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和宮裡,一室溫馨。宿紫慵懶的坐在君位上,一手不經意搭在衛覺背後的椅背上,好奇的問道:“那你要我如何關照你呢?”
衛覺頓了一頓,卻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了。以她偉大的宅女計劃,做IT行業當然是最佳選擇,可是在古代這種事就不要想了。那以她的個性,學歐陽柯去開酒樓賭坊之類也是不可能,一時還真想不起要做些什麼。路上只是盤算着,將空間裡幾樣做工精緻、價值不菲的藝術品,找個識貨的人給當了,應該能得一些錢財,再做點小生意什麼的。
她只知道眼前這位老鄉是個大靠山,一定要打好關係,但現在要讓她說出讓對方如何關照,卻是壓根沒有想到答案的。
宿紫見她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又問道:“莫不是還沒有具體的計劃?”
“當然不是!”衛覺下意識否認,她可不想在這人面前丟了面子,看到對方催促的眼神,這才慢吞吞的道:“我想在臨安城做些小生意,賺點小錢糊餬口什麼的。”
“做生意不錯啊,你想要做什麼?本錢哪裡來,地方找好了嗎,準備做成什麼規模,盈利計劃書有寫嗎?”
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衛覺頓時目瞪口呆,支支吾吾:“做什麼……再……再看看吧……本錢倒是有的,地方嘛……”
她前腳進了臨安城,後腳就進了宮,能有個鬼地方?宿紫自然是知道,不過他此刻只是想給對方一些壓力,讓她徹底放棄自己的所謂計劃,接受自己的安排,於是拋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你會做生意嗎?你前世是做什麼的?”
衛覺氣悶的看着他,表情幾乎稱得上怨憤了。宿紫心中暗暗發笑,眼中卻露出誠懇的關心神色,搭在這人背後的手,也假裝不經意的觸碰她肩頸之間美好的線條。
“不會的話,可以學啊。”衛覺察覺到頸子有點癢癢的,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嘴巴鼓了半天,最後嘟囔了一句。
宿紫不再打擊她,因爲他知道這人的信心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再刺激下去就有點超過。沉吟半天,用商量的口吻問着:“既是都要從頭開始學,不如過來幫我吧?”
“幫你?”衛覺詫異的看向他,卻驚覺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已坐得這麼近了,幾乎一擡頭就碰到他的臉。腦中忽然想到前世逃命時的某一幕,也是這樣的場景,因爲不小心蹭到對方,卻被這人尋機調戲了一番,不由得面上有些發熱,而宿紫似乎也想起了這一幕,盯着她看的眸子也異常晶亮。
衛覺力持淡定,悄悄把屁股往後挪了挪,吞一口唾液,佯裝無事的笑道:“我既不會做文章,又不能領兵打仗,你是皇帝身邊都是優秀的人才,我能幫你什麼呢?”
宿紫又湊近了一些,另一隻空閒的手搭到衛覺身側的扶手上,利用身體和椅子的合圍之勢,將她整個人攏在自己的影響範圍內,低沉沙啞的聲音卻說着讓衛覺震驚的話:“你自己不也是Q大的碩士研究生?放到這時空,也算是國子監的高等學子了。”
“你……你怎麼知道?”顧不上對方造成的威脅,衛覺瞪大眸子驚望着他,“我們倆之前,好像沒有聊得那麼深入?有實際的瞭解,也只是見面那三個小時吧?”
“認識三小時的,那只是你對我。”宿紫不老實的手指,已經蹭上這人的臉蛋了,只是怎麼有點黑黑的髒東西,再仔細一看,竟發現這人暗黑的膚色竟是染出來的,原本的皮膚竟是異常白皙,他滿意一笑,囑咐道:“以後不準往臉上塗這些東西。”
衛覺還在震驚於這人的話,似乎在前世已對她做過諸多調查。此時顧不上他的調戲,只問出最關心的問題:“你調查我?那天我倆出去,並不是偶然?”
“親愛的衛,我是帝都□□家族的子弟,隨時隨地都有人想要我的命,選擇牀伴這種事怎麼可以隨便呢?我可不想做到一半被人插一刀,太驚悚……”
“那你……那我們……”衛覺此刻腦子亂作一團,也不知說什麼纔好。
宿紫不答他,卻趁機催促着:“來幫我好不好?”低沉的聲音,幾乎算得上誘惑了。衛覺心慌意亂無法作答,卻眼見着這人脣角已經壓上來,正要反抗之際,卻驚覺上袍的衣襬被撩起,這人……這人想要襲胸啊!
這怎麼可以,她現在是女人,千萬不能被發現!於是在手忙腳亂之中,她聽到自己高喊:“不要亂來,我答應就是了!”
