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吐蕊。
宋晚致正將昨夜折斷了枝椏的丁香花枝紮起來,卻聽到下面閣樓下面傳來人們絮絮的聲音。
“死了沒?”
“不知道,誰幹的,怎麼這麼慘?”
“要不要報官?”
“你腦子有病吧,你去報官?你可知道這條暗河叫做什麼?叫做‘通天路’,一則是說這條暗河和皇宮相連,二則是說,這都是宮裡面懲罰那些不聽話的,以前不知道衝上了多少的人,也報了官,可是從來沒受理過,便是屍體也直接扔到亂葬!”
“嘖嘖,還是皇家最狠心呀……”
宋晚致垂眸,目光一掃,便看見被暗河衝上來一個瘦小的姑娘,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即便被水沖刷了也可看到瀰漫開的血跡,她急忙轉身,然後順着小閣樓的樓梯走了下去,開了後門。
宋晚致分開衆人,目光一掃,然後便將那小姑娘給扶了起來。
“姑娘,你幹啥呢!這姑娘已經死了!”好心的百姓勸着,畢竟碰到死人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宋晚致道:“小姑娘我瞧着可憐,回去收拾乾淨了下葬,清清白白的來,也得清清白白的去纔好。”
說着扶着那小姑娘入了門。
宋晚致將小姑娘帶到屋內,叫人急忙去燒了熱水,然後迅速拿起針和藥物給這個少女施針。
她的手一放在小姑娘的下頜處,小姑娘的嘴巴一鬆,將一個東西吐了出來,宋晚致一看,卻是一片人蔘含片,若非這姑娘含了一片人蔘強撐着,恐怕早就死了。
看來是懂幾分藥理的。
替這個小姑娘用熱水清理了身子,又敷了一層藥之後,宋晚致方纔退出。
謝春在外面問道:“怎麼回事?”
宋晚致道:“宮裡面的醫女吧,只剩下一條命,但是,好歹留住了。”
謝春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醫女呀!宮裡面的大夫每一個有用的,否則也就不會讓攝政王把持朝政了。聽說秦陵試之後,皇帝的身子還不見好的話,先帝都已經備下樂讓位詔書。”
“明明連軒太子如此驚才絕豔的一個人物,哎,怎麼就落得這個樣子!”
蓮萱站在旁邊,聽到“連軒”二字,眉頭一閃。
“怎麼了?”宋晚致看着蓮萱。
蓮萱道:“有些熟悉。”
謝春在旁邊笑道:“自然熟悉了,你和太子同音,聽起來倒是着實差不多。”
蓮萱點了點頭。
四國之間有三大盛事,雖然排在榜首的是樑國的天地大試,然而對於很多人而言,最有趣的還是秦陵試,因爲,哪怕是毫無根基的百姓,也可以去試一試,感受一下其中的滋味。
秦陵在東都以東,連綿數十里。
當初天下各國還是統一的領土的時候,締造了帝國大秦,這便是秦國最後一任帝王死去的地方,當時天地塌陷,懸崖絕壁,而在秦陵之中,卻刻鏤着天地間的至高心法——《光陰卷》。
光陰卷有七卷,聽說最終一卷被刻鏤在秦陵最後的石壁上,但是至今爲止,還從來沒有人真正看到過最後一卷。
然而更可悲的時候,光陰卷如果沒有讀到最後一卷,哪怕之前你已經領悟了六卷,那也是白搭。
所以,這麼多年,哪怕人人都說真正讀懂了《光陰卷》七卷,比天地小界還領悟的更多,但是這麼多年,誰都沒有看見過真正讀懂七卷之後的模樣,所以其影響力自然影響不了天地小界。
但是,只要有希望,所有人都是好的。
而還有三日便是秦陵試開始的時候,大街上到處都在討論着這件事。
宋晚致和蘇夢忱兩人對秦陵試並沒有任何的想法,一則麒麟血並沒有在裡面,而是在皇宮裡;二則,對他們二人而言,所有的武學都講究順從本心,一旦強行突破,對於他們兩個天賦無雙的人,反倒不是美事。
蓮萱向來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所以也並未怎麼關注。
只有謝春想要去參加。
然而,她沒有名額。
雖然秦陵所有人都可以參加,但是若是整個東都乃至於三國間的人都來,那麼無論秦陵多麼大,都沒有辦法容納那麼多的人。
