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之災啊,我麪條寬淚。
杜重迦一把把我撈了起來,翻來覆去的看,臉色有些冷峻可怕。
還好罹飛雪立刻過來了,她把我從杜重迦手裡解救了出來,先是切脈,片刻後抽出銀針來在我身上東扎西扎。
我一直很想說,我真是太佩服罹飛雪了,她給我扎針從來都不用我脫衣服的,我也不會感到疼痛。這到底是她醫術爐火純青,還是她怕我坦臂露肩有傷風化?
捱了幾針,果然好了很多,我由衷地道謝道:“謝謝飛雪師姐。”
罹飛雪輕輕笑了笑,我轉頭怒視飛兒:“你說,你是不是早知道有危險,所以避了開去!”
飛兒淚汪汪地衝進我的懷裡:“大王,冤枉……”
樓十九問罹飛雪:“怎樣?”
罹飛雪搖頭:“只是被勁氣掃到了些須,無礙。”
“小九……”樓十九擔憂地看了看我:“下個結界還是爹爹來破吧。”
“沒事兒沒事兒。”我滿不在乎地搖搖手,大踏步帶頭向前走:“我已經完全好啦,不信你看,我多精神。”
杜重迦溫度零下地越過我,到前面帶路,我在心裡嘆氣,這個人又彆扭上了。
在一片紫光中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一面藍紫色的水晶牆壁面前。
我撓頭,不知是否應該學樓十九第一次那樣,把自己的內息推出體外,打穿這個結界。
樓十九又喚:“小九……”
我回過頭去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再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血紅色的球體被杜重迦推向了藍紫色的水晶牆壁。血球觸及牆壁,頓時引發雷霆,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無數條閃電襲向那個血球。
閃電穿透血球洇出淡淡的血色煙霧來,杜重迦的背影微微有些顫動。這個級別的雷擊,就算強大如他也決不好受,何況之前過土繫結界的時候他已經費了不少法力。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住他一臂之力,卻聽杜重迦沉聲喝道:“小九,你別亂來!”
罹飛雪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捧出一團暖霧籠住了杜重迦,杜重迦的背影似乎穩定了些。
血球頂着千萬條閃電飛速旋轉,藍紫色的水晶牆壁漸漸有些扭曲變形,恰似一個凹透鏡般癟了進去。
忽聽一聲脆響,水晶碎裂成千萬個碎片,我被樓十九一帶,跳脫出了這八卦石陣。
該死的,一出了這石陣這水的力量就顯示出來了,我趕忙一手拽定樓十九,一手捏住鼻子,免得一喘氣把水全帶進肺裡。
雖然如此,我還是喝了不少水——全當是魚湯了,雖然沒放鹽。
“杜重迦,你怎樣?”我來不及去看周圍景緻,喝着魚湯,吐着泡泡問道。
杜重迦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看到他的頭髮迅速地變成了銀白色。隨即他修長地身軀懸浮在水中昂然挺立,雙袖不知是注滿了勁力還是灌滿了水,鼓鼓的蓄勢待發。
我心一沉:不是吧,這麼關鍵的時候你還給我玩變身?!
一直跟在杜重迦身後的罹飛雪突然亮出針來,迅速地在杜重迦身上戳了一下,杜重迦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罹飛雪伸手撈住他,也吐出一串泡泡:“師傅,走。”
樓十九叫了一聲:“飛兒。”
飛兒過來遞給我一個小蹄子,我放開樓十九,改抓住她。
罹飛雪抱着杜重迦,順着石牆往前遊,我們隨後跟上。
遊近一片旋渦處,罹飛雪停了下來,又吐出一串泡泡:“這裡。”
樓十九點點頭,直游到旋渦面前才停了下來,若杜重迦剛剛一般懸浮在水中昂然挺立,雙袖注滿了勁力。
他們的背影是那麼的像……我一個恍惚,便聽得一聲龍吟,樓十九的太極與一顆龍珠針鋒相對,龍珠後一條玉色的龍在旋渦裡若隱若現。
若是杜重迦還好着的話,他的血球加上樓十九的太極,對付起這條龍來只怕是手到擒來吧,我默默地想。
流水因爲樓十九與那條龍的氣場影響轉出旋渦來,我跟飛兒幾欲被衝開。忽而身上壓力驟減,我們被江水捧出了水面,這幾下急劇的變化使我被江水拍打得頭昏腦漲,等我回過神來我們已經回到了昨晚看潮的那塊大石頭上。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那個老頭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轉頭去數,樓十九、杜重迦,罹飛雪,飛兒,一個都不少。樓十九正盤腿調息,杜重迦平躺在石地上猶自未醒,罹飛雪抱着飛兒靜靜地看着樓十九。
好吧,看在我們都還健全的份上我免你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跳起身來,氣壯山河地就向那老頭的肚子踢了下去:“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故弄玄虛到底是何居心?”