宿紫噙着滿意的笑容,終於退開了一些。衛覺終於吁了一口氣,卻被對方“啾”的輕點絳脣,末了照例被嫌棄說:“以後臉上要洗乾淨,不要搞得這麼髒不拉幾的。”
衛覺果然被他的話給激怒,忘了要找他算賬,只是氣怒的高喊:“這不是髒,是僞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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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殿,是國君的書房,也就是南延帝平日裡辦公的地方。自那日被伏擊、加上後來劇毒發作,新君雖然僥倖逃過一命,但視力卻似乎因此受了損傷。即位之後,但凡用眼過度的讀寫工作,都是尋了親近之人代勞,他只是旁聽,然後給出批示。
之前爲南延帝代讀代寫的,是樊老的孫子,名叫樊剛的文官。只是此人本身也有公務在身,久居宮中也不太合宜,南延帝便動了衛覺的心思,想讓她近身幫忙。
衛覺聽了這差事內容,自是哭笑不得,讓宿紫擯退左右,繃着聲音問:“說什麼目力不佳,視力受了損傷,實際是不認得這個時代的文字吧?”
宿紫也不否認,只笑笑的反問:“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只是我倆半斤八兩,我也是幫不到你什麼。”衛覺誠懇的看着他,眼中滿滿寫着的,就是我其實很想幫你,但實在是無能爲力的意思。
“我要的,正是你的不識字。你不覺得,找一個師傅教你,回頭你再來教會我,一來一往把事情從根本里解決,不就完美了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來扮文盲?”
“不是讓你來扮文盲,事實是我倆現在就是文盲。”
衛覺還待再說,殿外已來了太監稟告:“樊大人求見。”
宿紫安撫的拍了拍宿紫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向外喊道:“傳。”
樊老頭是個瘦巴巴的老頭,身材不高,身上沒一點肉,活生生從難民窟裡逃出來的模樣,一看就是個油水不沾的清官。可他的孫子樊剛,卻生的胖乎乎肉嘟嘟,身高體壯的,長相卻是白白淨淨,看得出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一活生生的年輕版和珅。
此時,和珅,哦不,樊剛向南延帝做完了禮數,便站到一邊聽命。宿紫這小子倒是很習慣別人的畢恭畢敬,坐在書桌後邊一邊都不覺得不自在,問話的聲音也帶着上位者獨有的親切和藹。
“樊剛啊,這位就是衛覺。先前跟你說過的,以後你就教教他,讓他早日爲朕分憂,你也就解脫啦!”
“爲國君效勞乃是微臣之幸,只是……”樊剛不贊同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一邊的衛覺,猶疑了半天還是問道:“何以陛下會找個目不識丁的,宮中稍微識得一些大字的太監,應不在少數。”
衛覺見對方誤認爲自己是個太監,心內大爲不喜,而他言語之中透着一股輕視之意,更是在心中連連痛罵這樊胖子視力有問題。
但宿紫聞言,卻有些偷偷犯樂。頭前衛覺辭了他,住進偏殿後洗洗乾淨出來見他,讓他很是驚豔了一回。洗淨鉛華的衛覺,皓齒明眸膚色如雪,眉如墨畫神若秋水,一勾脣一淺笑,都透着一股清秀絕俗,直勾得他意亂情迷不能自矜,恨不得藏在深宮永不讓她出現在世人面前。
此時這樊剛,見了她穿着一身青衣立在一邊,竟以爲對方只是個眉目清秀的閹人,宿紫心中隱隱的擔憂消失不見,便幫着解釋道:“小衛是朕在離國結識的好友,他如今應了朕的邀請來宮中幫忖,除了夜國的文字不通,其他的本事都不容小覷,朕準備賜他御前行走一職,隨時近侍在側。”
樊剛聞言深信不疑,對衛覺也有些刮目相看。衛覺仍是不喜,心裡朝某位君主大人嘟囔着:謝謝你的恩賜哦,謝謝你讓我當你貼身奴才!想要讓她當好稱職的奴才,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樊剛當下,還是取了褶子讀給南延帝聽着。衛覺雖對樊胖子的表現不喜,但也算是個好學的,在一邊湊着看,畢竟同根同源的語言,幾張褶子下來,也能對應上幾個字,摸透了一些規律,這下子信心也上來了,在背後做了個OK的手勢,宿紫見了,嘴角也露出微微的笑。
三人在書房,一個讀一個聽一個看,倒也安寧靜謐。午後的時光,做事久了總會有一些睏倦,衛覺站久了有些疲累和睏倦,不由得掩口打了個哈欠,往主位上看去,卻見那宿紫緊緊盯着自己看,卻似乎從頭到尾的視線都在自己的身上,忽而有些赧然,臉上都有些發燙了。
宿紫看出她的疲倦,正待說着要休息一陣,便聽得外面的太監稟告:“李小將軍求見。”
“那正是巧了,快傳。”宿紫揮手讓樊剛停了,笑道:“今日你們三位都在,都好好認識認識,日後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衛覺聞言向門口一看,見着進來一位高大俊帥的美男子,才一眼就把前世連帶這世的自己都給比下去,心中徒然升起一陣自卑之情。再一想剛剛宿紫所言,心中似乎將她與樊胖子,及這位李小將軍等同視之,又是一陣失落,本還捧在手中溫習的褶子,這下也摔了不看,只悶悶的瞪着眼前的君臣三人,半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