所以,每年,除了青崖書院的學子能夠進入之外,每年只發放兩萬名牌,其中東都百姓一萬,其他地方和其他國家的人加起來有一萬。
每年登記花名冊,拿過名牌的人,五年之內都不可以再次得到名牌,所以,也確保了一定的公正性。
謝春沒有戶籍,自然也就拿不到名牌,唯一的辦法,就是到黑市去買。
一個好的名牌幾乎可以炒到上萬的銀兩。
名牌也分三六九等,其實大家都默許了這種交易,因爲雖然是黑市,但是這個黑市卻也是皇家置辦的,一旦交易成功,黑市後面就會自動扣除一半的銀兩作爲保密協議,而且在一方面將交易的雙方登記在冊,也是爲了有這樣的能力。
宋晚致,蘇夢忱陪着謝春往黑市裡面走。
黑市建立在東都的地底,其實這地下宮闕建造的十分龐大,而且除了這等交易之外,也在暗地裡做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很多武力不凡,但是因爲犯下了重罪不好在上面生活的人會在這地下城中得到另外的身份,替人報仇。
當然,這樣的地方,也並非每個人都知道的。
地下城的入口建造在一個花樓下面,蘇夢忱遞來一個玉牌,那花娘一看,便立馬彎腰,將兩人四個人帶入了一個屋子,簾子後面,石階一層層的往下,兩邊都燃燒着兒臂粗的蠟燭。
蘇夢忱走在前面,不停的提醒着“彎腰”,“小心”,“前面轉彎”,看樣子,對此處,也是十分的熟悉。
行了兩百餘步,到了一處平臺,懸崖隔斷,兩邊立着數十人,一個大大的木框,數十個人轉動着一個像是船舵一樣的東西,正在將一個人給釣上來。
爲了保密身份,所以進來的時候四個人便各自換了一身衣物,全部做男裝打扮,小小的修飾了一下容顏,穿着貴氣。
畢竟,沒錢的人進入這地方,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些。
地底的懸崖兩邊都燃燒着火把,可以看出那刀劈一樣的懸崖,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苔。
下面的木框正在被“咔嚓咔嚓”的往上帶。
蘇夢忱對着宋晚致道:“此處名爲望天涯,此處爲地底,反而取名望天,卻也是有趣。宋國的街道分區而治,花坊巷道各有特色,四國間人人稱羨。但是卻少有人知,這個地下城的建造,纔是此中卓絕。當初寒香見乃是一名女子,在四國間尋找能夠建造這座地下城的地方,花費了整整二十年,因爲只有宋國的這片地方和土地,才能使下面鑿空而上面不毀,下面因地勢而建造,精巧絕倫,待會兒再與你看。”
宋晚致,蓮萱,和謝春聽了這些話,都不由得擡起頭來,順着那懸崖峭壁自上而下看,寬約百米的地底懸崖,石質堅硬,仔細一看竟然有不同的顏色,只不過火光微弱,不大明顯,然而隱約卻也是讓人眼前一亮。
而在這個時候,數十個大漢也合力將那巨大的木框給轉動上來。
一個穿着黑袍的男子站在裡面,一雙眼睛威嚴的落在蘇夢忱的身上。
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壓朝着他們涌來。
蘇夢忱作了垂首的模樣,身後的宋晚致等人也跟着作了垂首的模樣。
那帶着面具的黑袍人方纔擡起腳步,朝着外面走去,但是很顯然,他走的,並非是和他們一起來的一樣的道路,而是另外的一條道路。
等到他徹底的離開,蘇夢忱方纔帶着宋晚致的手,然後邁入那木框內。
蓮萱卻回頭看着那個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但是她還是緊隨着進入木框之中。
謝春雖然從暗地知道有黑市這麼一個地方,但是之前一直在塞外,倒是一直沒有來過。
木框“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來,然後朝着下面緩緩的墜落。
高約百丈的懸崖,低頭一看,只看到寒星一般的光芒,隱隱約約,即便是謝春低頭一看,也不由感到一股森涼之感。
謝春笑道:“倒是設計的巧妙。然而,只是不知道,若是這木框在半路中失去了牽制,豈非要摔成一灘爛泥?”
