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似緩慢,實際不過短暫之間,戰馬速度極快,直追洞虛修士,形成一道銀光,大叫中撞向楚凡。
牆門外,段玉海、嶽衝二人看得心驚肉跳,後背都被冷汗浸溼,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錯過精彩一幕。
段玉海心中,更是在大罵楚凡笨蛋,怪其爲何不躲,偏要和那頭畜生較勁。嶽衝則在內心大呼,神人啊神人,他簡直將楚凡當作了偶像。
“擁有洞虛之速的戰馬,實屬難得,可惜你跟錯了主人。”踏命聖槍的紫芒在陽光下,於血雨裡,顯得更爲耀眼,楚凡低語間向前邁步,自主迎上戰馬,“堪比洞虛之速,也好讓我試試,道體初成,究竟有多強。”
見有人阻攔,戰馬很有靈性的嗷嗷怒叫,似在嚇唬楚凡一般。
踏命聖槍被楚凡瞬間收入體內,其右手握拳,瞧準前方的一個點擊打而去,氣爆聲啪啪發響。
尋常元嬰修士,難以看清戰馬之速,可於楚凡來說,修煉仙魂決的他,速度絕不在戰馬之下,豈是普通元嬰能比,他僅僅凝眼望去,就能判斷戰馬下一瞬會出現在何地。
“砰~!”
拳頭沒有擊空,狠狠打中戰馬前額,此馬嗷嗷大叫,竟生生止住四蹄,無法繼續前行。
楚凡則感覺有一股衝力進入體內,將他卷飛出去,落到地面時退後三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好馬!”嘴角溢出鮮血,楚凡卻未擡手去擦,而是大笑着讚賞,他是真正喜歡那匹馬,不僅忠心,速度更是極快,更重要的是,軀體極爲強悍。
此一拳,楚凡已有猜測,道體初成,可堪比洞虛初期修士的肉身強度,尋常修士根本奈何不了他。
就一頓間,付醜來臨,其手握斷刀,一腳踢中戰馬,將它踢翻在地,此馬眼珠似要瞪出,狠狠打着響鼻。
“如此戰馬,若能歸我所有……”看着倒地不起的戰馬,楚凡雙眸炯炯有神,心頭升起另一番念頭,最後卻搖頭輕嘆,“只是可惜,此等良駒一生只認一主,想要將其收服,難,非常難。”
此等良駒,能和主人死在一起,那是它天大的榮幸,也是其心中所願,故極難收服。
壓下心中念想,楚凡明白,此馬能與龍浩一同戰死,那是心甘情願,收服的念頭只能想想,無法實現。
“好一匹護主的馬。”眼裡射出兩道戾芒,付醜手中的斷刀劈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刀刃斬入鎧甲之內,碩大的馬頭被劈砍而下,在地上滾出數圈。
“不!”龍浩雖奄奄一息,卻也看清戰馬被斬的情景,淒厲的叫聲,直衝雲霄,悲痛之意極爲強烈。
龍浩如此心痛,也不枉此馬忠心護主,更不枉此馬因他而死,被斬下馬頭。
“區區一匹馬,也想破壞本座的大事,找死。”就因爲此馬,險些讓龍浩逃脫,付醜心裡極爲憤怒,故而一上來就將此馬殺死,避免意外再次發生。
緊接着,付醜眼裡兇芒閃碩,盯視着龍浩,嘴角漸漸勾勒一抹弧度,笑意爬上臉頰。
這是暢快的笑,更是十年來,他第一次露出如此笑容,困鎖住其心的枷鎖,今日已然解開,揹負仇恨的他,頓覺輕鬆,更覺迷茫,不知日後該去做些什麼。
手起,刀落!
龍浩身軀一寸一寸碎裂,最後化爲虛無中的塵埃,神魂俱滅,根本沒有絲毫生還可能。
一刀過後,付醜的神情,看起來有種悵然若失之意,其閉上雙眼,陷入回憶之中,手中的斷刀發出陣陣刀鳴,在他耳畔響起。
“夫君……”
“將軍……”
十年前的歡聲笑語,十年前的軍中兄弟,猶在耳畔,猶在眼前。
而今,全都化作過眼雲煙,如同一場夢,夢醒之後便是現實,面對的只有思念和回憶,痛傷之後,還能留下什麼。
回憶,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如同一道道流光穿梭而過,僅是短暫之間,像是虛幻的泡影,卻又那般銘刻在心。
楚凡立於原地,一邊感受山谷的涼爽,一邊看着付醜,涼爽帶給他心靈的寧靜,付醜帶給他心傷後的頓悟。
付醜身上散出的氣勢,由之前的漫天殺意變爲古樸滄桑,就連包裹他身體的煞氣,也都全然隱去,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如同一介凡人,毫無起眼之處。
“此谷,名斷情。”當付醜睜開雙眼,說出第一句話,其神情化爲剛毅,眉宇間的氣勢淪爲朝氣。
如同看破一切,再度重生一般。
楚凡敢肯定,之前的付醜若被稱爲血中之皇,那此刻的他,便是血中之神。
飲敵人血,而無表情,成血中之神,看去極爲高貴,可一旦將其激怒,激發心中殺意,他便不在是神,而是……魔!
付醜騰身而起,手中斷刀舞動,便見山谷崖壁上,多出三個血紅大字。
此三字出現,山谷內的一切鮮血,哪怕浸入到地下,也都紛紛凝聚而起,粘染在三字之上。
故而三字,乃血紅之色,由此地萬人之血凝聚而出。
頃刻間,山谷恢復之前模樣,滿是涼爽,沒有鮮血,更沒有血腥之氣,角落裡,少了女子,帳篷裡,少了笑聲與哀求。
唯獨一個個空了的帳篷,證明着此地曾有士兵呆過,還有那一罈罈好酒,證明此地曾有人大聲划拳。
三字,斷情谷,血染而成,紅光妖異,透露出令人發寒的殺意和煞氣,更有種軍人的殺伐果斷,於千萬人裡殺戮而不懼之感。
一步邁出,付醜的身影消失不見,當他再度出現時,已然換上另一身衣服,未再身披黑袍。
衣服,咋一看,有點像軍服,可仔細看去,與軍服有些差異,其上多出兩種顏色,那是天空的藍,和白雲的白。
“你有何事,需要我做。”打量楚凡數眼,付醜眉頭微皺,旋即又鬆展開來,淡淡地說。
“何爲虛之意,何爲假虛境。”無任何猶豫,楚凡等待的就是此刻,將心中疑問說出,他相信付醜一定能爲其解答。
“呵呵,哈哈。”
付醜沒有回答,而是大笑中邁出步伐,幾個閃身就消失在山谷出口。
當其身影消失後,卻有話語傳來,有種悲慟、心傷之意。
“髣髴兮,夢不真,飄颻兮,情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