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平不在,初夏只好把電話轉到副主任室,麻煩他通知黃麗過來照顧秦梅,就樑紅豔目前的情況來說,根本不敢把病人交給她照顧 。
“你再去找她談談試試,這樣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剛纔我態度也有些不好,哎!”宋曉玉一臉自責的嘆着氣,吩咐掛斷電話的初夏去病房找樑紅豔聊聊。
“行,我過去看看。”
初夏來到病房發現只有秦梅一個人在,便問道:“樑紅豔呢?”
“她離開了……”秦梅衝她笑笑,“出了那樣的事兒,她也待不下去,走的時候說了,會幫我把黃姐找過來。”
“還第一次見這樣的陪牀,太嚇人了。”三牀的家屬忍不住插嘴, “小秦,讓你家人來陪牀吧,還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放心,剛纔可讓那個女人嚇死了。”
“就她那個弟妹,還不如小樑呢。”鄰牀的老爺子就反駁道,“估計小樑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是以前遇到過什麼事兒,有心理陰影了。”
“於叔,您還真是睿智。”秦梅忍不住讚道,“我和樑姐不太熟,不過,關於她的傳言也聽說過一點兒,說她們家以前特別有錢,後來給查抄了,抄家的時候,她爸和她媽攔着不讓進,就被打成了重傷。
抄家的人走了以後,鄰居過去幫着把她爸媽送到了醫院,當時都救過來了,可是後來樑姐扶着她爸去散步的時候,他爸走着走着,突然就栽倒在地上。
樑姐喊了醫生過來把她爸送到急救室也沒救回來,現在想想,樑姐剛纔那個樣子,是不是就因爲當年她爸的事兒,落下生理陰影了?當然。這只是我聽到的傳言。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確定。”
初夏就想起送樑紅豔來的時候,週三叔說過,樑紅豔之所以對別人客氣的離譜,和她所經受的事兒有關係,當時她也沒細問,現在想來,大概就是秦梅說的這個樣子。
被抄了家,父親沒了,母女相依爲命。肯定處處受人白眼……,這麼想來。樑紅豔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淡漠和客氣,也就說得通了。
三牀的家屬忍不住唏噓:“這麼說起來,小樑還是挺可憐的,那我剛纔還真是冤枉她了。”
秦梅點點頭:“如果傳言的這些都是真的,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一牀的病人是名男子,王奶奶出院後他就住了進來,負責陪護的是他的妻子。很利索的一個女人,也有點兒強勢,這會兒就有些不贊同的道:“她們家如果不是資本家反動派牛鬼蛇神,肯定也不會被抄家。”
三牀的女人一臉不滿的道:“人家都這樣了,你還說這種話,有點人情味行不行?”
“我說的是實話,怎麼就沒人情味了?你忘了咱們被剝削的事兒了?要不是黨和國家的雷厲風行,我們現在能有這樣的好日子嗎?”
“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說的是不感謝黨和國家了嗎?我只是說。錯是上一輩犯的,讓小一輩從小擔驚受怕的活着,挺可憐的。”
初夏不滿的看向越喊聲越大的倆人:“這是病房,請注意病房秩序!”
“是她說的不在理,我才爭辯幾句。”一牀家屬嘟囔着坐了回去,三牀家屬也冷哼一聲,換個方向坐,留給大家個後腦勺。
秦梅看向初夏央求道:“小林醫生,還麻煩你在周主任那兒美言幾句,樑姐的丈夫是個農民,在一家廠子做臨時工,一個月掙不了多點錢,孩子還小,還要養三個老人,要是樑姐失去這份工作,他們家的日子可真就沒法兒過了。”
“放心吧,三叔要是不顧忌這些,就不會讓她來照顧你了……”頓一頓,初夏就道,“我給三叔打電話沒打通,晚上回家我再和他說一聲。”
“謝謝!”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初夏看一眼時間,在病房裡打量一圈兒,視線落在了鄰牀老大爺的兒子身上:“於哥,秦姐這兒暫時沒人照看,能不能麻煩您暫時幫忙盯一下,就是她有事要幫忙的時候,於大哥去通知我們一聲,或者直接喊外面的護士也行。”
於晉福就趕緊站起來,紅着臉應聲。
初夏回辦公室沒多會兒,黃麗也到了,是樑紅豔去通知的她,先去秦梅那兒看過後,她來了辦公室,一臉凝重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初夏笑着向她解釋:“沒什麼,就是樑姐身體不太舒服,暫時不適合照顧秦姐。”
“我就是看她臉色不太好,像是哭過,才特別擔心她,本來想問小秦,可是又擔心她們倆是不是發生過矛盾,沒好意思問。”黃麗邊說邊衝幾人歉意的笑,“是我大驚小怪了。”說着看向初夏,“小林醫生,小秦現在晚上不用輸液,也可以自己去衛生間,我自己照顧她就行了,麻煩您和周主任說一聲,就不要派人過來了。”
初夏衝她點點頭:“秦姐和我說過這事兒,放心吧,我會轉告三叔的。”
送走了黃麗,初夏又去看了看王連良的妻子,明天一早她就要出院了,初夏到時候可能沒時間過來,就提前過來看看。
畢竟對初夏來說,這個病人有着不同一般的意義。
“小林醫生。”看到初夏進來,王連良的妻子一臉激動的想要自己坐起來,可惜她身子還不是很靈便,起了幾下都沒起來,初夏趕緊上前扶住她:“王叔呢?”
