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聽出了這位少年的弦外之音。
那是一種絕對的囂張和輕視,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當這個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爲,這句話只有他說出來,才顯得那麼正確。
顧西辭:……
因爲他?雖然這個人一向目中無人,但是目中無人到這個地步,也實在是太……
顧西辭想要扶額嘆息。
魏都的百姓卻還在愣愣的看着這個彷彿從雲端踏下來的少年,這個少年到底是誰?
其實按照謝鳳起的話所說,確實也沒有任何的錯,在相匹配的年齡中,謝鳳起確實是最配顧西辭的人。
謝鳳起掙扎着道:“我和顧西辭是被賜婚的!”
謝鳳起看着他,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個傻瓜:“難道我不可以搶?”
所有人:……
多麼直白和霸氣。
人家不可以搶嗎?
白朝生道:“魏國不是有一個風俗嗎?若是兩個人都看中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不選擇的話,那麼兩個人便可以決鬥,勝利的人來迎娶。很顯然,你不能被選擇。所以,你想要和我決鬥?”
決鬥。
謝鳳起的身子下意識的一緊。
他便是再瘋狂,再不顧一切,也不敢和這位傳說中的朝生君決鬥。
他緊緊抿着脣,冷汗瞬間又滾落出來,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魏都的百姓卻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人,竟然就憑藉着這樣一句話,讓謝鳳起退縮了?
這,也太強悍了吧,這到底是誰呀?
連顧閣老都發蒙,他想光了所有魏國有名的男兒,都沒有想到有這樣一號人物。
而在這個時候,白朝生卻再次轉過了目光,看向了顧西辭。
那一雙眼睛深深淺淺,卻依舊是一片淡漠的模樣,不見絲毫的情感。
但是,顧西辭腦袋卻有什麼弦被繃緊,然後一個念頭升起來,然後便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但是這一退根本來不及,那個少年已經伸出手,然後一把扣住她的手。
顧西辭也慌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她想要掙脫,但是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個人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掌心,看似鬆卻是着實非常的緊的將她的手扣在手裡。
他在衆目睽睽中拉着她的手,然後轉向魏和帝。
魏和帝也微微皺眉,這個少年,到底是誰?竟然敢直接無視他的聖旨?皇帝下的聖旨豈能這麼容易改變?
雖然他是一個仁和的皇帝,但是被人挑戰權威,卻仍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慕容忘心在旁邊抹着汗。
因爲朝生君是他千辛萬苦請來的,所以出了浮雲城,他便被要求不告訴其他人他的身份,所以除了浮雲城的弟子外,連魏和帝都不知道。
魏和帝微微皺着眉看着眼前的男女,正想開口,卻不料下面那個少年卻已經在他之前開了口:“陛下。”
他微微彎腰,也不過只是微微彎腰而已,但是彷彿這微微彎腰已經是他對這個帝王最大的尊重。
顧西辭的心裡一跳,然後,便聽見白朝生的聲音非常冷靜的響了起來。
“在下已經在浮雲城和顧閣老的愛女私定終身了。”
“私定終身”四個字冒出來,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
顧閣老腦門子一頭汗,不是看向白朝生,而是看向顧西辭。
這,真的?
連顧西辭自己都是一愣,但是在這一愣之後,顧西辭才反應過來。
私定終身?!
她什麼時候和他私定終身了?!
這個人說謊話可真是隨口就來,但是偏偏這個人長得太好,一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模樣,讓人根本沒法懷疑他在說謊。
便是她的老爹看來的目光都是認定了。
顧西辭張開嘴便想要解釋。
但是她剛剛在張開嘴,白朝生已經牽着顧西辭的手微微擡了起來。
少女的袖子往下一退,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鑲嵌着名貴珠寶的手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這是在下送給曦辭的定情信物。”白朝生淡淡的說着,彷彿在說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連定情信物都有了。
大家都面面相覷。
顧西辭呆在那裡,一張臉又紅又白,只覺得他握住自己的手火熱熱的。
衆人目光之下,顧西辭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恨不得將自己塞到角落裡的衝動。
白朝生放下她的手,道:“陛下,我和曦辭早就兩情相許,所以,還望陛下撤掉她和那個謝鳳起的婚事。否則,在下便只能按照魏國的老方法來搶了。只是不知道那個謝鳳起敢不敢和在下決鬥了。”
謝鳳起當然不敢。
這個世上,敢和朝生君決鬥的少年,大概還沒有生出來。
魏和帝坐在那裡,看了一眼顧閣老,又看了一眼顧西辭,皺眉道:“之前是你們請求賜婚,朕看在顧家數代忠良的份上答應了。然而現在,你們又讓朕收回成命,豈非太過?”
顧閣老一聽,頓時跪了下來:“陛下,臣不敢。”
顧西辭摸了摸鼻子,卻覺得一道陰寒的目光掃過,像是有針密密麻麻的穿過自己的身體。不用擡眼都知道,這是國師黑袍在看她。
當他對一個人有懷疑的時候,通常就會用這樣的目光。
顧西辭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擡起眼看過去的衝動。
而那邊,白朝生卻道:“陛下,這並非是顧閣老退婚,而是在下在求娶。”
魏都的百姓都面面相覷。
求娶?求娶又如何?顧閣老都不能退婚,難道這個少年求娶便能讓陛下改變主意?
魏和帝的目光落在白朝生的身上:“求娶?你如何求娶?”
白朝生微微彎腰,聲音涼薄而平淡:“在下,秦國白朝生,求娶曦辭。”
那“西辭”二字讓顧西辭的心猛地一跳,彷彿覺得他不是在喊自己原來的名字。
曦辭。
而整個魏都卻都因爲這個少年的話而沸騰起來。
“秦國白朝生?那位朝生君?!”
