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好像跟你很熟啊?”我聽見黃皮條問。
“他叫康寧, 是康欣的哥哥!”我回答。
“康欣?是都市桃源廣告裡坐輪椅的那個女孩嗎?”
“對!就是她!”
“你是怎麼認識她哥哥的?”
“康欣拍廣告的時候經常是她哥哥送她來,所以我們小組的人都認識他!”爲了不讓話題變得複雜,我省略了我跟康寧在酒吧偶然相遇的部分, 而直接把我們的相識歸因於工作了。
“他是做什麼的?”黃皮條又問, 似乎對康寧很感興趣。
“律師!”
“哦!他喜歡你吧?”
“他怎麼會喜歡我呢?他有女朋友了, 而且都已經談婚論嫁了, 跟他跳舞的那個就是!”
“哦!長得很漂亮嘛!”
“是啊!有那麼漂亮女朋友怎麼可能還會喜歡上別的女人呢!”
“那可說不準!他喜不喜歡你跟有沒有女朋友沒關係!我比你更瞭解男人!”
“我……”我正欲說話恰好一曲終了, 於是我和黃皮條只好離開了舞池。走出舞池後,我的目光開始情不自禁地在人羣裡搜尋康寧和羅湘怡的影子,但是我卻沒能看到他們倆。
“可嘉, 我還要再跟你跳一曲!”我聽見黃皮條這樣對我說道。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累死了, 一會兒我得去吃點東西了!”
“那等你吃完東西再跳!”
“再看嘍!”我回答。
“什麼再看, 你必須再跟我跳一曲,這是命令!”
“你這是濫用職權!”
“有權就得用, 不然要權幹嘛?”
“嗯!好吧,等我吃點東西補充點體力,再回來跟你跳,說好了只跳一曲!”
“好!哦,對了, 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那個律師, 康——”
“康寧!”
“對, 康寧!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我違心地說。
“不喜歡?爲什麼?他不僅人長得帥, 而且職業也很酷。”
“因爲他殺人不見血!雖然妹妹又善良又可愛, 哥哥卻是個惡魔!”我回答,這回說的是真心話。
“這麼說, 他得罪過你?”
“沒有,聽人說的而已!”我撒了謊,不得已地撒了謊。
“哦!不過也是,做律師的往往都心狠手辣!”黃皮條說道。
“那是爲什麼?我還以爲他們很有愛心呢!”
“愛心?用愛心打不贏官司的!你知道美國人管律師叫什麼嗎?”
“叫什麼?”
“Shark——鯊魚,形容他們像海洋屠夫一樣貪婪和嗜血。”
“中國的律師和美國的律師好像不大一樣!再說律師和律師也不大一樣的不是嗎?”雖然我自己罵康寧是殺人不見血的惡魔時感覺很痛快,可是當我聽見黃皮條把康寧的職業跟鯊魚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很不舒服,於是便又忍不住替康寧辯解起來。
“還說自己不喜歡他?明明就是心口不一!”黃皮條突然說道。
“我沒有心口不一!”我試圖狡辯。
“當一個女人痛罵一個男人但卻不想聽別人罵他時就說明這個女人愛上這個男人了。這是個愛情小貼士,無償送給你,算是聖誕禮物吧!”
“我不需要什麼愛情小貼士,你還是自己留着用吧!”
