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盡滅!
衆神皆亡,而狐祖則滿臉自信地衝入中海之底。
楚凡從紫色旋渦內走出,他的眼裡有着悲傷之意,更多的則是一種明悟,別人看不懂的明悟。
他站在茫茫天地間,所看見的只有死氣,一具具屍體飄浮着,陰風怒號,空間碎裂,大道崩潰。
閉上雙眼,用心去感悟,在周圍的氣息裡,楚凡感受到了一道道熟悉的氣息,有藍翎,有玄龜,有夢潔,有楚楓……
“天帝……”在這些駁雜的氣息裡,楚凡同樣感受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波動,目裡閃掠過殺意。
擡頭望去,目光洞穿了蒼穹,楚凡親眼看到了三個身影,立在茫茫星空內,正對抗着一隻巨大的手掌。
見到這三人,楚凡已是猜到他們是誰,也正是有他們抵抗着,這個世界纔沒有完全滅去。
但那散出的一縷縷波動,也波及衆生,所有神靈都已死去,唯有少數神級強者,苟延殘喘地邁步走在仙靈大陸各地,他們已知必死,此刻是在回憶過去,重遊故土。
“錯了,一切都錯了,混沌,哈哈,所謂的混沌只是一個騙局滅衆生的騙局。”
有神尊仰天悲吼,非常不甘,恨意濃濃。
老子、閻王、冥王三人感受到了楚凡的目光,均低頭望向星空下的仙靈大陸,三人眼裡放光,充滿希望和激動。
“錯了,我等三人都錯了,正確的道,其實我們的道都正確,錯的不是我們,而是這個世界。”老子嘴角溢血,全身開始化作血水,“既如此,那我等三人何不成全他?”
閻王和冥王仰頭大笑,兩人擡手一揮,便見兩塊石碑衝入到仙靈大陸裡,衝到楚凡面前。
兩塊石碑,乃是天碑和地碑,一塊掌天地規則,一塊掌輪迴衆生。
而老子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塊陰陽圖被他打出,猛地砸在中海之上,當即,整個中海沸騰,廣闊的海水,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見狀,楚凡當時便明白老子三人的用意,他收起了天碑和地碑,抱拳對着天空一拜,緊接着一掐訣,把便見他身後的紫色旋渦消失,仙宮化作一個法器,被他收入手中。
緊接着,楚凡就轉身衝入乾涸的中海內,他一眼就看到一個石門,染血的石門。
石門立在中海之底,由於沒了海水的阻隔,楚凡一閃身就出現在石門前,他並未立刻邁入石門內,而是轉身望向趕來的狐祖,臉上露出十分冰冷的氣息。
“楚凡!”當看到楚凡的瞬間,狐祖心中一沉,眼眸裡流露出忌憚,但她已沒有了選擇,一狠心之下,就朝楚凡衝去。
而就在這時,老子、閻王、冥王三人的血,灑落滿空,那巨大的手掌壓來,當時就滅了天與地,萬物皆毀。
“狐祖……”擡手一甩,踏命槍憑空出現,直接就穿過了狐祖的身體,把她釘死在此處。
緊接着,楚凡從狐祖體內收回人碑,並收起踏命槍,他擡頭看了一眼那壓來的巨大手掌,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現在,他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答案已在心中浮現。
當巨大手掌來臨時,楚凡直接轉身邁入石門,而就在他轉身邁入石門後,天地毀滅,什麼都沒有留下,他在心裡想道:“天帝、道恆、道宏,答案就在你們身上,不知你們是不是你們。”
石門內,是去往葬地的通道,楚凡邁入其內後,石門就完全粉碎。
通道內,茫茫一片,一道道黑色閃電劃過,狂風呼嘯,颶風吹打,在其內穿梭着,楚凡終於明白,爲何其他人進來後,會殞落的原因。
因爲在這裡,隨便一道颶風和閃電,都能抹滅一名神尊第一步之修。
茫茫裡邁步,楚凡看見了一塊塊陸地,只是這陸地已經殘破不堪,充滿朽化的氣息。
陸地是血紅的,更有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會時不時從楚凡身旁飄過。
望着這些屍體,楚凡眼裡的明悟愈發濃郁,因爲飄浮的屍體中,有妖族,有天兵,有天將,有人族,更有強大的龍族。
越往前走,遇到的廢墟就越多,看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殘巖斷瓦,楚凡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天、地、人三碑環繞在楚凡身周,把他和外界隔絕開來,故而,此地的一切無法傷害到他。
廢墟,是曾經的天庭,雖已過去那麼多年,楚凡卻還認得這些建築,正是他當年在雷雲中所見的天庭。
“這裡的蒼茫,就是那片天地盡滅而成,不知天帝和猴子的那一戰,是何結果。”低語喃喃間,楚凡在蒼茫內邁步。
在此處,沒有日月,沒有時間概念,有的只是蒼茫,無盡的蒼茫。
此處沒有生命,沒有靈氣,只有楚凡獨自邁步!