謝春不過玩笑之語,然而話音一落,突然間“咔嚓”一聲驟響,而後,那本來緩慢下降的木框突然一點顛簸,而後,瘋狂的朝着下面墜落!
謝春想也不想,瞬間就想拔出刀插入旁邊的石壁,想要穩住,然而她剛剛想要拔刀,宋晚致的手已經伸過來,然後按住他的手。
謝春頓時一驚,而後看着宋晚致含笑的雙眸,心下一定,然後不動,而後,她突然間顫抖的大喊道:“發!發生了什麼!救命!”
“咔嚓”一聲,木框突然被卡了一下,而後這才慢慢的下降。
謝春扯着脖子吼道:“幹什麼幹什麼?!是想害死我們嗎?!”
上面探過來一個漢子的腦袋,急忙陪着笑道歉道:“抱歉呀少爺!兄弟們一時之間沒有把住手!求您別介意!”
謝春罵了一聲:“呸!老爺們花錢不是找罪受的!上去之後非得給你們記上一筆!”
上面的人又急忙道歉。
木框緩緩的落地,下面由妙齡女子袒胸露腹,膚白如雪,替他們打開木框之門。
四個人在少女的帶領下朝着前面走去。
而在上方,黑袍男子將小小的孔眼給擋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您看,要不要殺?”身後的一個老者彎着腰道。
黑袍男子道:“地下城的這段往事,所知者不過寥寥,但是,也並非是沒有不知道的人。有武力的人在危急之下會自動保護自己,然而剛纔,除了一個其他人都是面色倉皇模樣,想來不值得忌憚。既然是做生意,能不殺,還是不殺的好。但是,你要繼續注意,稍微有點異動,就在回來的路上結果了他們。”
“是的,主子。”
……
而此刻,蘇夢忱和宋晚致等人,正慢慢的負手,站在船上。
沿着地下河蜿蜒而入,河道頭頂都是用夜明珠來照亮,夜明珠的珠光反射到湖水裡,又再次暈染開,反倒有一種悽迷的美感。
撐船的是個帶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坐在船尾,宋晚致的目光一掃,一瞬間,便覺得心底一刺,而後,被蘇夢忱握住了手。
那船伕腳也不知道怎麼斷了,被鎖在那船上,鐵鏈和身體都已經粘合在一起,一輩子似乎都控制在了船上,而掃過他的嘴部,宋晚致便知道,這個人已經被拔了舌頭。
即便知道在一處生活就要承受一處的規則,但是有時候,有些東西總歸是別無選擇。
河地偶爾有游魚遊過,因爲常年不見光,眼睛都已經退化到看不見了。
船撐過了十八彎,接着,喧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蘇夢忱繼續道:“這四面,分別被暗地裡稱爲金銀銅鐵,便是指的花費的錢數,鐵爲這世間消失的兵器,有仿造的有真的,一進去,大概也就是拋錢如鐵了。而銅指的是各地的奇珍異寶,如果你想要,進去,總會找到你要的東西。而銀裡,是各地蒐集和被專門訓練出來的美人,在外面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大概都可以見到,自來,美色惑人心,所以,不少富人在這裡拋卻了百萬家產,也不過一兩夜功夫……”
蘇夢忱說完,謝春的目光就往那片蜿蜒盡頭一片脂粉紅堆處看去,看着眼前男子那頎長而說不出的優雅的背影,忍不住問了一句:“那,美色有沒有惑過您……”
然而一開口,便陡然覺出自己問了什麼問題,立馬僵着身子顫着舌頭道:“說笑,我說笑。”
蘇夢忱站在那裡,見旁邊的少女也拿着一雙澄澈的眼看着自己,盈盈雙目含笑,帶着一絲促狹之意。
他的眼波一轉,瞬間瀲灩生波,一寸寸勾着眼前少女的眼眸。
“在下本來便是俗人,自然是受美色惑過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話語磊落,坦然無比。
宋晚致“哄”的一聲紅了臉。
“……啊?”謝春看着蘇夢忱的背影,心中怯怯,心中暗想到底是何等美人,竟然也能讓蘇相沉迷……
