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洞虛,哪怕對方遠在千里外,楚凡也很不好受,況且才恢復不久的他,又經歷此等大戰,使得體內此刻如同火焰山一般,熱浪滔天。
擡頭望着大掌消失之處,楚凡面露沉思,神情隱隱有些疑惑,喃喃道:“我見過的三虛修士,也就那麼幾個,可之前出手那人,怎會讓我有種熟悉之感,且此人定然知曉狼羣,知曉狼羣中八部將的特徵,否則,他怎會去找一個紅髮青年,前來冒充。”
沉想間,無論怎樣假設,他也無法猜透敵人的心思,畢竟在仙靈大陸,知曉狼羣的修士也不多,何況近百年來,狼羣隱跡,未曾出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何在。
“姐姐,姐姐!”
突然,段玉海嘶啞且傷心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楚凡心頭驟然縮成一團,轉身、邁步,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唉,她生機盡失,雖因我而起,可我卻無能爲力。”出現在段玉涵身旁,楚凡站立着低頭俯視,雙眸閃過兩道紫芒,旋即苦澀而嘆。
想他楚凡,所欠之人也就那麼幾個,爲何每次都是欠別人一條命,而不是其它。
如今,他所欠的幾個人裡,又多出一個,只是這一個命不久矣,回天乏術。
“前輩,答應小女子一事,不知可行否?”段玉涵貌美的容顏,看似沒有絲毫變化,可她的雙眼裡,射出的是濃濃死氣,其看也不看段玉海,而是看着楚凡,懇求。
其實,楚凡比段玉涵姐弟都要小上一些,如今被別人稱爲前輩,還是頭一次,但也正是這頭一次,使得他心中特別無奈,點了點頭。
修士的世界,就是強者爲尊。
“前輩能否收玉海爲徒,這樣的話,小女子哪怕到了黃泉,也敢大聲告訴母親,請她老人家放心。”說話間,段玉涵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僅存在她身上的生機,開始緩緩流逝。
“這……”剎那間,楚凡望着段玉涵,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修爲固然比段玉海高,但收徒還是有些免強,甚至說不行,可這是段玉涵臨終囑託,他又怎能拒絕。
“望前輩答應。”見楚凡有些猶豫,段玉涵似要掙扎着起身,奈何她已到大限之際,別說起來,就連說一句話,都很免強。
一旁,段玉海低着頭,望着姐姐,淚水無聲無息地流下,沒有說話,也沒有擡頭看楚凡。
“你救我一命,此等請求本該答應,但收徒確實沒有必要。”搖着頭,楚凡拒絕,旋即又補充道,“收徒是真的不行,但我與他結爲異性兄弟,不知可好?”
說完,楚凡小心翼翼地凝視段玉涵,希望她不要再堅持收徒一事。
“好,好!”說着,段玉涵嬌美的身軀開始虛化,這是修士化道的前兆。
沒有任何廢話,楚凡擡手一招,躺在段玉海懷中的嬌軀,立刻脫離而出,盤膝坐在一旁,似有一股力量託着她的身子,不讓其倒下。
段玉海見狀,也未多言,他自然明白楚凡是何意,旋即起身走到楚凡身旁,沉默間跪了下來。
“唉。”內心暗歎,楚凡同樣跪下,他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佛,如今卻爲此事跪下,這便是其心,更是一種報恩。
有恩,就要報,此爲他一貫想法,更是他此生作風,所做之事,但求問心無愧。
“楚凡(段玉海),我二人今日結爲異性兄弟,生死相扶,此生不棄。”
沒有任何長篇大論,僅有這短短一句話,就結束了二人結拜的過程。
無論什麼承諾,都不重要,因爲承諾有時就是狗屁,甚至連狗屁都不如,一陣風過後,就全然消失。
重要的是心,若心之所向,心之所明,哪怕沒有承諾,也會做到比有承諾好。
生死相扶,此生不棄,足矣!