老頭“嘭”地趴在地上磕了個響頭,我那一腳因此落了空。
“星主大人息怒,小神白帝城土地陶蒲,小神不是故弄玄虛,只是這八卦石陣隱於江底,必得跟着潮水起落才能去得。”
嗷,居然是我手下,這讓我下一腳怎麼踢嘛!
“那你告訴我們不就好了,讓我們這麼沒準備的就被浪打潮吞去,萬一出點啥事,你負得起責任麼!”我悻悻地收回腳,怒道。
陶蒲頭並不擡起,接着道:“星主大人息怒,星主大人您法力無邊、威風八面,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小的潮水怎麼會給星主大人您帶來什麼傷害呢!”
我頓時化戾氣爲祥和,飄飄然無語。原來被人拍馬屁的感覺真的是那麼的美妙。
可是明明昨天晚上還是個愛賣弄的老大爺的,怎麼這麼快就變臉成這個德行了?
陶蒲擡起頭來看了看我的臉色,又道:“另外,小神還有一點小小的顧慮,那就是那八卦石陣極具靈性,小神怕有心去尋反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小神斗膽……”
算了,看在你拍馬匹拍的我那麼舒服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我大方地一揮手:“好了,我明白了,你跪安吧!”
“那個,小神還有事要回星主大人。”陶蒲似乎有些戀戀不捨。
我慈祥地看了看他:“說吧。”
“八卦石陣已破,那些靈石被小神收至白帝城土地廟內,數量頗巨。不知星主要那些靈石有何用處,小神廟宇年久失修,若是星主用不完……”陶蒲的聲音在我由慈祥而凌厲的目光裡越來越小,終於消失沒有。
NN的,我說怎麼會有那麼一個馬屁呢,原來惦記上我東西了。反了你了,居然敢打你家星主大人東西的主意,我分些石頭給你蓋廟,然後你替那些石頭補到天上去麼!
我怒不可遏。
“有勞先生了,那些石頭我們另有用處。”樓十九不知什麼時候調息完畢了,走過來,彬彬有理道。
陶蒲揮汗,瞟了一眼睡得安詳的杜重迦:“小神造次了,請兩位大人隨小神去取靈石……或者大人告訴小人此石該送至何方。”
“不用了,我們去取吧,有勞老丈帶路。”樓十九笑盈盈道,罹飛雪放開飛兒去抱杜重迦。
雖然說讓罹飛雪跟杜重迦配對不是什麼壞事,可是我就見不得那麼嬌弱弱的美人抱着這麼大個的一個男人,我衝樓十九使了使眼色。
樓十九一笑,從善如流地從罹飛雪手裡接過了杜重迦。
陶蒲的眼神在樓十九與杜重迦身上逡巡了幾次,訥訥地開口道:“兩位大人請。”
樓十九點頭,陶蒲轉身帶路。
一路山,一路水,兜兜轉轉就來到了白帝城的土地廟。
一看到那土地廟,我不由分說就瞪了陶蒲一眼——許是沾了劉玄德白帝城託孤的光,這個土地廟被建得無比宏大,往來香客更是絡繹不絕。如果這樣的土地廟都算年久失修的話,樓山根本就是斷壁頹塬了。
大約知道我在瞪什麼,陶蒲訕訕一笑:“小神是因爲那靈石頗得日月之精華,所以欲借幾顆來光亮門楣。”
“好了,帶我們去藏石之處吧。”樓十九溫和地打斷了他的惶恐,我不忿地又瞪了他一眼。
陶浦帶我們轉至土地廟後,神神叨叨的在空中指指點點,片刻後我們眼前就出現了一堆光滑如玉的白石,只是比起在水裡那些石頭似乎縮水了不少,每個只有拳頭大小。
樓十九道了聲“先生辛苦了”就放下杜重迦盤點那些石頭,罹飛雪隨其後再過一遍數。
陶蒲一直伺候在一旁,我幫不上忙,去看杜重迦。
杜重迦一直安靜地沉睡着,可是他的面容卻沒有因爲沉睡而顯得鬆懈、溫和,銀白的頭髮配上糾結的眉頭以及有些暗紅的嘴脣讓我覺得他根本不是在沉睡,而是在非常痛苦地隱忍着什麼。
我忍不住內疚,忍不住心疼,若我當時能站得稍微遠一些,或者偏離一些,那麼我便不會受傷,他就不用去承受雷擊之苦,更不用因此失了控制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簡直不能想象,如果當時不是罹飛雪在場會有怎樣一種結果。
我無言垂淚。
轉職的事情真的刻不容緩,可是就算將來替他了轉職了我們便可以劃清界限了嗎?
我有些不能夠明白他與樓十九的糾結,以及他之於我的執著。我伸手摸向胸口,那個地方種着一棵杜若,本來我們毫無關係,現在卻因爲這棵杜若而密不可分。
連帶樓十九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