而在這個時候,船停了下來。
蘇夢忱擡眼,看了上面的一個“金”字,道:“到了。”
今日,他們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美色之上,更重要的,還有人的野心和豪賭。
殺人者有殺人者的天地。
四個人下了船,踩在那地底,便覺得厚實,只見延伸到裡面的地面,竟然都是用黃金鋪就的。
四個人進去,兩邊跪撲着的都是妙齡女郎,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半邊的肩膀,含羞帶怯。
謝春看了也是大開眼界,不停的讚歎。
而進入裡面,一瞬間,薰香伴隨着熱氣蒸騰而來,還伴隨着一絲難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氣味。
蘇夢忱的站在前面,袖子無風自動,替宋晚致擋了那絲絲縷縷的氣息。
宋晚致心下微微一顫,然後對着蓮萱和謝春低語道:“這薰香裡面含有迷迭香和曼陀羅香,讓人產生興奮的幻覺,要多加小心。”
兩個人點了點頭。
豪賭。
一張張黃金桌子上,都是各方豪富和權貴,其中甚至還有其他國家的王侯,大家擠在其中,面前攤開着一張張一萬兩的銀票,地契,滿頭大汗,都興奮而緊張的盯着眼前那骰子,美麗的少女軟軟的靠在他們的懷裡,一伸手,便握了一把桌子上的金瓜子塞入了自己的懷裡。
蘇夢忱等人穿過前臺,然後繼續往裡面走去。
賭博後面,是黑市,賣着各種各樣的物品,價錢不一,大多數人都帶着面具。
靠近秦陵試,自然有很多人等不到五年之後,想要再試一試,所以最好的方法便到這裡買名牌。
當然,據說進去的人還要劃分區域,青崖書院和王公貴族的子弟顯然佔據着秦陵試的最好的區域,普通百姓自然又是下等。
宋晚致的目光一擡,便看見一個駝背老人的目光落到了他們身上,看見宋晚致的目光轉來,然後便自然的轉了過去。
宋晚致知道,他們已經被人盯上,之前並沒有徹底消失那個人的疑心。
而在這方,放出了是個名牌,其中有三個是青崖書院弟子的位置,另外四個是東都百姓的,而剩下的,是最次等的。
其實,對於謝春而言,她要的只是一個進去的機會而已,那樣,最次等的也無所謂。
但是之前她們的表現明顯就是普通人,若是不缺錢,任何一個人想要的,都是最好的位置。
普通名牌售價兩萬兩,而現在,已經被擡高到了十萬兩。
而那三個青崖書院弟子的名牌,現在已經五十萬。
然而,價錢依然還在增加。
蘇夢忱和宋晚致看了一眼,然後便對着上面的人直接開口:“三個上等名牌一箇中等名牌,我們要了。”
便是謝春也愣了一下。
因爲,走之前,她明明記得,他們手裡不過只有四千兩,而其中的三千兩,還給了入門費用,所以說,現在他們的只有一千兩。
而她這裡,只有一百兩銀子,她悄悄的對着蓮萱道:“你有多少錢?”
蓮萱搖了搖頭。
“一兩也沒有?!”
蓮萱又再次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謝春:……
一千一百兩,這個,摸得着名牌的邊麼?
而這個時候,當蘇夢忱平平淡淡的說完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將目光在他們的面前打量着,衣服雖然華貴,但也是東都隨處可見的料子,相貌更是普通,沒有任何的氣勢,這樣的人,實在是……
一個男子撐在那裡,對着他們冷笑道:“嗨,兄弟,你知道這一塊青崖書院弟子的名牌要多少錢嗎?這一塊三十二號,已經到了五十八萬兩。”
蘇夢忱道:“在下出五十八萬零一兩,而且,最後買的四塊名牌,都將以最高價成交。”
一瞬間,所有人都“哄——”的一聲炸開,四塊名牌,哪怕是一個五十萬兩,到了最後,都是二百萬兩!
