用的這手法。紅狐是一種速度極快的狐狸,踏雪無痕,別說用手抓,就算是用槍打也打不着。老吳的這手法練了得有十來年,這也是我非得讓他跟我去的原因,這個強援說什麼也是得拉去的,碰到水怪時,還能把他當肉盾,多好的事啊。
水田的盡頭是個江南小村。
老吳家有三間水泥平房,還有一個大院子。院子裡有口大水缸,裡面沒有水,而是有一條大蟒蛇。老吳生平沒啥愛好,不好錢不好色,就是愛吃。天南海北,稀奇古怪,水裡遊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他都喜歡吃,尤愛吃田鼠。老吳說:田鼠紅燒了,吃起來跟兔子肉一樣。
這條大蟒蛇就是老吳爲自己準備的美味。
蟒蛇有碗口粗,兩米多長,纏繞起來有一大圈。老吳每日用雞蛋餵養蟒蛇,還給它灌酒,跟伺候親爹一樣伺候它。
老吳把塑料桶裡的泥鰍倒進盆裡,加一把鹽,掏去泥鰍上的粘液。這些泥鰍被鹽巴刺激的生疼,在盆裡打着滾。之後泥鰍用清水淘洗乾淨,就可以燉泥鰍湯了。泥鰍沒有腸子,全身上下都是肉。別看着玩意黑不溜秋,可味道那是極鮮的。我小時候就經常吃泥鰍,特養人。
吃飯的時候,老吳又喝了幾兩小酒。
我瞧他日子過的滋潤,讓他和我一起去冒險那就更加不成了。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
老吳正喝的興起,忽然聽到門外有車聲。他往外一看,一輛麪包車駛到院子裡,車門打開,衝下來兩個虎背熊腰的青年。這兩人二話不說,衝到屋子裡,掄起棍子就把他給敲暈了。
“老闆”。
這兩個青年都是我僱的保鏢,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個有錢人。這兩人都是退伍兵,體格很不錯。一個叫剛子,一個叫東子。
我踢了踢昏過去的老吳,哈哈一笑:“把這死豬給弄車上去,咱直接開車去東北,還能一路欣賞祖國的大好風光,真是相當不錯了”。
剛子和東子把老吳擡到了車中。
開車的是一個面有刀疤的中年男人,一臉橫肉,看起來凶神惡煞,這是老薛,以前是混社會的。老薛抽了根菸,說:“三四千里路,這可把我這個開車的累死了”,剛子和東子都不會開車,至於我,我只會開碰碰車、自行車。
話不多說,啓程去東北。
我對小草說:“你睡一覺吧,這一路還長着呢,咱們得在路上跑四五天……”我們會在北京停留一段時間,因爲我還要去找個幫手。老吳這時早就醒了,他看到我強行把他帶到東北去,氣的吹鬍子瞪眼。
“無恥!你還要不要臉?”
“我要臉幹啥,我要命!”
爲了賠償老吳,也爲了讓他熄一熄心中的火氣,我就帶着他去北京城逛了逛。不愧是京城,人就是多。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家書店。是一家小書店,人氣不是很旺。書店的老闆是一個英國人,一臉大鬍子,胸毛也是旺盛的跟熊似的。他長的更是虎背熊腰,胳膊粗的驚人,一頓飯至少吃六個饅頭。
這個野人般的傢伙是正宗的日不落帝國的狼狗。
他叫亞瑟,號稱祖宗是亞瑟王。當然,這點有待考證。唯一能證實的是,這狗熊的祖先參加過八國聯軍,而且還是個大官,當年在中國搶了不少寶貝。到現在,亞瑟的家裡都有些咱們中國的古董。
亞瑟是個有些奇怪的狗熊。
人長的五大三粗,卻極其喜歡讀書。他以前是在大英帝國的圖書館裡當圖書管理員的。按照他的理解,但凡偉大人物都當過圖書管理員,這是一項偉大的工作。亞瑟在他的家族裡算是個異類了。
亞瑟家開了三家博物館,十六家醫院,四家銀行,還在非洲買了個金礦,在中東買了幾塊油田,那真是富的流油。而亞瑟又是家族唯一一個繼承人,因此他也有錢的很,我知道這頭狗熊前年買了一艘退役的軍艦,改裝後,說是要去索馬里當海盜。後來他就跑到中國來了,說是要來尋根。
亞瑟認爲自己的祖先是中國人,他也是中國人。
不過長成這樣的中國人,那是極其罕見的。
亞瑟手捧一本帶顏色的雜誌,有兩個金髮碧眼的洋妞給他捏腿捶肩,纖纖玉手把青翠欲滴的葡萄塞到他的嘴裡。
“嗨,我的朋友,天池底部的古墓地圖已經找到了,不過,這個報酬……”亞瑟嘿嘿冷笑,像是一隻老狐狸。我讓他幫我找古墓地圖,這傢伙竟然真找到了。這個古墓是清朝某一位皇帝的,而亞瑟的祖先卻是在清朝時就已經來到了中國,並且參加這座古墓的修建工程。
“報酬不是問題”。
“可我不想要錢,我家的錢都能裝滿一艘航母啦”。
“那你要什麼?”
亞瑟摳了摳茂密的胸毛,說:“我也想去探索一下天池,你知道,我對古老而神秘的東方古國一直很嚮往”。
“成交!”
我懶的和這傢伙扯皮。 一來,地圖是他的,就算沒有我,他自己也可以去探秘。二來,這牲口也是能當肉盾,何樂而不爲,只要堤防他,不讓他和我搶長生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