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山莊不僅僅是個山莊,它更像是一個精神領袖。
楊繼祖派出了更多的徒弟和手下的高手。
越來越多的門派表示,將在八月十五奔赴風雲山莊,爲楊繼祖賀壽。
李大鵬輕輕的靠在小酒館髒兮兮的桌子上,桌子上擺着一個酒罈、一隻酒碗,一碟蠶豆,一盤醬牛肉。
李大鵬慢慢的喝酒,愜意的看着來來往往的客商。暑氣開始消退,就連中午的陽光都不那麼刺眼了。李大鵬眯起眼,遠處,就是陳家莊。
“客官,你是等人吧?”小二哥看李大鵬慢悠悠的,不禁問道。
李大鵬唔一聲,道:“對!”
“客官等的,一定是陳家莊的人!”小二哥道。
李大鵬驚異的看着小二,小二惶恐的笑笑,道:“客官就盯着陳家莊,等的難道不是陳家莊的人?”
李大鵬笑笑,掏出一錠銀子,扔過去,道:“話還真是不錯。給我換一罈不摻水的好酒!”
小二歡快的換酒。
酒果然沒有摻水,不過味道依舊不好。
李大鵬拿起一枚蠶豆,放進嘴裡,一股鹹味最先被感覺到。咔崩一聲,蠶豆被李大鵬咬碎,香味瀰漫,充斥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
一個黑點慢慢的走出陳家莊,李大鵬的眼睛亮起來。
喝過最後一碗酒,李大鵬戴上草帽,慢慢的走出酒館,迎着黑點晃晃悠悠的走過去。
店小二似乎擔心李大鵬,跑到門口,但是李大鵬已經晃晃悠悠的走出好遠,小二張嘴沒喊出來。
杜雷走出陳家莊,就感覺心驚肉跳。
但是他很快就把這種心驚肉跳忽略了,美智子小妮子跑到他身邊,專門囑咐他要買一些胭脂水粉,看着美智子俊俏的臉蛋,杜雷只感覺一陣陣燥熱。
迎面一個醉漢,晃晃悠悠的在官路的中央,杜雷冷哼一聲,剛要訓斥,心驚肉跳的感覺猛然出現。
杜雷心中一驚,但是爲時已晚,醉漢手中的一柄紅劍已經對住他的咽喉。
“李大鵬!”杜雷認出這柄劍正是李大鵬手中的鹿胎劍。
青雲派後人尋仇的事情,在風雲山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風雲山莊的人都知道,李大鵬最明顯的標誌就是鹿胎劍。
“正是!”雖然酒氣逼人,但是李大鵬眼睛非常的明亮。
杜雷哈哈大笑,道:“你要殺我?”
李大鵬輕笑,道:“不錯!”
官道上,沒有人。
初秋的風輕輕吹過,吹動兩個人的衣衫。
遠遠看上去,更像是兩個好久不見的朋友在聊天。
杜雷不再說話,額頭上冷汗嘩嘩流下來。
“還不動手?”杜雷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鹿胎劍一絲顫抖都沒有,杜雷的心拔涼拔涼的。只要鹿胎劍有一絲的顫抖,他就有活命的機會。
“你難道捨得那些人?”李大鵬的眼睛掠過杜雷,瞄向陳家莊。
杜雷心如死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大鵬輕笑,道:“風雲山莊真是場面,竟然捨得一村的百姓!”