“這個小貼士只適用於女人,我留着沒用!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反正很高興,因爲我有競爭對手了!我喜歡競爭!”黃皮條不禁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着我說道,不僅說話的語氣是嚴肅的認真的,表情也是嚴肅的認真的,一點兒都不像在開玩笑。
“黃總監,我可以邀請您跳下一支舞嗎?”這時舞曲又響了起來,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走過來請黃皮條跳舞。
“好啊!非常榮幸!”黃皮條很有禮貌地答道,並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才轉身跟那個女孩去跳舞了。
新一輪的舞曲已然奏響了,而剛剛說要請我跳舞的康寧卻不知在哪裡,我猜大概是被羅湘怡給緊緊纏住了所以無法脫身吧。
“林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又有人過來請我跳舞了。
“我……”
“對不起!這支舞她已經答應跟我跳了!”我正要尋找一個拒絕的理由,然而康寧就像從天上掉下來似地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他也不問我同不同意跟他跳舞,就很蠻橫地把我硬扯進了舞池裡。
被康寧扯進舞池後我便情不自禁地往四下裡看,我想看看羅湘怡在哪裡。我和羅湘怡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憑藉女人對女人天生的敏銳的洞察力我幾乎可以肯定地做出判斷:羅湘怡是不會心甘情願地看着康寧和我跳舞的,早在我跟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她的言語和行動中看見了明顯的防禦和敵對意識。我是女人,我當然知道她的防禦和敵對意識來自哪裡。所以我不想給自己招惹更深的誤會。當然,如果並不是她誤會,而是康寧對我果真有情有義,那樣的話我絕不會在乎羅湘怡會怎麼想,她愛怎麼想怎麼想,只要康寧愛我,我就會勇敢地投入他的懷抱,絕不看任何人的臉色。可問題是康寧對我本就無情無義,那我又何必背這口黑鍋?所以當康寧硬把我扯進舞池後,我最關心的問題是羅湘怡人在哪裡?康寧請我跳舞經過她同意了嗎?
“你不用找了,她不在這兒,她去吃東西了!”我正在人羣中搜尋羅湘怡的蹤影,忽聽康寧說道。
“你知道我在找誰呀就說她不在這兒!”我忍不住小聲咕噥道。
“你不是找羅湘怡嗎?難道不是在找她?” 康寧一邊說一邊用左手輕握住我的右手,然後用另一隻手臂攬住我的腰背一把把我摟進他懷裡,他把我摟得很緊,通常的舞伴之間,不是這樣的摟法。就在他摟住我的一剎那,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我真的感受到了,非常明確地感受到了。而與此同時,也似有一股強烈的電流貫穿了我的身體,使得我的心臟震顫不已,我的心跳、血流速度、呼吸頻率也隨之加快。
“你好像挺在乎她的!” 我正覺得心慌意亂,忽聽康寧說道。
“在乎誰?”
“羅湘怡!”
“沒有你在乎!”我努力抑制着劇烈的心跳答道。
“我在乎還情有可原,你在乎要怎麼解釋?”他問。
“我只是不想引起她的誤會!我不想因爲我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係!這樣解釋可以嗎?現在你能告訴我,你請我跳舞得到她的認可和允許了嗎?”
“我想請誰跳舞是我的自由!更是我的權利!我是她的下屬、僕人、奴隸還是什麼?連這種事都要得到她的允許嗎?”他忽然惡狠狠地說道,他說話時憤怒的樣子讓我不禁聯想起康欣說她哥哥憎恨當俘虜的那些話來了,看來康欣說的沒錯。
“你摟得太緊了!放鬆一點好嗎?”我不禁提醒他。雖然這是一支快三的舞曲,跳舞時男女舞伴的身體不應該離得太開,但是也用不着像他這樣摟得這麼緊。
“是嗎?我覺得還不如那個黃逸飛摟得緊,你在跟他跳舞的時候,有沒有提醒過他摟你摟得太緊了呢?”康寧還是那個康寧,歪霸王的本色絲毫也沒有改變。
“你這樣是沒辦法跳舞的。”我繼續努力壓抑着劇烈的心跳勸導他。
聽我這麼說他總算把手臂放鬆了一點,隨後他便帶着我邁出了我們倆今生以彼此爲舞伴的第一支舞的第一個舞步。
因爲舞曲是快三,他需要帶着我不停地旋轉。神奇的是我本來因疲憊而感到沉重不堪的身體在他的臂彎裡忽然變得像羽毛般般地輕盈,我竟然感覺他在帶着我飛。這不禁令我想起鐘有慶跟我說過的一句話:“這世上能跑又能跳能歌又能舞的女孩子何以千萬計?可是她們當中沒有一個可以像康欣一樣帶着我一起飛起來!”這一刻,我對鐘有慶的這句話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是的,這世上能跑有能跳能歌又能舞的男人何以千萬計?可是他們當中沒有一個可以像康寧一樣帶着我一起飛起來!我真想就讓他這樣摟着我帶我飛一輩子,然而我知道,這隻能是幻想是美夢,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幻想跟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