“他回家給我做飯了,一個小時內回來。”說這話時,王妻臉上掛着幸福的微笑,也是,任哪個女人有這麼一個寵自己的丈夫,都會覺得幸福吧?
“回家多活動活動,多吃點新鮮的蔬菜水果,可不能光吃鹹菜了。”
“我會的,小林醫生,我聽你的。”王妻一臉愧疚的看着初夏,“小林醫生,對不起,我……我太對不起您了……”
初夏打斷她:“別這麼說,好好養身體,好好生活。”
“嗯。”點頭應着,王妻臉上的愧疚仍是濃濃的。
鄰牀的大媽就忍不住插嘴:“小林醫生,2牀可是天天和我們唸叨您的好,說您本來是救她命的,是她自己不信,結果把自己給害的去了一趟鬼門關。
說剛醒了看到您的時候對您不客氣,是因爲她還糊塗着,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兒,就誤以爲您又要逼她。
現在好了,她可後悔了,整天唸叨着,什麼時候能自己走路了,一定要去向小林醫生賠罪,我們天天聽她念叨,聽的耳朵都要出繭子了。”
王妻感激的看向三牀大媽,再用力的衝初夏點頭。
“行了,我都知道了,以後別再自責了,大概,王嬸的人生就要經這麼一次風浪,過去了,就順風順水了。”
這種安慰人的話,最讓人心裡熨貼,王妻猶豫一下,伸出靈便的右手拉住初夏:“小林醫生,你是我的恩人。”
老被人這麼感激,實在是很尷尬的一件事兒,坐了沒多會兒,初夏便推說有事兒離開了,事實上,她也是真的有事兒——接老爹老媽去。
林寶河趙玉蘭和羅剛順胖嬸今天到達a市,周老太太早就說好了,下午四點會派車來接着她一起去火車站。
現在已經是三點四十分,初夏就覺得心裡像長了草一般,巴不得分針轉的快點兒再快點兒!看她坐那兒扭來扭去的樣子,宋曉玉忍不住笑:“初夏,你屁股底下長尖了?”
“嘿嘿……”初夏就討好的笑着得寸進尺,“老師,我提前出去好不好?也許奶奶派的車早到了呢。”
“行了,去吧,看你也沒心思了。”宋曉玉無奈的衝她搖搖頭,“原老下了課還來問我呢,說你今天上課的時候心不在蔫的,是不是我訓過了,我說我哪敢訓她啊,你們都寶貝一樣的捧着她。”
“老師……”本來已經挪步往外走的初夏,就尷尬的站住,“我現在已經很注意了,我都不讓家裡人沒事來找我了。”
宋曉玉衝她擺擺手:“行了行了,快去吧,逗你玩的。”
王婧衝她揮揮爪子,一臉的羨慕。不知道怎麼安慰,初夏就道:“那個,我明天給老師和師姐帶好吃的。”
“哥?”走出醫院,初夏看着站門口盯着她的林文斌,一臉的訝異,“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不是說要在京城待一週嗎?”
“事情處理完了,就提前回來了,你大爺爺大奶奶他們讓我告訴你,他們都想你。”林文斌說着拖起她的胳膊往外走,“萬老和你婆婆和你大姑姐都一起來了,在車上呢。”
“真的?”初夏不自覺的加快了步子,“哥爲什麼不進去喊我?”
“不是你不讓我沒事進去找你的嗎?怕你翻臉,我怎麼敢隨便進去找你?”林文斌一本正經的道,實際情況是,他們也剛到,他只不過剛走到門口罷了……
初夏哪裡知道實情,就一臉不好意思的腆臉笑……這坑妹的哥啊……