杜雷突然朝劍尖撞過來,李大鵬鹿胎劍不動,杜雷的脖子彷彿是豆腐一樣,輕鬆的被鹿胎劍刺穿。
李大鵬輕輕的拔出鹿胎劍,杜雷倒在地上。
鹿胎劍上一滴鮮血慢慢的滴落。
小二不放心,再出來看的時候,官道上已經沒有人。小二哥搖搖頭,不知道爲什麼一個醉漢還能跑這麼快。
官道上,一灘鮮血,慢慢的凝固。草叢中杜雷睜着眼睛,看着萬里無雲的晴空。
……
黑漆漆的房間中,劍光一閃.鮮血飛濺。鹿胎劍上一滴鮮血慢慢的滴落。她看見了這閃光,她甚至還看見了飛濺出的血珠。
她已經喊不出來,她看着自己凌空而去,看着後背上的蝴蝶結被風吹的好像騰飛的蝴蝶一樣,看着自己的脖子處一蓬鮮血在迸濺。
斷口處涼涼的,她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合攏。
這只是一剎那,
一剎那就是永久。
剛纔她還自信滿滿的,想要消滅這個和風雲山莊作對的青雲欲孽,沒想到下一刻她的腦袋就飛了起來。
無數的事情從她的眼前飄過,
她拜楊繼祖爲師,
她的洞房花燭夜,
她一劍殺掉太湖四惡的豪情,
密室中,一個身影的千叮嚀萬囑咐。
這就是最後的一剎那。
八月初六,李大鵬殺王海濤。
八月初七,李大鵬殺杜雷。
八月初八,李大鵬殺樑晨。
八月初九,李大鵬殺孟樹壯。
一疊一疊的卷宗,一疊一疊的資料,兩個人坐在燈下翻看着。
這兩個人,一個是青衣道袍的玄武子,另一人則穿着一件一塵不染的月白僧衣,正是寶相寺中的血和尚。
他們對面是一個人,一個傲笑當今江湖的人,楊繼祖。
楊繼祖坐在桌子的另一面,閉目養神。周雨珊站在一旁。這裡的人都是她的長輩,本就沒有她坐下的地方。
沒有她坐下的地方,她就只能站着。
她就那麼站着,仔細的聽着玄武子和血和尚的討論。
她喜歡這種感覺,長長地桌子,恭敬的表情。
桌子上放着兩個包袱,一個是青色的,一個是月白色的。青色的包袱上放着一把寶劍,月白色的包袱旁邊則是一把戒刀。
屋子裡清雅幽靜,每件東西都經過極仔細的挑選,擺在最合適的地方。楊繼祖的身邊什麼都沒有,就連他平時最喜歡的雨前茶都沒有。
樹影搖窗,風聲悽清,房間中只有翻動資料的聲音。
每個人的呼吸都可以的控制着,因爲楊繼祖此時正閉目養神。他閉目養神的時候,他們當然不敢大聲呼吸,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就是楊繼祖思考的時候。
資料輕輕的合在桌子上。
楊繼祖突然睜開眼睛,嘆口氣,道:“你們看明白了?”聲音悠遠綿長,不帶有人間煙火。
血和尚輕輕的拍打着資料,彷彿是拍打一片屍體。“一天一個!”
玄武子出口氣,道:“不只是風雲山莊的人,別的門派的人也沒有放過。”
血和尚補充道:“範圍主要集中在杭州,嘉興,蕪湖,一線。”
玄武子鄭重的道:“都是一劍斃命!”
血和尚嘴角輕挑,道:“都有倭寇出現。”
楊繼祖伸出兩個手指,輕輕的敲擊桌子,道:“當年的門派,只有你們兩家了。”
玄武子看看血和尚。
楊繼祖皺着眉頭,道:“他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玄武子和血和尚表情各異,血和尚一臉平靜,玄武子低眉垂首。
楊繼祖接着道:“他殺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玄武子道:“是!”
楊繼祖哼一聲,道:“這些都是我們的有生力量,你們明白?”
兩人默不作聲。
楊繼祖沉吟着,緩緩道:“青雲派的功夫本沒有這麼狠毒的,鹿胎劍也不是兇器,爲什麼?”
血和尚沒有擡頭,他不能擡頭,擡頭的話,看到的只能是楊繼祖慍怒的臉。
“我們現在找不到他的心行蹤!”玄武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