二百萬兩,一個人擁有二百萬兩,可以僱傭這地下城內無相境的殺手了,看樣子都已經過了二十歲了,二十歲之前都沒有什麼大出息,想來,二十歲之後,出息也就更少了,花二百萬兩去秦陵看一下,便是東都最有錢的敗家子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而對面的人聽了蘇夢忱的話,一拍桌子:“六十萬兩!”
蘇夢忱依舊含笑:“六十萬零一兩。”
“六十二萬兩!”
“六十二萬零一兩。”
……
“七十萬兩!”
“七十萬零一兩。”
對面的男子聽得已經忍不住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七十萬兩,已經是史無前例的價錢了。
但是看着對面的四個人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容,他眼底閃過一絲狠光,一拍桌子:“一百萬兩!”
“哄——”人羣中再次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一百萬兩!
恐怕對於一些城主而言,他們城一年的賦稅加起來也才一百萬兩,竟然就這麼說了出來。
蘇夢忱依然淡淡的站在那裡,含笑道:“一百萬零一兩。”
這回,人們連聲音都沒有了。
無論出多少,都只壓你一兩銀子,然而前面的基數太大,大到讓人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對面的男子一雙眼睛狠狠地瞪着蘇夢忱,最後一揮手:“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多麼的厲害!還有,四百萬兩銀子,這可是要交現銀。你?”
那富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蘇夢忱一眼,一萬兩銀票的票面便是最高,自己兜裡面塞滿了也沒有一百萬兩,眼前的人……
富商冷笑道:“將銀子交出來再說。”
人們這纔想起來交現銀這一說,概不賒賬,無論你面子多大,而眼前的男子身上,會有四百萬兩銀子?
主持的老人也跟着走了上來。
他走了上來,立馬便有人對着她拱了拱手:“秦公。”
那秦公沒有打量蘇夢忱,而是道:“這位周爺說的對,要付現銀。銀子和銀票都可以,想來公子帶的是銀票,所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蘇夢忱擡起了手,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裡抽出了一疊銀票,而那些銀票,大概也就是十來張的樣子,便是一張一萬兩,也才十萬兩!
然而,等到所有人看見那銀票的面值的時候,頓時差點吐血!
一百兩!這個銀票的面值,竟然只有一百兩!
十張一百兩!一千兩之前還敢口出狂言!
哪怕是秦公,臉色頓時都壓了下來:“公子是循着我秦三好玩,然後來溜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得罪當朝的皇帝,也千萬不可以得罪秦公。
曾經有位陳國的王公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賴賬,最後被秦公醃成了臘肉,送回了陳國,根本沒有人查出來。
蘇夢忱拿着那一千兩銀票,道:“煩請秦公稍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能變出一朵花來?
宋晚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跟在了蘇夢忱的旁邊,謝春和蓮萱也跟了上去。
大家見着奇怪,也忍不住探過頭,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外面是上百個賭桌。
蘇夢忱拿着那一千兩,走到了最下等的一桌面前,含笑道:“我來和大家賭三局。”
這桌是一百兩級別的,大家賭的小心,都是一百兩爲基礎,但是,二十多個人。
蘇夢忱看着那荷官,荷官看了一眼秦公,便讓開了,讓蘇夢忱上前。
蘇夢忱坐莊,一搖骰子,只是轉動一下便放下,根本不見絲毫技巧,便是旁邊的荷官也看的暗暗搖頭,這個男子,很顯然是一點也不懂其中竅門的,他們搖骰子,有一百零八種花樣,因爲有些賭客能夠聽色子,如果再遇上一些武功高強的,要想逃脫他的耳目,那麼便只能用這個方法擾亂他們的耳朵,而很顯然,眼前的這個男子一搖,她都可以聽出落下的點數。
三四三,小。
蘇夢忱將自己的一千兩銀子拋了下去。
很顯然,其他人也同樣聽了出來,心中暗笑這人竟然還想玩三局,這一局就讓他輸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誰能放掉這個機會,頓時將自己面前的籌碼推出去大半,推到了“小”那邊,而在“大”的那邊,只剩下蘇夢忱那一千兩銀票孤零零的放着。
蘇夢忱看了,問了一聲確定了嗎?