“真的是朝生君嗎?真的是嗎?”
“朝生君,怎麼看得上顧西辭?”
……
而浮雲城的弟子們卻都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痛心疾首,他們的朝生君,果然說到做到,要對這個少女負責了。
哎。
儘管顧西辭剛纔一腳便讓容青蓮俯首稱臣,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顧家的小姐再厲害,也無法和名滿天下的朝生君相媲美。
魏和帝也愣在了當場,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的秦國國師:“這是貴國的朝生君。”
黑袍開口:“是的,陛下。”
魏和帝一聽,瞬間臉上便擠滿了笑容,能和朝生君結親,別說是顧西辭了,便是皇家的女兒,要多少給多少,他站了起來,道:“好!好好!就這樣!既然朝生君看上顧家小姐,這自然是大好事!等到顧家小姐結親之日,朕定當以公主之禮來送嫁!哈哈哈哈!”
伴隨着魏和帝高興的笑聲,整個魏都的百姓也跟着熱烈的歡呼起來。
只有謝鳳起站在那裡,胸口的傷口滲透出來,唯有一雙眼睛是倉皇而迷茫的。
怎麼,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謝心月看着自己那失魂落魄的哥哥,然後走上前,牽住他的衣袖道:“哥哥,別傷心……”
“滾!”謝鳳起一把將她給揮開。
謝心月咬着脣,淚水瞬間便涌了出來,而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呼響了起來:“容小姐!”
在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邊的容青蓮已經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劍,然後朝着自己的肩膀削了下去!
鋒利的劍刃削入肩膀,一陣劇痛涌入,然而,她手中的劍卻被一股力量一挑,然後“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容青蓮面色蒼白的看着顧西辭:“你幹什麼?”
顧西辭看着她的手,已經可見白骨,想來以後能不能再拿劍都成問題了。
她道:“沒什麼。只是我覺得沒意思,你覺得,你爲了謝鳳起那樣一個男人,就有意思?”
容青蓮緊緊抿着脣,接着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死灰一般的笑意:“沒意思。”
顧西辭笑道:“沒意思就對了,去找點有意思的事情來做,讓自己的生活過的有意思些。”
謝心月看見容青蓮臥在那裡,急忙道:“哥哥,哥哥,去看看容姐姐呀。”
謝鳳起卻一動不動:“和我有什麼關係?”
謝心月腦袋一蒙,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怎麼能如此絕情?
而在這個時候,慕容忘心也站了起來,對着謝鳳起道:“你心胸狹隘,不堪爲浮雲城弟子,從今以後,逐出浮雲城。”
這句話一說,浮雲城的衆人都禁不住唏噓出聲。
謝鳳起一愣,然後立馬道:“不!院首,您不能這樣做!您這樣做了,我以後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被院首逐出浮雲城,這樣的人,再也不會有人看重。
慕容忘心冷冷的看着他,再也不說任何話。
謝鳳起頓時頹然在地。
完了。
但是在朝生君和顧家大小姐這樣的“喜事”之下,誰都沒有注意一個區區謝鳳起了。
簪纓之比算是圓滿結束,所有人都紛紛朝着顧西辭投來豔羨的目光,弄得顧西辭感覺到很無奈。
她,怎麼稀裡糊塗從謝鳳起的未婚妻變成白朝生的未婚妻了?
顧閣老站在那裡,也是滿面喜色,旁邊的文武百官都陸續朝着他走來,然後紛紛恭喜。
誰能想到,連秦國帝姬都沒有攀上的朝生君,竟然被眼前的顧閣老的女兒給攀上了呢?
人們陸陸續續的散去,顧閣老和所有人都非常的貼心的沒有去打擾顧西辭,甚至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叫她一聲,留下她準備和朝生君在一起,然後好好的消化這個“喜訊”。
顧西辭感覺到很頹廢,莫名其妙的便和白朝生一起單獨在無人的大街上往顧府走去。
顧府前行的道路上並沒有人。
顧西辭感覺到自己仍然沒有反應過來,雖然曾經的自己千百次的想象着有朝一日能和這個人並肩而行,但是現在,當願望真正的實現了之後,她卻仍然覺得荒謬。
白朝生,是怎麼喜歡上這個顧西辭的?!難道就是因爲之前在石階上的表白嗎?難道是之前的自己太含蓄了?讓他沒有明白?可是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喜歡他了沒道理他不知道?
哎!煩躁!
而在她糾結的時候,旁邊的白朝生卻拿着匕首,正在削一個蘋果。
一圈圈的果肉沿着蘋果皮沉沉的落下,到了最後,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最後也沒有剩下多少了。
他將比雞蛋也沒有大多少的蘋果遞給她。
顧西辭還在遊離之中,看到蘋果遞來,也沒有在意,一伸手,將蘋果塞入自己的嘴裡。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等到顧西辭吃完的時候,顧府已經就在眼前。
顧西辭停下來,決定還是要將這件事好好的說一說,然而她還沒有開口,旁邊的白朝生已經開口:“曦辭。”
“啊?”她反射性的轉頭看去。
然而一轉頭,白朝生卻已經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目光落下。
他想幹……
念頭還沒轉完,他已經低下頭來,然後擡起她的下巴,吻了下來。
相比於第一次微微的有些生澀,此刻的他輕車熟路的叩開她的牙關,那彷彿冰雪青竹一樣的氣息便瞬間佔滿她的感官,然後勾出一朵朵的絢爛煙花。
良久。
他鬆開了她,然後看着微微喘息着雙眼迷濛的她,開口。
“我不喜歡酒味。”
“下次,不準再喝酒了。”
------題外話------
曦辭:爲什麼給我吃蘋果?
朝生君:討厭酒味,接吻不舒服。
曦辭:……
丸子:投胎了一回你還是不會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