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初開，萬物之絕滅，就如同在那石臺上的邁步，剛一開始，便是結束，這就是天地之命。”閉着眼睛喃喃，楚凡不用去看，都能察覺到身周的歲月在流逝，大地硝煙瀰漫，各族戰亂不止，屍骨堆成一座座小山。
各種大荒異獸凋零，數之不盡的種族在殺戮裡被滅，歲月如同流光，流逝後再也回不來。
“萬物還未完全絕滅，也就說明，天地還未初開，那我如今所處的年代，所處的天地，又是什麼。”經歷這一切，楚凡所知曉的越來越多，所接觸的越發令人感到震撼。
咔咔、咔咔！
耳邊響起破碎之聲，楚凡知曉，這是世界在破碎，因他的明悟，因他的迷茫而提前碎裂。
沒有睜眼去看，也不願睜眼去看，因他很清楚，石塔根本就沒有九層，而是隻有一層，之前所見一切，不過是這一層裡的規則所演化。
他不要繼續在規則裡遊蕩，而是要一步走到最後，去揭開歷史的真相。
“或許，這一切與人碑的分裂有關。”直至如今，楚凡已然猜到，人碑並非自行分裂，而是人爲。
想要知曉一切，只需將所有分碑融合，成爲真正的人碑之主，答案就會自然浮出。
“吾閉眼便爲陰，吾睜眼便是陽，一念陰陽變，一念蒼穹滅。”腦海迴盪此話，楚凡猛地睜開雙目，但他沒有去看四周的景象，彷彿一切都不存在。
手腕一翻，其右手掌心內出現一塊五寸大小的石碑，半黑半白，赫然便是陰陽碑。
可以說，陰陽碑如今已屬楚凡之物，但此碑只有法，而無靈。
如雨澤所說，各分碑只能認一主，若強行搶奪，只能奪其法，不能奪其靈。
沒有靈的分碑，哪怕全部聚集在一起，也不能組合成真正的人碑，因爲它沒有靈。
“雨澤，你當真認爲我猜不到麼，呵，你太小看我楚凡了。”盯視陰陽碑，楚凡嘴角微微揚起，神情看起來極爲霸道，“縱然沒有靈，只有法，於我而言也已足夠。”
散出神魂進入陰陽碑內，其要借陰陽碑之力，感悟陰陽之法，只屬於他一人的術法。
陰陽碑緩緩懸浮而起，灑落黑白的流光，將楚凡覆蓋於內，而他的雙手，則在不斷演化，雙目透出沉沉的光芒。
隨他每一次演化，四周的畫面不斷變化，先是春夏秋冬，後是冬秋夏冬，最後從平地到高山，從沙漠到綠草，從寒冰到海洋，每一次的畫面都不相同，彷彿又有規律般。
“那一聲嘆息……”
眸光如同燭火慢慢發亮，楚凡回想起段府湖面上，那石臺上的嘆息，此刻瞬間明悟，那究竟是何意。
“雪落到地上，融化成冰的過程，並非道的完善，而是開始。”陰陽碑灑落的黑白光越來越明顯，楚凡身周的歲月，流逝越來越快，“如若那雪，不是落在寒冰地，而是落在星雲城，便不會成冰，因爲星雲城哪怕下雪，也會有太陽，也會有溫度，故而無法結冰。”
雪落下直至結冰的過程，雖能詮釋三虛之境，但那僅僅只是詮釋，如同孩童剛學會跑一樣。
剛學會，並不代表完全懂。
“其實，一切就像這春夏秋冬，由生走向死，最後又是冬秋夏冬，由死走向生，此纔是三虛之道的本質，三虛，真正的三虛，是體驗生與死的過程。”
“如同凡人，冷冷暖暖都經歷經歷，挫折、失敗都嘗試嘗試，才能步入最後的成功，修士也是同樣道理，這樣才能登臨三虛之巔，跨入造化二境。”
越說，楚凡的眼睛就越亮，若有人能看見，定會被他那銳利的目光所震懾。
生與死的過程，就是每一個人要經歷的一生，哪怕是修士，除卻少數人外，都要經歷這個過程。
“張手便爲生，握拳便爲死，歲月流逝，夢還逆轉，此爲陰陽，此爲……流夢之術。”說話間，楚凡右手握拳，擡起轉動一圈，輕輕向前一推，便見四周歲月迅速流逝，形成一個漩渦，而他自己則邁出一步，跨入漩渦內消失不見。
邁入漩渦時，陰陽碑沒入其體內，他的雙目錚錚發亮，就像刀芒的寒光，看之令人膽寒。
此術名流夢，乃楚凡自己所創第一術，三虛修士並非不用神通術法，而是一般的神通於他們而言，純屬雞肋。
以流夢之術，加快此地規則歲月的流逝，形成一條捷徑，供楚凡邁入最後規則的盡頭，如此一來，他就不用去經歷那所謂的規則。
他要去石塔的盡頭，追尋心中的答案，他要知曉，自己所處的天地，究竟是什麼。
從漩渦內邁出，楚凡來到石塔的盡頭，望着眼前一幕，他不由愣住，不由心生寒意。
出現的，只有四周冰冷至極的石壁，還有一個沒有任何動靜的雕像。
雕像之前，站着一位佝僂老人，他的雙手落在雕像之上，像在擁抱，又好似在尋找什麼，最後他仰頭大笑，似癲狂地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漩渦消失，楚凡立於原地，沒有出聲打擾佝僂老人，而對方似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就是陰陽師的命運麼，算盡天，算盡地，算盡他人之命，爲何就算不盡自身之命，爲何，爲何！”佝僂老人抱着雕像，聲音很是不甘，“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死劫、死劫，究竟什麼是死劫，不是應該消失了麼，消失了……”
聽到佝僂老人強烈的嘶吼，楚凡心神忽被觸動，眸光數丈，心想：“原來他是傳說中的陰陽師，難怪能順利敲響圓鑼，併到達這裡。”
“可陰陽師不是已經滅絕了麼，怎會再度出現，還有此人口中所說的死劫，莫非……”
一提到死劫，楚凡心中就想到雨澤，就想到和雨澤的算計，且看到佝僂老人，他心裡總感覺毛毛的，不寒而慄。
此刻，石塔外，段青早已被叫回段家，然夢潔、雅靜、嶽衝、黑白無常、段玉海、付醜等人，卻沒有離去，他們靜靜的坐在空地上，閉幕調神。
他們在等，等一個人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