“倘若我的一生只是一場夢,那又如何?浮生若夢,這夢何嘗不真?”
“天地盡滅,就算跨越銀河,穿透空間,我也要把你們找回,讓我們的記憶延續下去。”
……
百年、千年、萬年!
在這邁步中,楚凡根本不知自己走了多遠,時間流逝,千萬年就這樣過去,他的眼神流露出疲憊,一股濃濃的滄桑充滿全身。
彷彿走過了無盡歲月,楚凡來到一個染血的石門前,只見石門上刻着幾字:“衆仙皆滅,衆生皆亡,天地的葬地,衆仙的葬地,衆生的葬地。”
在這石門上,插着一跟石棒,已經染血的石棒!
“猴子……”沙啞的聲音響徹而出,楚凡一眼就認出,這是猴子的棒子,是那一根捅破蒼穹,戰衆仙的棒子。
來到這裡,楚凡當即就明白,那一戰,猴子敗了,戰死在這石門的背後,而這血,就是他的血。
也正是猴子,鎖閉了石門,把天帝封在了石門後,讓其不得入蒼茫,不得如仙靈大陸。
擡手推開石門,一股祥和的氣息就迎面撲來,楚凡對石門上的封印之力,竟有免疫,無法傷他。
邁入石門,映入楚凡眼瞭的是一個個墳堆,沒有碑的墳堆。
見到這裡,楚凡已經明白,所謂的葬地,不過是上個紀元的世界,這裡葬着上個紀元的衆生。
走過一個個墳堆,忽然,一條河流出現在楚凡眼前,他順着河流而上,一個熟悉的村莊落入他的眼裡。
這村莊,正是他在光輪世界裡所見到村莊,此地的人還在忙碌着,仍舊是那麼的祥和、樸實。
走在村道上,孩童的笑聲如銀鈴般傳入他耳裡,天真而爛漫。
“凡兒、萱兒,出來吃飯了。”忽然,一道讓楚凡有些心顫的聲音,從一個院子裡傳來,他停下腳步,轉頭順着聲音望去。
這一望,他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兩滴淚珠從其眼角滴落,晶瑩剔透,不自覺的邁步走入了院子。
院子裡,有一張石桌,而此刻,一個老者和一箇中年男子以及一箇中年婦女,圍坐在石桌旁,兩個孩童,一男一女,從屋舍內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男孩,叫做楚凡,女孩,叫做楚萱!
“爺爺、父親……”望着中年男子和老者,楚凡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他卻沒有流淚,只是眼睛有點發紅。
男子,正是楚天闊,老者,則是楚破!