待所有人迫不及待的點着頭之後,便打開了骰子。
一瞬間,大家都愣了愣。
六五六,大。
這,怎麼回事?!
大家面面相覷,便是荷官也禁不住一身冷汗,他聽得非常清楚,肯定是三四三!
謝春一把將銀子抱入。
嘖嘖,這可得有差不多一萬兩了吧……
而之後,將贏的錢連同之前的本金一起放到了那裡,然後,又搖了一下骰子。
所有人豎起耳朵。
“諸位,請。”
所有人面面相覷,因爲,他們又聽到了三四三。
有了剛纔的事情,所有人再不敢輕易下注,一個人一咬牙,然後掏出自己的一點錢財,將前下在了“大”上,有人偏偏不信邪,便將自己的錢財全部壓在了“小”上。
蘇夢忱將自己的全部的錢財都推到了小上。
蘇夢忱又詢問了一句確認否,這回那些人便飛快的將自己的錢財往“小”上撥拉。
打開骰子,所有人瞬間哀嘆一聲,竟然還是“六五六”!
壓在“大”上的人高興的瞬間想要跳起來。
人們看着蘇夢忱,瞬間明白,恐怕這男子連骰子是怎麼搖的都不知道,只會搖六五六。
蘇夢忱的錢財瞬間去了大半。
現在,剛纔的上萬兩銀子眨眼間就只剩下幾百兩銀子。
當第三局的時候,人們一聽到那個聲音,毫不猶豫的都將所有的錢財都推到了“大”上。
蘇夢忱一瞧,便將錢財放在了“小”上,而後打開了骰子。
這回,卻是標標準準的“三四三”。
——小。
這個人,明明搖的骰子一模一樣!
大家都被他耍了!
然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謝春抱着兩萬兩銀票走到了另外的地方。
人們也跟着擠過去。
離四百萬兩銀子,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然而,蘇夢忱卻只是淡淡的推了推:“我只和你們玩一局。”
兩萬兩銀子一起推出。
依舊是一搖。
然而,所有人都堅信自己的技術,然後毫不猶豫的將錢財推到了“小”上,然而揭開,卻是“六五六”。
秦公就站在那裡,看着蘇夢忱從一千兩到兩萬兩,從兩萬兩到二十萬兩,從二十萬兩到兩百萬兩。
然而,男子的骰子數目就只有兩個,不是劉五六便是三四三,然而卻是所向披靡。
而當蘇夢忱將最後一桌給搜刮乾淨後,剛好得到了四百萬兩銀票。
賭桌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看着蘇夢忱等人,啞口無言。
蘇夢忱將四百兩遞給秦公。
剛纔那個富商憋了好久,方纔憋着說了一句:“……還差四兩。”
謝春急忙將手往自己的袖子裡一掏,將十兩銀子遞了出來:“喏,這兒!”
富商:……
秦公看了蘇夢忱一眼,然後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公子來寫交易書。”
一張紙攤開,四個名牌放在那裡。
三個戴着面具的青崖書院弟子和一個普通百姓看着那四百萬兩銀子,眼底閃爍着激動的光。
哪怕是一人分到一半,那也是五十萬兩,這簡直是天價!