“好,好。”臨死之際,在段玉涵臉上看不見害怕,更沒有恐懼,相反,她還露出了笑容,很是柔和,很是甜美。
她的笑,簡直是獨一無二,就像天使一樣,無法比擬,因爲她此刻的笑,帶着世間至真至愛,至親至情。
“玉海,日後你可要聽大哥的話,否則姐姐死也不會瞑目。”柔笑着,段玉涵看起來還是如往昔一樣,滿是調皮的樣子,只是這調皮多出股悲傷。
段玉涵一句話就確定楚凡和段玉海之間的關係,根本沒有任何商量餘地,或許,她也是爲弟弟着想,希望弟弟在日後,能受到楚凡的照顧,無性命之憂。
旋即,她又看向楚凡,說出此生最後一句話:“前輩,待小女子死後,請前輩將小女子的元嬰,以奪取之法,送與我弟弟。”
話音剛落,正當段玉海要出聲反駁之際,卻見段玉涵已經開始化道,笑容依然還是那般貌美,令人難以忘懷。
“此乃她的一番心意,你便接受吧。”雙手結印,楚凡口中唸唸有詞,一道道神秘的符文瞬間環繞在段玉涵身周。
段玉涵的生命,在這些符文環繞中結束,她的笑,留給了世界,更留給了段玉海,同樣也留給了楚凡和刀疤男。
“奪嬰。”一聲冷喝,段玉涵的身體化道,淪爲天地間一道虛無,她的元嬰卻被楚凡以秘術取出,並未隨之一同化道。
乳白色的元嬰綻放着白芒,其模樣隱隱有些像段玉涵,但又有所不同。
元嬰只是修爲達到一定程度,從而凝聚而出,用來容納修爲所用,故沒有神識和生命,只是能量體。
但若遇到危機時刻,修士也可將神魂容納於元嬰內,從而逃過一劫,另尋奪舍之機。
“升靈。”一掌將元嬰打入段玉海眉心,楚凡便收手而立,不再說話。
金丹修士,想要達到元嬰修爲,方法很多,然奪嬰便是其中之一,奪取別人的元嬰,將其化掉,再度凝聚成自己的元嬰,這便是升靈。
只是此等方法太過惡毒,故而很少有人使用,更何況,一名金丹修士,豈是元嬰修士的對手,想要奪取他人元嬰,難上加難,且危險係數也很高。
至於段玉涵和段玉海這種情況,當屬特例中的特例,不僅沒有危險,反而還無比融洽,兩人畢竟是雙胞胎姐弟,融合自然簡單,且是段玉涵自願如此,也就沒有危險係數。
片刻後,段玉海甦醒,他的修爲已然暴增,跨入元嬰初期,面色紅潤,但眼角還有着淚水。
“姐,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更會替母親報仇。”站立着,段玉海年輕的面孔,多出一絲剛毅,且有種濃厚的沉穩,仰頭望着星空說,“如今,你的元嬰化作我的力量,你永遠活在弟弟體內。”
段玉涵對段玉海的親情,可謂到達極致,在最後關頭,仍在爲弟弟着想,就連最後的力量,也留給弟弟,此等親情,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讓世人爲之羨慕。
段玉涵終是逝去,沒能活下來,但她的死,留下的不僅僅是痛和悲,還有歡樂和真情,那笑容,那容顏,將永遠刻在楚凡心頭。
楚凡偏頭看向刀疤男,忽發現有件事他還沒做,露出柔和地笑,張開手掌繞着一圈握緊,那些染着血的兵器,全都飛起來,足有數百柄之多。
右手操控這些兵器,使它們聚在一起,左手爲掌,一縷縷沒有溫度的紫火自掌心噴射而出,焚燒那些聚在一起的兵器。
約莫半個時辰後,三分之二的兵器化爲飛灰,惟留一滴拇指大小的精華液體,剩下的三分之一則化爲半丈大小的精鐵。
將液體打入精鐵內,順手招過精鐵,楚凡額頭流下汗珠,顯然做到這些,對他來說也很不簡單。
一手控制精鐵,一手控制火焰,楚凡閉上眼睛,冥想一把斧頭的樣子。
他不懂如何煉器,故而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鑄造一柄兵器,且此等做法,是他在擁有兩種火焰後,突發奇想所致。
一個時辰過去,一柄半丈長的斧子出現在空中,斧刃散發着寒芒,斧背有數道尖利之處,上下起伏,看起來似並排的山峰一般。
若行家一眼望去,便能看出這柄斧子乃一柄器寶,做工雖不是很好,但確確實實是一柄器寶,絕無虛假。
“呼!”睜開雙目,楚凡長長鬆口氣,這還是他第一次煉製兵器,且還是因紫火之故,才堪堪成功,額頭流下的汗珠,就跟豆子一樣。
“這紫火還真好用,就好像與我一體似的。”望着眼前的斧子,楚凡大爲滿意,心裡暗暗想道,“此火是由仙魂決燃燒而成,故日後便將此火稱做魂火吧。”
“嗯,好一件器寶級兵器。”一把將斧子握在手中,楚凡越看越滿意,片刻才恢復原本的沉默和懶散。
他偏頭看向刀疤男,沉聲問道:“你替我辦件事,可好?”
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極爲嚇人,刀疤男還沉浸在之前的殺戮裡,楚凡那惡魔般的身影,總是揮之不去,此刻聽聞此言,當下一急,竟雙膝跪倒在地,顫抖着說:“前輩請說,前輩請說,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絕無怨言。”
他哪裡是絕無怨言,根本就是被之前的殺戮所震懾,對楚凡已經生出一種揮之不去的害怕,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氣勢,還有那紅眼後的瘋狂,都深深刻在刀疤男心頭。
“嗯。”點頭間,楚凡將斧子扔給刀疤男,道:“你去星雲城楚家,告訴他們,楚凡還活着。”
“這柄斧子內,有我一道神識,只要你將之交給楚家人,他們自會明白,且此斧就當作你的報酬,等斧子交由楚家人看過後,其內的神識便會自動消去。”
聽此言,刀疤男心中一驚,旋即又一喜,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擁有器寶級兵器,但表面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接過斧子後,刀疤男一副誠惶誠恐地樣子,跪在地上,雙手捧着斧子,說:“前輩要小的辦事,小的必定辦妥,只是這斧子,小的不能要,也不敢要。”
嘴上如此說,刀疤男心裡卻極爲着急,真的害怕楚凡將斧子收回,但他又真的是擔心,畢竟在他看來,器寶級兵器,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拿着。”楚凡並沒有多言,僅僅兩字,配着他那已經沙啞了的聲音,令得刀疤男狠狠打個激靈,連忙念動口訣,將斧子收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