此刻,兩個孩童已經來到石桌旁,中年婦女寵溺地揉了揉男孩的頭髮,道:“凡兒長大了,該飛向天空,去完成自己的夢了。”
聽到這句話,男孩擡頭疑惑的看了一眼中年婦女,而楚凡則走到婦女身後,擡起雙臂抱住了她,喃喃喊道:“母親……”
濃濃的情意飄散而出,當抱住婦女的一瞬間,一股從所未有的溫暖,如一道道清甜的泉水,在楚凡的心田淌過。
一家五口,吃着飯歡樂的笑聲傳出很遠很遠,而楚凡那孤獨的身影,已經走出了村莊,走向了遠方。
院子裡,當楚凡離去後,中年婦女的眼角,滑落兩行淚水,望着楚凡離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充滿不捨。
“凡兒,你一定能做到。”楚天闊低語喃喃着。
“凡兒,這是我們的選擇,你的路不能止於此。”楚凡暗暗想着。
他們,選擇了沉在夢境裡,選擇了在這裡生老病死。
“凡城……凡塵……”父親等人的選擇,楚凡不會干涉,他獨自上路,孤獨而寂寞,但那一顆心,卻充滿濃濃暖意。
這一刻,他已經明悟一切,看透一切。
站在一片星空下,楚凡的眼睛非常明亮,他一步邁出,便消失在這蒼茫大地上。
無盡且黑暗的星空裡,一個男子坐在棋盤前,在他的身後,則站着三人,分別是道恆、道宏、天帝。
在他們的前方,是一段銀河,一道消瘦的身影從銀河內走出,白衣飄飄,無風自動,他的一雙眸子蘊納了整個天地,他的每一步落下,都充滿無盡霸氣。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銀河,璀璨而絢麗,楚凡的眼神柔和,臉上帶着幸福的笑,旋即,他望着前方那茫茫星空。
星空,陌生的星空,卻也是熟悉的星空!
來到棋盤前,望着那坐着的男子,楚凡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男子緩緩擡頭,淡笑地望着楚凡,而站在他身後的三人則一步邁出,與之融爲一體。
“天地盡滅,你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回來吧,與我歸一,你的故人便是我的故人,他們都會活過來的。”男子與楚凡長得一模一樣,他輕輕道,“我的世界,纔是真的世界,那銀河內的世界,不過是我演化而出的世界,只爲讓己身突破。
今日,契機已到,你還不與他們三道分身一樣,與我歸一,成天地大道。”
話落,楚凡與男子對視,擦出一道道火花。
“天地盡滅,我的世界走到盡頭,爲讓他們復活,纔會有你的出現,你一直認爲你是主身,其實你纔是一個夢。”當見到男子的瞬間,楚凡才真正醒悟過來,明白過來。
他所在的世界,的確是虛假的,但他所遇見的所有人,則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在現實的世界裡,他們已經被掩埋在歲月的塵埃裡。
楚凡,一個神一般的男子,修道無數載,跨越無數個世界,可當他修道有成,站在絕顛時,回到自己的世界,卻發現故人已逝,自己的故鄉已經毀滅,走到了盡頭。
爲復活故人,他便想到一個辦法,創出仙魂決,造就四個分身,以銀河爲根基,造出了一場真實的夢,一場現世中的夢,藉此完善仙魂決。
“你、你明悟了?!”見到楚凡那無比自信的神態,男子滿臉震驚,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歸一吧!”擡手一揮,便見一座仙宮飛出,化作一顆紫色的棋子,落到棋盤上,而天、地、人三碑,同樣化作一顆紫色棋子,落到棋盤上。
“踏命轉運稱尊位,又一次經歷了這個過程,讓我真正明白,站在絕顛後的那種孤寂和悲涼。”楚凡輕語間,便見棋盤上的棋子全部變成紫色,而那男子則在苦澀裡,自解身體,與楚凡融爲一體,真正歸一。
緊接着,棋盤化作一輪太陽,充滿無盡生機,帶着浩瀚神力,衝入銀河之內。
同時,在那一顆顆紫色的棋子上,浮現出一個有一個人影,正是楚凡所有的故人。
“仙魂決最終的奧義,決仙魂,便是這滄桑鉅變後,轉天動地,開天生物,假變真,夢爲實,一念間矣。”話語間,楚凡轉過身,“仙魂,以我楚凡之名,立仙魂,我之意志便是天。
開仙魂,立界!
仙魂界,以仙魂爲法!”
當楚凡轉過身後,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眼瞭,一個個熟悉的人,從銀河內走出。
有倩雪,有藍翎,有楚楓,有楚童,有陳行,有熟悉的朋友,同樣有敵對的敵人……
只是這一刻,不論曾爲敵否,所有人都對楚凡露出燦爛的笑。
浮生若夢,這夢……何嘗不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