三個青崖書院學子寫了自己的名字。
秦公將筆遞給蘇夢忱:“煩請公子也寫下自己的名字,放心,我們會保護客人的隱私,絕對不會泄露半點。”
蘇夢忱拿起筆,然後在上面寫下了“宋至文”。
秦公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聽過。
蘇夢忱含笑將筆遞給宋晚致,宋晚致垂下眼眸,不敢去看身邊人那含笑的目光,她在上面寫下了“宋至武”。
謝春瞧着那名字,“嘿嘿”一笑,然後便在上面寫下了“宋至雙”。
蓮萱接過,頓了頓,還是寫下了“宋至全”。
文武雙全。
秦公面色不動,然後收起來,將名牌還給了他們。
四個人拿了名牌,便告辭離去。
走出此處,上了小船,蘇夢忱將秦三補回來的六兩銀子丟給那撐船的船伕,道:“煩請遊覽一番。”
宋晚致以爲這船伕會拒絕,但是那船伕伸手撿起銀子,往自己的懷裡一塞,接着,便搖動了木漿。
蘇夢忱道:“在這個地方,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和平常一起生活的,爲了錢財而奔波,固然有來尋歡作樂的人,但是也有自食其力的人。而此地風景也是別有一番趣味,好不容易進來一回,且去看看。”
小船從另外一條小道穿過去,本來地底毫無採光,然而那寒香見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不知道怎樣從東都的上面開鑿了一線天光而不被人所知,所以有些地方有隱約的有光亮,而在那有一點光亮的地方,懸崖峭壁上竟然也冒出了一叢叢茂盛的青草和小樹,在黑暗中因爲那一點光而肆意的生長着。
蘇夢忱一擡手,低聲道:“彎腰。”
小船轉過低矮之地,而後便看見怪石嶙峋,甚至還有大塊大塊的鐘乳石倒插下來,在旁邊珠寶的映照下,晶瑩剔透,也宛如珠寶。
小船繼續向前,在小河兩岸,竟然有無數的房屋,只是地方太過狹小,有人在洗衣,有人在說話,還有婦人正在哺乳,熱熱鬧鬧的。
兩個小孩穿着破布衣服,正在那裡玩着石頭,一個老人彎着腰,正將背在背後的一個大風車慢慢的拿出來,兩個小孩的眼珠子陡然便亮了!
他們和他們的父母一樣,不能出去,因爲進入黑市,就要遵守黑市的規則,子孫後代若無意外,都必須在這裡生存,但是因爲環境問題,所以能生存下來的孩子也是極少。
而眼前的這個老人,爲了能給這兩個小孩一個和外面孩子一樣的玩具,終究還是出去買了一個,或許被抓住了就是慘死,然而此刻,見着孩子們那閃閃發光的眼,老人的臉上的褶子也帶着笑意。
謝春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無語。
宋晚致擡頭一看,也不知道這裡對應的是東都的哪裡,雖然這裡生活艱難,但是卻又孕育了另外的生命。
小船終於搖着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四個人再次上了木框,然後緩緩的被拉了上去。
而在旁邊,秦公拿着那紙張,雙手遞給黑袍人:“主子,您看,該怎麼處置?”
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掃了掃那四個名字。
文武雙全,一看便是假名字。
但是,若是寫出真的名字,那才奇怪了。
不過,看着進去是拿名牌的,他的心卻莫名的放下一點,無論怎麼說,四個人都來找這個東西的,至少能清楚他們的目的。
秦陵試,至少還在他的把握之中,便不怕。
而且,秦陵試,按他們的實力,也就夠進去看一看罷了。
黑袍男子道:“跟上他們去看看。”
“……是。”
而此刻,四個人已經走了出去,在黑暗中呆久了,哪怕珠寶燭火亮如白晝,但是,也並非白晝,陡然間見到陽光,懶洋洋的將之前地底的陰冷一掃,謝春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子。
在黑暗中待過,才知道陽光的可貴。
四個人邁開腳步,然後去另外的地方換了裝束,即便知道身後有人跟着,但是對他們而言,卻並沒有什麼。
四個人往小閣樓內走去。
丁香花的花期快盡,還在努力的綻放着最後一絲燦爛,香氣也是一絲絲的。
然而四個人還沒有到達小閣樓前,便停下了腳步。
小閣樓外,擠滿了百姓,而在小閣樓的門前,竟然擠滿了一羣羣穿紅着綠的婦人,滿頭珠翠,一身富態。
一人坐着一個玫瑰靠椅,玫瑰靠椅後面立着一個侍衛,侍衛捧着茶,婦人們喝着茶。
百姓們還在小聲的議論。
“什麼人將這羣貴夫人給招來了?”
“聽說他們將這個叫做‘茶話會’,得罪了他們的,便在得罪他們的人面前一坐,非得逼得走投無路羞辱夠了才鬆手,這戶人家是誰?”
“誰知道呢?好像是才搬來的吧……”
……
接着,聲音陡然一停。
一個婦人擡起眼,看向了宋晚致他們,接着,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就是你們,去青崖書院挑釁?說要將青崖書院的所有都踩在腳底下的是不是?”
“還惹得謝夫人都生了氣,也真是好本事!”
“今兒,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有幾分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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